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毫無疑問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喀戎作為從古代存活至今的馬人賢者、職業系統的奠基人,本身就有著相當程度的戰斗力。而且智慧也并不遜色于安南。
與只能從書籍中得到知識、而且已經重置過了一次記憶,將之前學習到的隱秘知識全部清空的安南不同。
喀戎知曉許多被埋藏于歷史深處的隱秘。這些隱秘可能不好講出來…因為這些秘密當年可能都不是秘密,但隨著時間流逝、逐漸成為了秘密。
他之沒有成為神明,也并非是因為能力不足、而僅僅只是因為缺少契機…如果天車御手沒有去世,那么喀戎估計早就升到了光界、成為了神明。
就如同這次——如果沒有喀戎的幫助,那么恐怕安南就回不來了。就連安南自己,也不知道在那種絕對絕望的情況下,到底能夠堅持多久。
“但還好你們出來了。”
紙姬嘆了口氣:“如果你們逃出不來的話,我想我會后悔終生。”
“也不能說逃。”
安南搖了搖頭:“毫無疑問,那正是一場試煉。唯有完成這份試煉,戰爭自己心中的絕望、才能夠挺胸抬頭的離開那個噩夢。
“之前他們在合理,我也沒好意思說…但我其實很慶幸,能夠在這個時候進入這樣的一場噩夢。
“它暴露了我內息深處真正的恐懼、讓我看清了自己的無力之處。我非常害怕這種‘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的情況發生…”
安南說到這里,微微一頓。
他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會不會有這么一種可能性…
假如說,蠕蟲是天車之敵,是安南自己命中注定的敵人。那么當自己在對抗無形無質的“蠕蟲”這種概念的時候,是否也會感受到這種無力呢?
——如果會的話,那么比如今的安南更加智慧的“黑安南”、會不會之前就考慮到了這種可能性。
雖然蠕蟲獲得了安南的智慧后,變得狡猾了起來、甚至開始主動出擊,試圖算計安南。但它的思維的確具有了方向,也擁有了實質化的軀體、可被殺死的可能性。
但假如說…
這正是安南——或者說黑安南誘導的結果呢?
如今的“白安南”,在整個歷史長度來說,只是“安南”這個存在的二分之一,是他自己的其中一面。
安南自己都不知道黑安南曾經做了什么——他拿不到屬于黑安南的記憶,更不可能知曉他的性格、了解他的才能。
但是,蠕蟲作為安南的“鏡中倒影”…祂想要獲得的,當然不會只是這“半個安南”的才能。
安南還記得,當自己看到蠕蟲的瞬間、他的冬之心就像是失效了一般。
——是失效、而不是反轉。就像是之前安南在那個異界級噩夢中的情況一樣…這種熟悉的擾動,正是蠕蟲的所作所為。
而這也就是說,現在的“蠕蟲”同樣擁有黑安南的才能與性格…
這是否也可以形容為…黑安南可以通過將自己的性格塑造成某種形態、在安南并不知曉也沒有觸及到的領域,設計一些陷阱,來影響蠕蟲的決策?
安南并沒有順著這個方向思考下去。
畢竟他完全沒有證據。
這種可能性只能留作參考。一旦把它當真了的話,之后的很多推論可能都會下意識的以“這個推論是事實”的先入為主的判斷入手。
于是安南繼續說道:
“也正是在那時,我終于了解到…無論自己的才能如何出眾、做事如何勤勉,也一定有做不到的事、救不到的人。
“想要以一己之力救贖這個世界是不可能的。這個世界由文明構成,而文明由許許多多的人構成…每個人都只是這個世界中的一個齒輪。或許有的齒輪比較大、力量比較足。但它終究有難以觸及到的角落。
“我需要同伴,需要幫手。更需要真正的朋友。
“只靠我自己的話,早晚會遇到真正的、只靠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的事。而到了這個時候,就要依賴于朋友們了。
“從深淵之底,艱難的爬行著、在無數次的失敗中,尋求唯一可能的奇跡——這也的確是一種可能性,確實有些絕望中的浪漫感。
“但與此相對的…假如在我落難之時,我的每個親友、每個被我幫助過的人、每個希望幫助我的人,都能為我伸出一只手——那么這將根本不是什么絕望的深淵。只不過是跌倒了而已。”
安南說著,看向了艾薩克與奧菲詩。
他們紛紛對著安南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他們也顯然認為,自己之所以能夠從中或者離開、多虧了安南的救援…雖然的確也有這方面的關系。
…不過實際上,他們之所以能夠離開,也與他們自己的努力脫不開關系。
比起被安南救下,其實更多的是他們用各自的方式,拯救了自己。
正因為他們改變了自己最大的缺點,才能從絕望中脫身。
安南的“憐憫”之罰,正對應著他內心深處的“傲慢”。而援軍們的抵達,讓安南真正的意識到了“的確有什么事是依靠自己無法完成的”,化解了這份傲慢。
“傲慢嗎…”
安南若有所思。
…這么想想的話,其他的六個副本似乎也對應著七宗罪。
而艾薩克的“裁決”之罰,對應著的正是他內心深處的“懶惰”。就如同他在歷史上被尼古拉斯所殺…當艾薩克認為對方能夠繼承這份力量的時候,他就選擇了放棄、并沒有與對方爭奪。
這份舉動的本質,在于艾薩克內心深處的怠惰之心。怠惰之罪的本質,在于逃避現實與責任,以及浪費時間。
在他的那個噩夢世界中,如果艾薩克滿足于“擊敗敵人”而懶得思考,他將永遠意識不到真相;他浪費的時間越多,越是深陷罪孽之中難以自拔,死亡的人就會越來越多;他如果逃避現實、或者推卸責任,同樣會導致世界末日化。
他必須堅強起來,面對自己所不愿面對的一切——
——這時他才能意識到,只有自己能夠拯救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