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 屑女人
修羅大宇宙。
屹立無盡血色時空深處祖神殿內，昏暗無光，仿若永恒禁忌深淵。
在那黑暗的最深處，三尊鎮壓恒古寰宇，充滿禁忌氣息，脊梁撐起修羅大宇宙無限時空起源的雕塑盤坐于通天魔柱之巔。
某一刻。
其中的血色雕塑忽的睜眼，眸光穿越無盡時空宇宙，倒映出造化柱神雷霆出手鎮壓星辰圣殿的畫面，幽幽嘆息:“無量啊，數百個時代的沉寂，本以為你已收心養性，沒想到還是如此的剛烈。”
“作為開頭之后為數不多的全盛巨頭，又鎮壓修羅戰場，再加上仙庭隱世不出，祂自然有那個底氣橫壓圣域，無懼一切。”
血色雕塑左側，渾身纏滿黝黑鎖鏈的雕塑無聲無息，只是身上的鎖鏈微不可查的爬動了那么一瞬間。
“無量雖強，但也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無需多慮。”
第三尊充滿寂滅氣息的雕塑開口了:“異人茍延殘喘，唯一的巨頭都在數個時代前熬死了，武道祖王也差不多快寂滅，我們最大的敵人還是神秘的仙庭。
畢竟，那可是仙道紀元孕育的第一個天域，第一代仙修，真正的仙道紀元祖地！
開天之后，仙庭又收獲了古天庭百分之八十的資源造化，數百個時代過去，除了天路開啟時有傳人走動，其余時間全都隱世不出。
誰也不知道，如今的仙庭體量到底有多恐怖，特別是仙庭那位當代少帝！”
說到這，原本沒有任何情緒的寂滅雕塑，語氣竟帶上了幾分敬佩:“三個時代前，此子的道就已經走到了一個連我們都看不透的地步，如今更是連他的道韻都察覺不到絲毫了。
無法成就禁忌，卻又有這番體量，此子已經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的穹天之下第一人！
但，最讓我想不通的是。
哪怕數個時代前他就成就了無敵，卻沒有選擇稱帝，更沒有選擇登天路超脫，反而隱于幕后，坐觀一個個時代浪潮起落而無動于衷，他到底在等什么？”
“又或者說，他到底在謀劃什么？”血色雕塑聲音幽幽，聯想到了很多，“他不超脫，證明穹天之下還有吸引他，值得他等的事物，又或者說某種讓他的道能再進一步的東西！”
“你是說…”
寂滅雕塑聲音帶上了一絲絲驚訝:“他也在賭那場博弈？”
“為什么不呢，畢竟勝利果實沒人能夠拒絕不是嗎？”
纏繞著鎖鏈的雕塑低沉冷笑:“穹天之上在賭，洪荒在賭，我們也在賭，仙庭那位少帝同樣在賭，那就看看到底誰的手腕夠硬了。”
“呵呵，我們可是賭上了所有啊，他們敢嗎？！”
“那塊武修背負的骨，暫時不動嗎？”
“已經發現了，就不必著急，武道茍延殘喘，我們的機會太多了。”血色雕塑語氣輕飄，“唯一的麻煩是最后一塊骨，至今都沒有任何發現，估計只能等湊齊了五塊，神荒骨彼此間的感應能力增強才找得到了。
現在的重心，還是大羅神墟內的那東西，老四…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話落，祖殿內三尊雕塑同時陷入了死寂。
就見，在那三根通天魔柱旁，還有著一根似虛似實的魔柱屹立，其上的雕塑死寂無息，已經虛幻到了肉眼無法察覺的地步，似乎隨時可能化道消散。
“祖神，修羅戰區傳來消息，背負煉獄骨的武修中了禁斷之矛命不久矣，我們要不要先下手為強，搶在神族發現前把骨搶回來。”
就在這時，一個念頭帶著試探，小心翼翼的探入了祖殿深處。
“呵，有意思。”
血色雕塑看著穿過無盡時空奔來的念頭，莞爾一笑。
造化柱神都能看出江無夜死劫不在修羅戰場，他們身為同級存在，難道就是瞎子嗎？
“看來，我們沉寂的這些年，有些家伙認為我們老了，開始不安分了。不愧是我修羅族的種，不放過哪怕任何一絲向上的機會。”
纏滿鎖鏈的雕塑感嘆了一聲。
“神魔體畢竟是他們的人，隕落的太快，讓他們有些急了。”
血色雕塑眸光森冷:“可惜，大事當前，族內還是上下一心的好。”
話落，祖殿徹底陷入了沉寂。
“不，祖神饒命，我們不敢了！”
“都是那些老家伙蠱惑我們的，饒命，饒命啊！”
外界，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聲聲凄厲絕望的慘叫傳遍修羅大宇宙。
慘叫平息之后。
十多位絕巔大能級別的修羅元老，以及其下的無數眷屬徹底消散世間，可憐的反抗一絲水花都沒能掀起。
修羅大宇宙血色依舊，各個時空次元短暫動蕩后毫無阻礙的運行著，仿佛只是死了一群無關緊要的跳梁小丑。
“該死的老梆子！”
永恒神土，府邸秘境星空中，江無夜肉身沉寂不斷枯萎，深處意識發出痛苦嘶吼，恨不得將那老孽障挫骨揚灰一百遍。
