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 問世間情為何物
“咳咳…”
洞廳角落，廢墟翻動，一個血葫蘆掙扎著爬出。
蕭凡是被疼醒的。
意識剛恢復，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如潮水涌來，瘋狂折磨著每一寸皮肉與神經。
他臉色蒼白，不停抽搐，卻死死咬住牙關，雙手抓地，拖出血痕，沒發出一聲慘叫。
“啊！！”
剛爬出幾米，一聲震耳欲聾的哀嚎響徹整個洞內空間，凄厲悲涼，似一只窮途末路的野獸在獵人手中做著最后的掙扎。
白姐姐…
蕭凡渾身一顫，心臟緊縮，猛的抬頭，瞪大雙眼搜尋著那熟悉的身影。
下一刻。
他瞳孔驟然收縮，感覺整個世界瞬間灰白一片。
咻——
灰白世界中，一個雪白頭顱灑著熱血，劃破長空。
噗通。
落地，翻滾。
雪白毛發很快被泥塵染臟，原本滿是靈性的雙瞳漸漸失去神采。
殘留的最后一絲清明，與蕭凡不可置信的目光接觸在一起。
“白…”
往昔的音容笑貌，點點滴滴，逐漸遠離，破碎。
他聲音哽咽，費力抬起右手，想去觸摸那不再潔白的毛發。
一雙大腳猛的落地，震起塵埃無數。
蕭凡胸腔內翻江倒海，大口嘔出一口血，咬牙抬頭，看到一張帶著溫和笑意的粗狂面孔。
“繼續。”
江無夜挑了挑眉，蹲下身子，單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趣的打量這一對“苦命鴛鴦”。
蕭凡雙眼通紅，沒有憤怒大吼，也沒有失去理智，只是拼盡全力，掙扎著挪動身子，一點點靠近那死不瞑目的雪鼠狼頭顱。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
江無夜搖搖頭，嘆了口氣。
站起身，走到雪鼠狼腦袋前，回頭，沖著蕭凡咧嘴一笑。
“直叫人挫骨揚灰！！”
話落，他原本溫和的面色陡的猙獰。
大腳抬起，狠狠踩下！
“不！！！”
破碎。
溫熱的液體濺了蕭凡一臉。
視線所及，猩紅一片。
天地，瞬間安靜了下來。
呼呼～
熾烈黑炎如蛇躥動。
焚盡殘骸，骨灰飄蕩。
“正能量+200。”
腦中久違的冰冷提聲音響起。
江無夜面色不變，看著趴在地上，披頭散發，看不清面容的蕭凡，砸砸嘴道：“我記得，下面好像還有只叫萱兒的小耗子。”
“你！！”
聽到這個名字，沉寂的蕭凡好似被觸到了逆鱗，猛的抬頭，眼角滴落血淚，面目扭曲，好似惡鬼。
“她是妖，和你那白姐姐一樣，吃人的妖！”
“咳咳，不…不管她們是妖是魔，今日我若不死，他日，必…必屠你黑虎全城！！”
“噗，屠城？”
江無夜笑了，是忍不住突然笑那一種。
他臉色陰沉，猛的一腳將蕭凡踹飛出去。
追上。
抓住腳踝，輪圓了狠狠往地上狂砸。
“cnm ，你特么是不是腦殘言情劇看多了！”
“以人飼妖，眼睜睜看著同族上妖魔餐桌，還大義凜然的說罪有應得！”
“屠城？？黑虎城百萬人，比不上你的狗屁愛情故事？！”
砰！砰！砰！
片刻。
打砸聲停歇。
“呼——”
扔掉手中慘不忍睹的破爛，江無夜長處一口氣，面色緩和，眼中猩紅漸漸褪去。
精神仔細感知一番。
“人渣！”
確認洞廳空間不再有陰煞氣息后，他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身形化作狂風，躥入出洞過道，消失不見。
一分鐘后。
呼——
江無夜身影再次出現洞中。
抬目打量一圈廢墟，著重觀察那灘死得不能再死的爛泥。
片刻。
沒有發現任何不尋常之處，剛剛那種被窺伺的感覺也沒有再次出現。
江無夜眼中暴虐一閃而逝，磨磨牙，面色森寒，一聲未發，轉身離開。
這一次。
他穿過狹窄通道后不再隱藏，而是直接往喊殺聲震天的黃家寨趕去。
江無夜下山后。
洞內。
廢墟上方空間如水波蕩漾，生出褶皺。
中心處探出一只肌肉虬結的大手，散發無形吸力，將那不成人樣的血肉爛泥匯集，又迅速退進空間通道。
密林間，巨石上。
三人看著在躺在金色光華中逐漸恢復的蕭凡，一時無言。
不一會，蕭凡肉身重組，恢復正常，面色紅潤，氣息也變得均勻。
并且，相比之前，他整個人好似破繭重生，多了一種奇特的韻味，生機勃勃，潛力無限，像一條正在化龍的金鯉。
見此，一青一藍，貌如謫仙的兩位提燈少女眼中浮現喜色，長長松了口氣。
