第三十章 古文和劍道
華尚的語文課都是體育老師上的，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前世是真的沒怎么認真聽過古文。對自己的職業一點幫助都沒有，而且也沒有一點興趣。所以，就算重過這一輩子，他古文閱讀的起點還是很低很低。
黃冠杰讓他背千字文，苦讀四書五經和佛道典籍，那簡直就跟殺了他一樣，他看了兩天就實在看不下去。
“黃指導，我直接看劍譜好不啦？”華尚有一天從書海中探出頭來。
“你別這么好高騖遠，古文跟屎一樣，你看劍譜就算人家認得你，你認得它嗎？”黃冠杰郁悶地說。其實，他也不喜歡讀這些文言文。
“只要是劍譜，我一定能看懂！”華尚拍著胸脯說。他是非常有底氣的，因為他對劍有愛呀！這可是愛神丘比特賜福的力量！
“切！你看看這本吧。”黃冠杰非常渴望打擊一下華尚。他到現在對華尚的劍法還是羨慕嫉妒恨。能讓他吃癟，這讓他有一種幸災樂禍的幸福！他丟給華尚一本唐代靈氣復蘇初期一位西川浣花派大劍俠寫的劍法月照錦官溪。
當時正是唐詩崛起之時。唐代剛剛結束兩百七十七年戰亂，正趕上靈氣復蘇，無數經歷了改朝換代沙場的名將悍卒頓悟成為初代武者，一時之間開啟了詩與俠的大唐盛世。在大唐境內誕生的禁區異化生物被大唐名俠們以絕世武功壓制，困在禁區無力肆虐，傳為千年佳話。
那個時候，以詩入劍成為傳承百年的風俗。一詩一劍，俠骨丹心，被天下名流交相傳頌。那時候劍俠留下的劍譜，全是詩文，別管多牽強附會，附庸風雅，自己的劍道感悟，一定要用詩句來表達。劍道本來就精深微妙，很多東西，可意會，難言傳，還要附庸風雅地吟詩，根本詞不達意嘛，想要理解更是難上加難。
再加上，那時候門派之別是繞不過去的坎兒。為了防止本門劍法外泄，劍法里面還要摻雜很多本門弟子才懂的密語。讀一本劍譜，就跟解一次達芬奇密碼一樣難。
這本劍譜黃冠杰一直帶在身邊，不是因為他喜歡它。而是他從來沒讀懂過。他帶這本晦澀的劍譜，就是為了立個反面典型，告訴自己，放棄吧，別玩劍了，再會玩，也學不會這門絕世神劍。當然，現在他的思想因為華尚擰過彎來，這本劍譜就直接丟給了華尚，讓他頭疼去。
華尚拿過這本劍譜，立刻興沖沖趴到桌上，一頁頁翻起來。劍譜里充斥著大量五言絕句，七言絕句，格律體，樂府體，還有很多什么體都不是，就像李白的詩，狂放恣意，不守規矩。最可氣的是，句子不是句子，詩不是詩。說是打油詩吧，比打油詩難懂。說不是吧，讀起來又特別不靠譜。
“你妹，這都啥玩意兒？”華尚想罵街。
他干脆不看劍譜的文字了，直接看配圖。看到配圖，他愣住了。
“好劍法！”看著劍譜配圖，他能一下子想象出劍手出劍的樣子。帥！酷！美！還厲害得不得了！如果能用自己的愛劍，使出這樣美麗的劍法，那簡直太幸福了！
這一瞬間，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對劍的狂熱，讓自己徹底無視了劍譜文字艱澀混亂，詞不達意的阻礙。他要學這套劍法！
他連忙用精神場和靈劍的靈力場聯系。他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舞劍人的形象。但是舞劍人的身影閃爍不定，忽明忽暗，完全使用不了劍譜里面的劍法。
“我去。明白了，因為我沒讀明白劍譜，所以我的劍也不懂，更無法演繹。我必須把古文和唐宋詩文搞明白，讀懂了劍譜，我的劍才能根據劍譜表達的劍意，演繹出劍法的精髓。那我要下死功夫摳古文！”