這一次，是他煉武至今遭遇過的最大劫難，每時每刻都可以說是在棺材里仰臥起坐。
好在，情況沒有那么遭。
禁斷之矛的確厲害，到了如今已經侵蝕了他百分之九十的精氣神，而且還鎖死了他的生命本源和星宮！
肉身之力無法動用，所有的道法神通也成了無根浮萍，若是換一個同境武修，除了死沒有第二個結果。
但江無夜還有一線生機——無漏之身！
既然無法外力破除，那就自我進化免疫！
只是。
計劃起來雖然很簡單，一個進化免疫的過程罷了，但要真正做到，卻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和心血。
因為，禁斷之矛雖然只對主宰以下的生靈有用，但其力量本質卻高的嚇人，不是神魔霸體那種雜魚能比的。
其創造者可是開天年代與太上齊名的至高魔神羅喉，本質更是以天地殺伐之力打造，世間殺伐不滅，禁斷之矛不破！
江無夜能清晰感受到，四周天地無時無刻都有殺伐之力組成的大網被禁斷之矛牽引，牢牢捆在他身上，不將他滅殺，永無止境。
而這，就是他要面對的最大難題。
若是能短暫時間屏蔽外界的殺伐之力，哪怕一分鐘，他的無漏之身都能飛速進化出免疫禁斷之矛的全新精氣神。
可惜，諸天萬界間的殺伐之力何其浩瀚可怕？
禁斷之矛滅殺生靈正常情況是溫水煮青蛙，可一旦有外力破除，那就是火海傾覆了。
也就是說，要做到外力破除禁斷之矛，就需要有人短暫的抗住來自諸天萬界的所有殺伐之力！
這已經不是穹天之下的生靈能做到的事了，至少在他的認知中是這樣的。
而自我進化免疫…
這注定是個水磨功夫，或許十年，或許百年，又或許…某一天他徹底扛不住，煙消云散。
“又失敗了…”
精神意志深處，江無夜看著體內剛進化完成就破滅的三個光點，無奈嘆了口氣。
那是他的精氣神。
一個細胞，一點神魂，一點能量。
事實上，從禁斷之矛入體，進化就已經開始。
然而到了現在，雖然新進化的精氣神能明顯感受到撐住的時間在變長，但卻微乎其微。
況且，江無夜需要的是免疫，而不是短暫抗住又崩潰，不徹底清除禁斷之矛的力量，一切努力都毫無用處。
“繼續吧。”
沒有沮喪，江無夜又小心翼翼的從禁斷之矛的封鎖中牽引一絲絲生命本源來演化精氣神。
“草！”
但哪怕只是一絲絲，依舊讓外界涌來的殺伐之力成倍數增加，持續折磨他的肉身意識，痛不欲生。
“只能先假死寂滅了，不然，還沒進化完成，我就得先耗盡本源，被生生磨死。”
念頭轉動間。
江無夜有了決斷，開始主動切斷生命本源與精氣神的聯系，將所有能用的本源用在演化全新的精氣神之上。
“江小子！”
也就是江無夜切斷生命本源供給的一瞬間。
葫蘆娃就感受到修煉洞天內再也沒了一絲生命氣機，頓時悲從心來，下意識就要沖進去。
“唉…”
凰九九也嘆了口氣，為江無夜璀璨卻短暫的一生感到悲涼，沉默離去，不忍再看。
“我無礙，不用進來。”
葫蘆娃就要進入洞天的前一瞬間，腦海中突然響起了江無夜疲憊的聲音。
“你，你沒死，難道你有解決辦法，這怎么可能？！”
葫蘆娃嚇了一跳，以為江無夜是回光返照。
“辦法有，不過需要時間，也不能被過多打擾。”
“仙人板板的，小子你別唬我開心，那可是禁斷之矛…”
“麻煩你了，如果一百年內我沒出來，有可能的話…我想去魔劫天看看。”
江無夜沒有過多精力解釋，留下一句話，便陷入了沉寂。
一百年，是他以最壞情況下推斷出的時間，也是給他最后的時間。
如果一百年他都沒能免疫禁斷之矛，那他的生命本源也將徹底枯竭，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這是死劫，同樣也是造化。
扛不住，煙消云散，抗住了，那他的無漏之身進化能力也將會發生質變，對他以后的修煉道路有天大好處！
“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好。”
葫蘆娃喜極而泣，前所未有的鄭重道:“放心吧，一萬年對葫爺都是打個盹的事，區區一百年，葫爺給你守了。
不過，你得賠我我精神損失費和青春損失費啊，我算算…”
江無夜選擇屏蔽。
“對了，還有那女人。”
屏蔽了葫蘆娃后，江無夜又想起了答應葉安晨去大羅神墟的事。
雖然不想失信于人，畢竟他欠葉安晨太多了，但形勢所迫，只能違約了。
探出一絲力量喚醒戰令牌，他懷著愧疚，聯系了葉安晨:“出了點事，一個月后不能赴約了，抱歉。”
葉安晨:“怎么了寶寶，很嚴重嗎？”
神特么寶寶！
江無夜內心抽搐，這女人某些方面與葫蘆娃一個德行，不分場合的和你不正經。
但他也沒精力在乎這些了，只回了四個字:“禁斷之矛。”
