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
第一眼看到這位塔之主的尊榮之時。
安南腦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
“——這怕不是在用水浴加熱的烹飪技巧燉腦花。”
你看哈士奇都咽口水了!
畢竟這容器外面的溫泉池子,甚至還有些微微沸騰。能看到細密的小泡如魚吐泡般不斷冒出,還能看到肉芽可見的的白色熱氣不斷蒸騰著。
再搭配這個深紅色的單色光,那一池子的不明液體總之看起來就很像紅油。
你要說這是人家腦花自己擱這泡溫泉吧,似乎也有哪里不太對…
能夠看到,在那承裝這塔之主腦花的、宛如活物的容器內部,那像是珊瑚、又像是電路板的細密紅線,末端如同纖細的銀針般扎入到大腦表層,將這還在微微顫抖的腦花扎得像是刺猬一樣。
而深紅色的光芒,如同血漬一般、在腦花表面不斷流動著。
安南定睛望去…發現這些光芒、就像是無數極細小的深紅色蟲子,如霧般從某根針的位置不斷涌出、又從某處消失。
而很快,安南就意識到——那似乎是某種輔助大腦演算的特殊裝置。
在這個容器的外部,也有一些探出諸多無形的“觸須”、從正下方蔓延向水池的深處。
…這應該是傳輸能源用的“電線”。只是因為它“理線”理的太干凈,讓所有雜亂的導線,全部都藏在了那深紅色的水面以下。
“塔之主…居然是這樣的嗎?”
看到這令人驚異的一幕,第一個開口的果不其然正是玩家。
阿電有些訝異的說道:“是因為塔之主先生受了重傷,必須用這種方式維生嗎?”
“不是的。”
非常溫和的少年嗓音,在空氣中回蕩著:“不要擔心,這是獨屬于我們塔之主的特殊生存方式。
“另外,你們也不需要總是‘塔之主’這樣的叫著。聽起來有些疏遠…你們大可直接叫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尤利烏斯。‘灼牙侯’尤里烏斯·灼牙。”
“就和澤地黑塔那邊一樣嗎?我記得雨果閣下也是被封在頂樓的。”
龍井茶若有所思:“難道所有的塔之主,都是這個樣子…”
“…讓我意外。據我所知,澤地黑塔出身的巫師中,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見過雨果的本體。”
尤里烏斯·灼牙發出有些驚奇的聲音。
…原來這還真的是普遍共識?
這反而讓安南有些意外了。
他原本還以為瑪利亞和雨果的情況屬于特殊情況。
不算“平息自然災難”的本職工作,瑪利亞每個月都大概要花費十天的時間,抽取風暴之塔中積存的風暴之力。這段時間內,她甚至無法離開風暴之塔。
而在澤地黑塔,雨果也需要把自己做成生物電池的。
圣火需要燃燒雨果的智慧,來供給整座巫師塔。
如今看來…似乎所有的塔之主,都要成為這種“供能者”?
“其實不太一樣。”
尤里烏斯雖然沒有眼睛,但似乎通過某種方法看到了他們的表情、猜到了他們在想什么。
“這是屬于熔巖禁塔的塔之主的、獨有的生存方式。告訴你們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這并非是什么秘密。”
一個溫柔少年的聲音,從房間內響起:“更何況安南陛下到來,無法親自迎接的我、必須解釋我失禮的緣由。”
——果然,安南又被認出來了。
不過大家倒也不算意外。
他們偽裝著進來,只是為了防止沒有進巫師塔就被英格麗德轟炸、必須頂著火力殺進來這種最差的情況發生。現在他們已經進來了、并且直接接觸到了塔之主,其實最基礎的目的就已經完成了。
而且黃金階的超凡者,本身就很異常。
之前安南和艾薩克,還是努力收斂自身的存在,才沒有被人發現。這也是艾薩克如非必要,就會盡量選擇不出聲的原因。
在在安南出聲之后,他其實就已經藏不住了——他的“存在性”飛速膨脹、已經變成不可忽視的巨大實體了。
而安南也沒有在這時多說什么,只是安靜的聆聽尤里烏斯的話:“你們之前也提到了。破壞之道即是‘步入地獄之道’。
“當破壞巫師進階到白銀階時,他們體內的灼熱之血,就已經可以扭曲他們原本的性格…而當我當時進階到黃金階的時候,我已經幾乎無法正常思考了。
“無邊無際、永無止息的狂怒和破壞欲,讓我根本無法正常工作。也無法守護我的學生們,更無法守護熔巖禁塔。失去了理性的我,已經不配繼續行走于調停之道了。
“我那時,根據我的老師、也是我的祖父留下的經驗,派人去找白玉塔的‘慈母’來治療我。
“那是我才知道…我之所以幾近瘋狂,正是因為我的才能太過強大。”
“才能…過強?”
亞瑟怔了一下。
他喃喃道。
溫柔的少年聲音肯定道:“是的,亞瑟。實際上,在我之前…每一代熔巖禁塔的塔之主,都是與破壞法術適應性最差的人。
“也即是所謂的,‘缺乏欲望之人’。
“唯有憎恨戰爭之人,才能握持開啟戰爭的鑰匙。熔巖禁塔傳承的職業,正是對世間一切戰爭的裁斷者——是對‘戰爭之神’紅騎士的監理者。我們手中握持著與安南陛下您手中所握持的權柄同根同源的能力…這也是為何雅翁會來到這里定居的緣故。
“而我的祖父卻認為,這樣的權柄交予庸人、遲早會出大亂子。所以從我這一代開始,灼牙家族才決定將它交予有才能之人。
“結果沒想到…當我本身就存在強烈欲望的時候,再獲得這個職業。就出了大問題。
“我的血液如同活物般狂怒。我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與其說我獲得了堪比神明、堪比偉大級咒物的力量,倒不如說是‘那力量的化身得到了我的身體’。
“于是我拜托‘慈母’,讓她幫助我…制造了這個血池。”
尤里烏斯溫聲道:“我抽干了自己的血液、粉碎了自己的軀體…用這種方式封印了自己絕大多數的力量。并將自己浸泡在強效鎮靜劑中。
“這個血池…其實是藥池。
“它就是我給自己親造的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