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 僵
北風如刀，洗戮大地。
沉默世間，行人斷魂。
呼呼呼…
嗚咽的凜風肆虐回旋。
院中，枯死桃樹吱呀作響，奮力挺直身軀，艱難掙扎。
“終焉。”
屋內，心情平復的江無夜喚出終焉修改器。
江無夜——
武功：大力蠻熊功第三層大成（不可提升)
鐵布衫第二層，赤銅身（不可提升)
八兇體災第一層，形變（不可提升)
正能量：28
二十四點正能量，徹底將大力蠻熊功這門橫練大功推至大成境界，是第二層的整整六倍！
對此，江無夜并無多少意外。
一門武功，入門易，精通難，大成更是難上加難。
尤其是涉及到意志神魂這種玄而又玄的層面。
契機，機緣，悟性，缺其一，你再怎么練，再怎么輔佐大藥，也是惘然。
哪怕是在記載中的繁華武道紀元。
絕大多數武修也只是將一門武功練到爐火純青，點到即止，之后便轉修更高級的功法。
極少有人死磕著硬要把一門武功練至大成。
很淺顯的道理。
等你大成，本來同水平的武修等級早超過你了。
越級？
一級鐵劍對四級六神裝。
來，秀操作我看看。
費時費力，得不償失。
而正能量，就能完美消除這些弊端，讓江無夜每一步都打下夯實基礎，哪怕再多一倍，他也覺得物超所值。
咔嚓——
屋外響起樹枝斷裂，在風中搖晃之聲。
江無夜回過神來，起身看著滿屋狼藉微微搖頭，卻也沒打掃的意思，打開老舊衣柜，準備換套衣物。
砰砰砰——
敲門聲突然響起。
江無夜動作一滯，雙目微閉，下意識展開觀神象。
只覺大腦一陣清涼，腦組織詭異的開始蠕動變形。
下一刻。
無形無質的意識，悄無聲息探出房屋，院落，直至院門前的泥路。
一道模糊的瘦弱身影，立在院門前，擦著淚花哭訴：
“小夜，起了沒。嗚嗚…快來祠堂，張老昨夜上吊走了，快點啊！”
催促聲落下，人影匆匆離去。
張老？
收回意識，江無夜眉頭微皺，稍稍回想，一個慈眉善目，滿頭銀發，年至古稀的老太太浮現腦海。
祠堂內上吊！
“呵…真會玩。”
江無夜臉色陰沉，冷冷一笑。
誰干的，不用想也知道。
他只是沒想到，出事的會是村中三老之一的張老。
三老，在清河村中，可以說是村民的精神支柱，權威不可質疑。
如今…
這擎天支柱卻悄無聲息倒了一棵，還是在圣地一般的祠堂內。
這種打擊…
“命比蟻賤。”
江無夜嘆了口氣，臉上滿是自嘲。
哪怕是他，強如現在，又如何？
依舊是泥菩薩過江罷了。
遑論仿徨迷茫看不到一絲曙光的清河村民。
甩上衣柜門，江無夜面無表情換好衣物。
為避免遇到村民，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他打了個時間差，約摸十來分鐘后才往祠堂趕去。
一路行過，凄風冷雨，空無一人。
祠堂外，空地上，哭嚎聲不絕于耳。
江無夜隱蔽在不遠處的二層小樓中，透過窗戶，靜靜注視。
柴堆，又架了起來。
火把，呼啦作響。
躺著的，是一個面色紫黑，眼珠爆突，往日慈祥化作猙獰的老太太。
昨日，她曾為逝者落淚。
今日，生者為其送行。
螻蟻且偷生，人卻不知命，何其諷刺。
“點，咳咳…別讓張老受寒了！”
陳老杵著拐杖的手抖個不停，老淚如滴水，落個不停，深吸口氣，仰頭沖著四周大喊，似要喊出所有不舍，憋屈。
“奶奶！”
“娘！！”
披麻戴孝的張氏族人撕心裂肺的沖著火堆大喊，精神差的婦女更是直接暈厥過去。
但，任憑他們如何不舍，柴堆上的人卻永遠站不起來了。
呼呼呼——
