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面在微光下會呈現出淡金色的圓鏡。
鏡面周圍的裝飾物是非常普通的青銅質地、在微光下同樣閃爍著溫和的淡金色光芒,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家擺在桌子上的梳妝鏡一樣。
如果要說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它顯得格外的、甚至有些異常的“新”。完全沒有任何磨損、也沒有老化的痕跡,就像是返回到了最初的樣子一般。
但顯然…在它誕生之初,肯定不會有那樣的淡金色光輝。
因為這咒物使用的時候,會讓照到鏡子的所有人都失去一定的壽命。
所以安南舉行儀式前,便將房間內的所有人全部都驅退了。
不過安南轉念一想,自己似乎還不知道銀爵的真名…畢竟安南目前最大的神秘知識來源,是他在諾亞王都與紙姬一同出去逛街的時候,一邊買書、一邊補習,學習到的東西。
而在諾亞,是買不到記載銀爵士秘密的相關典籍的。
那實在太犯忌諱了。
他倒是還記得老祖母的真名。
但莫名的…自己想要去找悲劇作家這件事,安南不想告訴家長。
那么就只有一個答案了——
“博德,在嗎。”
“——好久不見,天車。”
一個清朗的少年聲音在安南面前響起:“找我有事嗎?”
不可直視的光芒,從鏡中源源不斷的放出。
安南根本看不到曜先生的面目。
不過那無所謂——反正他也早就看過了。
他的記憶中還殘留著曜先生的容貌和衣著呢。
“我想問一下,悲劇作家的真名叫什么?”
“那頭狼人?”
曜先生的聲音變得有些警惕:“你找他做什么…他可不算是什么良善之輩。”
“我剛剛凈化了一個噩夢,拿到了他許多的圣光印痕。但我不可能向他換取神術,所以我想和他做個交易。”
安南如實說道。
如果是面對老祖母,他根本不敢實話實說;即使對銀爵士,安南也只會有選擇的說實話——大致就像是面對嚴厲的祖母,和會帶著自己出去玩、但偶爾要求也很嚴格的舅舅時的感覺一樣。
但對曜先生時,安南卻完全沒有壓力。
要說的話…就像是青梅竹馬的鄰家哥哥一樣。
果不其然,面對安南這個說法,曜先生沒有神經兮兮的繼續追問。祂只是給出了答案:“他當年入學千面幻塔之后、直到他升華成為神明時用的名字,也就是被外人所知的名字,叫做‘索福克勒斯’;而他作為谷中狼時,真名叫做‘狄奧尼索斯’。他自己最初的名字則是‘墨蘭波斯’,除了他的父母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如果你的目的,只是尋求幫助…那么最安全的選擇是狄奧尼索斯。‘谷中狼’除了性格帶有些許狂氣與野性之外,是一頭性格很好的狼人;但假如你是想從他那里得到一些技藝…那么你最好呼喚‘墨蘭波斯’。
“‘索福克勒斯’的性格非常惡劣,遠比之前你接觸過的腐夫和骸骨公都惡劣。我不建議你與祂發生任何形式的交流。”
曜先生的講解非常詳細。
確認安南要這樣做之后,他就沒有阻止過一句。只是盡可能把安南會遇到的問題、和解決方法都擺出來。
可以說是真實好熊弟了。
“非常感謝,曜先生。”
“不謝,天車。我的兄弟。”
曜先生的語氣溫暖明亮如太陽:“你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煩,或是有什么煩惱、哪怕只是心情不好或是身體不舒服,也都可以呼喚我的名字。如果是你的話,我總是會有時間的。
“即使不在這鏡子面前…只要是太陽能照到你的地方,我便始終與你同在。”
在曜先生說完后。
那股明亮而溫暖的異質力量便從安南眼前的鏡中抽走。
僅是殘留的余暉,便照亮了整個房間。
安南早已將房門和窗戶封住,僅以燭火以照亮。
但如今這房中亮如白晝。
光芒甚至如液體一般,從窗戶與門的縫隙中向外流淌。
它們自然也會在房中流淌,從安南身上的每一處縫隙中流入或是涌出。在他眨眼的時候甚至會從眼球與眼皮的縫隙中擠壓出液態的光。
但安南卻沒有絲毫異狀感——他只感覺到溫暖的光正擁抱著自己。他不覺得這光哪里刺目,也沒有感覺到皮膚上有燒灼感。
因為光不會傷害安南。
在這些光芒與房間中四處奔流時,安南眼前也果不其然的浮現出的提示:
安南知道,“流動的光芒”是的上位影響。
若是普通人使用了與曜先生有關的儀式,通常就是得到這一影響。
他們的腦子中會滲出光芒。
需要在無光的環境內,趴在地上一段時間。才能讓腦中、眼底的光芒流出。
否則他們就會一直感覺到莫名的狂喜,甚至可能擾亂正常的思考。
而他們睜開眼睛時,所看到的一切光源都會明亮數倍;即使緊緊閉上眼睛,也不會漆黑一片,而是始終能看到暴烈的光芒。就如同水蛭般的“光”吸在了眼球上一樣。
這是恩賜,也是懲戒。
光的力量雖然不如火那樣熾烈、不如霜那樣無情。它看起來非常無害…如同曜先生一樣溫暖。
但想要使用“光”,就必須有承受光的覺悟。
面對光芒時還需要閉上眼睛來抵擋的人,無法如臂使指操縱光的力量。
安南顯然不在其中。
“名字拿到了啊…”
他沒有過多思考,也沒有猶豫。
直接對著鏡子呼喚出了那個名字:
“墨蘭波斯…聽得到嗎?”
“你終于愿意呼喚我了。我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天。”
一個極具磁性的、低沉而愉快的聲音從鏡子中傳來:“安南。凜冬家的安南…我們第一次見面,還是在幾年前吧?”
下一刻,安南面前的鏡子中,映出了一個中年男人的樣貌。
與傳聞中的“身穿紫袍、面容頹廢而邋遢的醉酒中年狼人”形象,完全不符——
映在安南面前的,是一個頭發整齊的向后梳著、臉上掛著矜持而愉悅的笑容的中年男人。
他的衣著和面容都非常干凈,鼻梁高挺、眼眶深邃如深淵…穿著類似黑色風衣或是黑色西裝的衣服,襯托出他肌肉相當實在的身體。
拿上一副牌看起來就會像是賭神、而抱著一只貓就會像是教父。
但無論如何,都無疑是一位極具男性魅力的男人。
——麻婆聲線可還行,絕了。
安南腦中第一時間浮現出的,反而是這樣的念頭。
但還不等安南回應。
悲劇作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一樣,輕輕抽動了一下鼻子。
那姿態太過優雅,如同輕嗅玫瑰一般深情。
“如此強烈的,光明的味道…原來如此,是曜先生把‘我’的名字給了你。”
悲劇作家露出微笑:“我是得好好感謝他一番。
“那么,可愛的安南。你特地叫我出來…是有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