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端端的,沒有干什么事也沒有凈化什么噩夢,就被骸骨公突然隔空打賞了十枚圣光印痕…
這就讓安南非常困惑且茫然。
雖說這個噩夢,的確有不少關于“背叛”的要素。
…但這個噩夢的凈化者又不是安南。
您老人家不干正事,跑這來看我的轉播…順便還給了一發虛空打賞。
從鏡中人給那邊的獎勵來看,這打賞數額還不少。足足有鏡中人的一半了。
這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您不會真想讓我當教宗吧…”
安南面露復雜之色。
別說,安南還真的是背叛天使安吉洛的圣契持有者。從事實上來說,他就是骸骨公二分之一的教宗…盡管他自己并不想接這個活。
從里屋察覺到儀式已經結束了,奈菲爾塔利這才走出房間。
她表情有些復雜。
望向安南,奈菲爾塔利低聲詢問道:“結束了嗎?”
“一切都結束了。”
安南如此答道。
他看著眉頭緊縮,有些拘束的奈菲爾塔利,不禁笑了出來:“你不必如此。這不是你的問題,它甚至與你完全無關。”
安南還不至于把所有與特里西諾稍有接近的人,都硬生生推到另一邊。
盡管奈菲爾塔利至今仍然將特里西諾稱為老師,但他們并不是一伙的。奈菲爾塔利本身也是無辜者…她同樣也是被利用的人,只是她與特里西諾的感情更深一些而已。
即使知道自己可能被特里西諾利用甚至欺騙,但她一時之間也無法完全忘卻那份師生情。
這很正常。
如果她能眨眼間便完全拋棄舊情,安南反而要警惕她了。
倒不如說,一切都剛剛好。
“愈骨者塞提,也就是灰教授。他同樣也是如今的‘狼教授’體內的靈魂。”
安南緩緩說道:“他們兩個是同一個人,但并非是在使用同一個名字…你明白我什么意思的。”
“…我明白。”
奈菲爾塔利輕輕點了點頭。
她甚至知道的,比安南還要更多一些。
偶像巫師自我切分了一部分的名字——這并不是特里西諾·塞提的首創,甚至并不麻煩。只是想要將切分出去的名字依然能活下來…反倒是相當不容易的一件事。
正常來說,被切分出去的名字就會成為一個失去生機的咒物。本人可以隨時使用這些咒物,來自我切換心智。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下定決心。
“老師他…其實不是土生土長的地下人。”
奈菲爾塔利輕聲道:“他是從教國長大的…并且是從千面幻塔畢業的。在他還是白銀階大巫師的時候,還在里面擔任過幾年‘荷官’。”
“…千面幻塔嗎。”
安南微微皺起眉頭,低聲喃喃道:“怪不得。”
他知道,“自我風格”這個法術就傳承于千面幻塔。
這是主要教導偶像學派和塑形學派的巫師塔…但它并非作為巫師塔而出名。
除了巫師之外的其他超凡者與普通人,都稱其為“謊言之塔”。
而這個巫師塔的學徒期格外的漫長。
只要不進階到白銀階,就始終是“學徒”。而到了白銀階,也要為巫師塔服務數年才能離開。
——那是如“熔巖禁塔”般危險的巫師塔。
與千面幻塔比起來,僅僅只是存在于充滿沼氣的毒沼深處的澤地黑塔,甚至已經算是安全區了。
除了澤地黑塔、翠玉塔和湛藍鉆塔之外,其他巫師塔或多或少都有些危險。
最危險的,就是破壞學派的最主流傳承——熔巖禁塔了。
熔巖禁塔的學徒,如果離核心區太近、就隨時可能被高位巫師的法術余波炸死;而如果離得太遠,又可能被活化的巖漿元素舔舐吞沒;甚至上課的時候,也可能會有某位同學突然若有所悟…然后就炸了。
而和這位開悟的同學坐在一起的同學,死的也會很隨機。
千面幻塔不像是熔巖禁塔中一樣那么危險,但也相差不多。
那是傳承著智慧的“暗面”的巫師塔。
導師、或者說“荷官”們教給學徒的,不只是法術。還有陰謀、詭計、謀殺、欺詐。
在那里不只是作為教學機構,同時也是“娛樂場所”。吸引著許多渴望著“逆天改命”的賭徒前往。
那是能夠將自己的“運氣”、“壽命”、“忠誠”等虛幻等物、作為賭注或是獎勵,而與他人進行對賭或是交易的人生賭場。
除了完全禁止任何形式的“直接攻擊”外。
無論是用儀式來詛咒對方、用奪魂法術增加他人對自己的好感與信任、或是用塑形法術變成另一人的樣子、用先知法術預知未來,以及其他在賭局中出千的手法——只要沒有被對方發現并揭穿,那么都是被允許的。
千面幻塔只有三個絕對的規則。
第一,每次賭局的籌碼必須等值,也就是雙方的籌碼必須被巫師塔判斷為價值一致,賭局才能進行;且只有學徒能發起賭博,而外來者只能選擇接受或不接受。
第二,外來者進入千面幻塔,就必須贏得至少一次賭博才能離開;而如果外來者的任何一種負債未結清、就永遠無法離開千面幻塔。
第三,所有從屬于千面幻塔的巫師,無論是學徒還是“荷官”,在千面幻塔內時,都必須戴上“面具”。
這是某種保護機制。
只要被他人發現“沒有戴上面具”,并向塔主檢舉核實、就會被立刻剝奪“學徒”或是“荷官”的身份,而被視為“外來者”。
學徒隨時可以離開千面幻塔,但離開之后就不能再回來;而如果學徒進階到了白銀階,就可以選擇成為“荷官”、也就是導師。
“荷官”不能作為發起者或響應者參與任何形式的賭博的,但每場賭局都必須有至少一位荷官作為監督者在場。荷官可以根據三方的事先約定、對勝者進行任意比例的抽成——通常這個抽成在5左右,但也有少數的例外情況。
荷官離開千面幻塔時需要將面具送回,且支付自己“此次贏來籌碼的三分之一”作為面具的保證金,下次回歸的時候依然可以領取面具。
否則下次回歸的時候,也會被作為外來者。
通常來說,千面幻塔是巫師學徒們欺騙外來者,使用智慧掠奪他們的壽命、運氣、記憶、技能等虛幻之物,來使自身獲得成長的圣地。
那是心懷不軌的聰明人們所向往的地方。
但要說巫師學徒之間完全沒有欺騙,那也是假的——巫師學徒同樣也可以像其他巫師學徒發起“決斗”,只要對方愿意接受、依然可以進行賭博。
唯一絕對公平的,僅僅只是“籌碼”而已。
甚至有幾位神明也會在千面幻塔中“游玩”、并且同樣遵循規則。因為雙方提供的籌碼必須等值,除非是上了頭、否則這里對神明來說還是很安全的。
為了防止有神明惱羞成怒,十二正神之一的“好運小姐”的教廷,就建在千面之塔門口。
或者說…千面幻塔的入口,就在好運小姐家的后院里。
“…包括‘悲劇作家’本人,也都長期待在千面幻塔之中,偽裝成外來者。等待著不開眼的學徒向自己發起賭局。幻塔學徒之間,自然沒有什么同門情誼…學長們也是樂于看這種熱鬧的。”
奈菲爾塔利如是說道。
悲劇作家通常的形象,就是一位留戀于賭局或是酒局,身穿紫袍、身上滿是酒氣,面容頹廢而邋遢的中年狼人。
如果說,特里西諾·塞提什么時候開始信仰悲劇作家的話…
“——那只能是在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