熊熊火把劃破陰沉天空，落進柴堆。
片刻，濃煙升騰，火光沖天。
嗯…那是？
火堆前哭嚎震天，小樓上江無夜卻心中一凌。
感知外放。
意識海內，人群攘攘，前方赤紅色的火焰熊熊，當中，冰冷人體完好無損，一團肉眼難查紅芒在其周身縈繞不散！
源源不斷的黑氣從大地鉆出，沒入其身，助漲紅芒，越發旺盛。
仔細感知。
非尋常詭異身上那種死氣沉沉的陰氣，而是…
“為什么是我？！他們為什么不死？！”
“娘，我好害怕，好冷，為什么不來陪我？”
“死死死！我半生孤苦，死而無人悲…你們憑什么活的好好的？！都死吧，全都死光！！”
滔天的怨，混亂，暴虐，恨不得拖天下蒼生為其陪葬！
“吼！！”
混沌識海中，大力蠻熊仰天嘶吼，吼碎順著感知極速攀爬而來的怨念。
江無夜大腦一涼，收回感知，看著下方劇烈燃燒的火堆，眼神陰晴不定。
他想到了一種前世傳說中可止小兒夜啼的生物——僵！
死后怨不散，化作活死人，食盡生前親！
而如今，清河村枉死之人的怨念竟全都附到了張老太身上。
其結果會是什么，不言而喻。
“操！都是那狗日的狐貍精造的孽！”
江無夜活剮了那狐妖的心都有了。
這哪是雪上加霜，完全就是火里潑油！
要不要…
目光閃爍不定，江無夜有沖下去將張老太拖出來拆了，掐滅火苗的沖動。
“這個作品，你覺得怎么樣？我可是廢了好大勁才弄出來的呢。
嗯…提醒一下，未完全成形前，你若是動了。嘻嘻，怨氣爆發，那樣我就有更多玩具了。”
身后，毫無征兆的響起孩提嬉笑聲。
江無夜臉色一變，猛的回頭。
陰暗房間內空無一物，好似幻聽。
“對，就是這個表情，我太…”
嘭！！
蒲扇般的大手纏繞熾烈陽氣，猛的抽爆空氣，將一尊漂浮身后的狐貍雕像當空抽碎，陽氣籠罩，瞬間絞成齏粉。
“陰氣轉化，正能量+1。”
感知中，屋內未再出現陰氣。
江無夜雙目猩紅退去，扭頭看向場中漸漸熄滅的柴火，心中暴虐升騰，臉上卻平靜如水。
片刻后，火散，煙消。
“怎么會這樣？！！”
不可置信的恐懼聲音終于響起。
人群嘩然，驚惶，下意識退后遠離。
灰燼中。
面目猙獰的張老太臉上回光返照般有了血色，靜靜躺在熱浪升騰的木炭之上，頭發，衣物，身體都未損絲毫。
“娘！您要是有什么不舍，放不下的就說給孩兒聽啊！不要再為難大家了。”
張老太的兒子跪在火堆前聲淚俱下的勸說著。
身旁，張氏一族的人更是跪地不停磕頭。
半晌，無果。
“唉秀芬啊，你一輩子良善，何苦臨行要行一次惡呢？
不要怪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拿柴火來！再燒！”
陳老從驚慌中回過神來，咬牙吼了一聲，立馬有同樣被嚇到的村民慌忙去一旁搬柴火。
這一次，張老太的尸體被柴火嚴嚴實實蓋住。
呼啦啦——
火光升起，更勝之前。
然而…
半個小時后，張老太毫發無損，臉上卻越來越紅潤了，好似要活過來一般。
“陳，陳老，您看我娘這…”
這一次，就連張老太的兒子都被嚇到了，心中只剩恐懼，哪還有悲痛。
形形色色的志怪奇談，誰都聽過。
如今他娘的情況，與某些故事，不謀而合。
一想到那些驚悚怪異之事，腦中恐怖畫面不斷浮現，他就止不住的打哆嗦。
“收斂尸身，先…”
陳老臉色難看，自然也知曉張老兒子擔憂什么，猶豫一會，他最后嘆息道：“唉，祠堂內入土吧，你娘平日最是敬畏老祖宗，有老祖宗壓著，就算…，她也應該不會造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