而那鶴發童顏的魁梧老者則是看著遠處山坳內混亂的黃家寨遺憾道：“唉，那白耗子本該死在小家伙手里的，倒是可惜了。
不過，有失必有得。經此一難，小家伙的體質也差不多能覺醒了，倒也算歪打正著。
血罡境，嘿嘿，小家伙估計得憋個一年半載嘍。”
話音落下。
巨石上的四人身形逐漸模糊，似一點點融入了天地。
夜風刮過，徹底消失無蹤。
“吼！”
江無夜剛下山，還未來得及觀察村內戰況，就被一只兩米多高，魔鬼筋肉人似的超大號黃鼠狼攔住了去路。
一看到江無夜，它似聞到了熟悉的氣味，悲吼一聲，雙目落淚，齜牙咧嘴的沖了上來。
蒲扇似的巴掌閃電般抽出，空氣炸響過后，如同拍爛了一個西瓜，汁液四濺。
“正能量+5。”
噗通！
無頭黃鼠狼倒地，江無夜面無表情，邁步跨過尸體。
“繼續，殺光這群鼠崽子！”
老遠，就聽到了龍傲天那像是大姑娘被潑皮扯了褲頭似的怒聲咆哮。
打谷場，已經徹底變成了動物世界。
數量最多的是一只只人立而起，吞吐腥風的雄壯黃鼠狼。
與之對戰的則是龍傲天所變兇猿帶領的蒼龍衛隊，一個個氣血轟鳴，通體泛紅，早早的激活了極道體兵。
牛，虎，豹，熊…甚至還有只人立而起的大野豬，全都雙眼血紅，兇悍沖殺，各種讓人眼花繚亂的武功層出不窮，打得鼠群潰不成軍，難以組成有效抵御陣勢。
若無意外，全部剿滅只是個時間問題。
“大統領，你還活著？！”
滿臉是血的兇猿一個不經意扭頭，看到遠處黑暗中那魁梧昂藏的霸道身影，興奮的大喊大叫。
“…”
江無夜嘴角一抽，本來欣慰的神情變得膩歪。
見黃鼠狼數量還不少，隱隱有逃跑的跡象，他也不再停歇，腳下一蹬，化作閃電，殺入戰場。
這些黃鼠狼，大多數實力相當于陽體境武修，最強的幾只勉強算得上白板陽域境。
江無夜收拾起來，自然就像老子打兒子，神裝對布鞋，不要太輕松。
爆頭，手撕，大風車…
只見黑色閃電肆虐穿梭，拉出道道幻影，一分鐘不到的時間，腦內正能量提示音不停響起，留下遍地的殘肢斷臂。
最后一只黃鼠狼被江無夜捏住腦袋，無情扔飛，撞到遠處樹干上，炸得粉碎。
掃視一圈，村內只剩坐在地上不停喘息的蒼龍衛，再也看不到一只完好的黃鼠狼，空氣中滿是刺鼻的血腥味。
“虛了？”
江無夜走到靠墻休息的龍傲天身前，咧嘴一笑，打趣了一句。
“嘿，小意思，就這些雜種！”
龍傲天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正想站起身，卻扯到了胸前的猙獰傷口，疼的齜牙咧嘴。
隊伍里就他一個陽域境，剛剛一人耗住幾只最強的黃鼠狼，哪怕他廝殺經驗豐富，手段兇悍，顧及其他隊員的情況下也不可避免的中了陰招。
江無夜無語搖搖頭，蹲下身，右手繚繞游冥龜真意，一邊修復著龍傲天胸前傷痕，一邊問道：“銅錘呢？”
龍傲天見到江無夜手中的真意，臉上詫異驚訝一閃而逝，卻也沒多問，松了口氣道：“剛剛那情況，半死不活的哪還能讓他留在這，幾個兄弟先護送回去了。
對了，大統領，那化靈大妖解決了？”
“嗯，那孽障剛剛化靈，又是半個殘廢，有驚無險，算是撿了個便宜。”
江無夜點點頭，一臉心有余悸的模樣扯了個謊，點到為止，也沒細說。
片刻后。
見龍傲天恢復的還不多，他起身看著夜色下的黃家寨，微微皺眉。
這件事雖然算是解決了，卻依舊透著一股子詭異。
拋開其他亂七八糟的疑點，最大的古怪之處就是那個蕭凡。
他是人，并且從小在黃家寨長大，這一點江無夜確信無疑。
可就是這么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卻讓一村的黃鼠狼，乃至一只化靈大妖甘愿按捺住天性，陪他生活十多年。
玩過家家嗎？
最重要的是雪鼠狼那句話：這里的一切是為他準備的，全被你毀了。
是指那個洞內桃源，還是說…
聯想到那兩次出現的窺伺目光，江無夜心中有了猜測，臉色陰沉下來，扭頭對龍傲天道：“收拾好到村外等我，至于這寨子，直接燒了。”
說完，掀起狂風，呼嘯著徑直往后山方向奔去。
不一會。
江無夜又一次出現在洞廳廢墟中，看著地上那灘尚未凝固的血跡，雙眼狠狠瞇了一下。
四下打量，未能發現蕭凡的殘肢，周圍也無野獸經過的痕跡，明顯是被人收斂帶走了。
陰沉著臉走出洞穴，江無夜看著四下靜謐的山林，磨著牙森冷開口：“馬勒戈壁，玩養成是嗎？行，有能耐就弄死老子，否則，以后老子見那小畜生一次殺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