這么一想，華尚忽然發現自己學古文的障礙，包括畏難情緒，懶惰情緒，不求甚解，沒有興趣等等，全都消失不見了。古文，現在成了他的心頭好。
“我去，這就是愛的力量呀！好強大。”華尚驚嘆無比。
心到手到，華尚轉頭捧起四書五經開始埋頭苦學起來。黃冠杰驚呆了，因為他發現華尚一邊在看論語，一邊掏出一個小筆記本，開始一行行記筆記，甚至在嘗試自己翻譯論語。一本劍譜能讓這小子愛上論語？這是什么神轉折？
幾個小時后，他從野外狩獵回來，赫然看見華尚的身邊已經堆了三本筆記，他還在一絲不茍地讀論語，邊看邊記。
“黃指導，你看這幾個詞什么意思？”華尚沖到黃冠杰面前，指著書上的疑難點好奇地問。
“這個意思是…”黃冠杰只能絞盡腦汁，一個一個地為華尚傳道解惑。幸好這幾個論語句子他還算鉆研過，至少記得老師的講解。經過半個小時的認真講解，他讓華尚徹底明白了句子間的微言大義，心里如釋重負。
“黃指導，你的古文實在太棒了。”華尚崇拜無比地說。
“咳哼！精通古文，是每一個武者最基本的素質，你要知道每一本上古武學，都傳承自靈氣復蘇初代的強者，有著華國千年來的文化基因，是我們文明的璀璨結晶，不懂古文，你就不配成為一名華國的武者。”黃冠杰一副武者楷模的偉光正模樣。
“黃指導，我這里還有一些問題。”華尚從左邊兜里掏出一個厚厚的筆記本翻開，里面每一頁都密密麻麻列滿了他讀論語的疑難。
“這么多？”黃冠杰傻了。
“多嗎？沒事沒事。黃指導，您先給我講這一本，另一本明天給我講。”華尚從右兜里掏出另一個更厚的筆記本放到一邊的桌上。
黃冠杰渾身發冷，他好像為自己挖了個深不見底的坑…
當天晚上，黃冠杰連拉二泉映月的力量都沒有，直接倒床上陷入了黑甜的夢鄉。靈獸要進院就進院吧，如果它們叼走華尚，他都不在意。在客房，華尚挑燈夜讀論語，搖頭晃腦，怡然自得，仿佛已經深深進入了孔子的精神世界中，吸吮著每一分文字的力量。
第二天早上，黃冠杰剛起床，已經看到華尚精神奕奕地坐在他的床頭，舉著厚厚的筆記本一臉渴望。他想到了死，但是要堅強，他不要面子的嗎？
這一天怎么過去的，黃冠杰想不起來了。他只知道他一直在努力為華尚解釋論語上晦澀難懂的句子，心里把孔夫子翻過來調過去罵了一千多遍。
第三天早上，華尚拿著尚書和中庸的筆記本坐到他的床前。“啊——”黃冠杰閉上眼睛忍無可忍地仰天大叫。
一周之后，華尚終于不來找黃冠杰了。他的古文水平在短短七天之內，已經明顯超越了黃冠杰，他甚至不想再讀四書五經，因為他認為這些書里面的道理太過陳腐，和月照錦官溪里面蘊含的劍理有太大差距。他找來了春秋史記戰國策認真研讀起來。他認為唐朝的任俠精神傳承自秦漢戰國遺風。他需要尋本溯源。
黃冠杰感到無地自容的羞愧。當年他研讀古文，從來沒有這種觸類旁通，尋本溯源的探索精神。他的劍法出眾是天生的，他只想過將自己的天賦優勢最大化，使用最厲害的劍法，從沒想過像華尚一樣從根源處研究劍法的前生今世，完全把它當成戀人般熱愛。
半個月后，華尚開始學習唐詩三百首。現在他讀詩書的速度比半個月前快了十倍，筆記也記得比較少，因為詩句里大部分辭藻，他都已經深刻理解，連其中的引經據典，他都了如指掌。在學習唐詩的同時，他還用黃冠杰的手機上網查詢關于唐代西川浣花派的歷史傳承和門派特點。他想要詳細了解月照錦官溪作者，從出生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