也不知道這屑女人又跑哪去了，按理說他身中禁斷之矛的消息現在應該是諸天盡知，她卻表現出剛剛知道的樣子。
葉安晨:“啊這，那你不是死定了？等等，你聯系我，不會是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想找我留個種吧，不行的哦。”
江無夜:“再見！”
葉安晨:“好了好了，你還能聯系我，說明還有解決辦法對不對？”
江無夜:“有，不過需要時間，或許十年，或許百年，我不能確定。”
葉安晨:“呼，你有辦法就好，正好我也有辦法，雙管齊下，等我。”
話落，葉安晨就下線了。
有辦法？
異人雖然神秘，但禁忌巨頭都束手無策的東西，她能有什么辦法？
江無夜只以為葉安晨是在安慰鼓勵他，沒有過多在意，全力投入了精氣神的進化大業中。
“喂，臭女人，你想干什么，不能進去！”
“閃開，爛貨！”
“仙人板板的，你說誰爛貨呢，老娘今天非得給你點顏色看看！”
讓江無夜沒想到的是，僅僅五天，葉安晨居然真的來了。
“夠了，讓她進來。”
兩個娘們在外面吵成一團，準確的說是一個娘們和一個不男不女的葫蘆，江無夜被吵得心煩意亂，只能艱難的分出意識制止。
吵鬧立馬停止。
不一會，白衣飄飄的葉安晨進來了。
她沒了往日的慵懶謫仙氣質，反而氣息萎靡，臉色蒼白，身上暗傷無數，似是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你…”
江無夜心中劃過一絲暖流，一時有些感動。
這是他第一次在葉安晨臉上看到濃濃的疲憊，而不是往日那般只是想睡的慵懶困意，難以想象，這短短五天，她到底遭遇了些什么。
葉安晨卻沒有過多言語，仙裙飄飄，帶起陣陣清幽香風，來到了江無夜蒼老死寂的肉身前。
“不錯嘛，老了還這么有魅力，怪不得能迷得人世間那小妞團團轉。”
她打量了江無夜一眼，嘖嘖稱奇，素手直接伸向江無夜褲子掏了一把。
哪怕渾身暗傷無數，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痛苦煎熬，她依舊如第一次見面那般，活活一個女流忙。
“我草！”
江無夜剛剛的感動瞬間煙消云散，要是能動，他都有種一巴掌拍死這屑女人的沖動。
“噓，別說話了。”
葉安晨停止了不安分，像是在安慰生病的寶寶一樣，手中光華閃動，出現了一個銀色罐子，罐子里，正靜靜懸浮著一滴近乎透明的白色血滴。
“這是什么生靈的血？”
江無夜這次是真的感到了驚訝，因為，隨著葉安晨打開罐子，那滴血暴露在空氣中。
他頓時感覺整個人像是從里到外被凈化了一遍，壓著的一重重大山消失，蜂擁而來的天地殺伐之力減輕，前所未有的輕松。
葉安晨微微沉默，隨后帶著自嘲道:“第一代牧夜人的道血，穹天之下凈化之道大成者，能凈化屏蔽世間一切負面能量。
可惜，開天之戰剛開始沒多久她就發光發熱完畢死了，留下的道血被牧夜人當成了寶，到了如今，已經所剩不多了。
雖然只有一滴，但短時間屏蔽禁斷之矛的力量卻是足夠了。”
葉安晨的語氣很隨意，像是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但江無夜卻注意到了她眼底深處那份深深的悲哀，不過，他沒有不識趣的深問，而是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第一代牧夜人的道血既然那么珍貴，葉安晨明顯又與牧夜人關系不好，她一個人是怎么帶出來的，又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別想太多，我用了彌天之葉，只是出來時被發現了，一點點小波折，無關大雅。”
葉安晨似乎知道江無夜在想什么，解釋了一句，又心疼道:“本來彌天之葉是用在大羅神墟的，這下好了，只能明刀明槍打了，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值得嗎？”
濃濃的虧欠感襲上江無夜心頭，他和葉安晨，嚴格來說只是一種利益關系，值得這樣做嗎？
“別多想，不是為了你。”
葉安晨身軀微微顫抖，直接否定了江無夜的一些想法，或者說否定了某種她不該有的東西。
“我只是…只是除了你…找不到第二個能幫我的人了。”
江無夜意識狠狠一顫。
滴答～
初代牧夜人的道血閃爍著如夢似幻的光彩滴落。
世界前所未有的寧靜祥和，沒有紛爭，沒有烽火，沒有憂慮，沒有黑暗。
美好，而又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