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南與玩家們微妙的目光注視下。
哈士奇與十三香,竟然微妙的在不同的世界中,進度達到了一致——
他們明明世界不同、身邊跟著的同伴和發生的對話也不同,甚至主線任務也不同…可他們卻是都前往了命中注定的那家烤肉店。
與明確出現了三條支線任務的哈士奇那邊不同。
十三香這邊和安南之前進入這個噩夢時的任務是一樣的。
只有名為改變命運的主線任務,內容是“阻止英格麗德單獨行動”。
這個“命運”所指的,便是灰教授故意讓英格麗德進入小巷,在之后出現的短暫地震中,被坍塌的建筑物壓死這件事。
因為十三香那邊,已經通過安南事先知曉了會發生什么事。
所以這個初見殺對他來說,就變得毫無意義。
在英格麗德因為接到灰教授的傳訊,而想要出去“接電話”的時候。
十三香就態度強硬的拒絕了英格麗德出門的請求。
他沒有任何遮掩,直接用弗雷德里克這個身份的說服力,直接說了“我感覺這個時候出去,會有不妙的事發生”,于是英格麗德就信了。
在那之后,十三香便坐在英格麗德身邊,用雙手捂住了英格麗德的耳朵。他的右手緊緊捂住了英格麗德的右耳,左手則戴上了英格麗德的戒指,將其轉到掌心內部、將其攏成了蛋殼型,貼在英格麗德耳邊。
這樣親密的動作,讓英格麗德面頰緋紅。
但英格麗德卻沒有拒絕十三香。
她只是低著頭,呼吸急促了幾分、目光有些游移。
甚至最開始的兩次,她還有些走神。明明足夠安靜了,卻還是沒有聽清灰教授給她發送的“語音短信”的內容。
十三香心有所悟。
…這怕不是英格麗德在倒追弗雷德里克啊。
他有些同情的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賈斯特斯。
感覺對方頭頂上似乎多了什么。
…不,也不盡然。
畢竟暗戀不能算綠。
看上去,英格麗德似乎對賈斯特斯完全沒有意思。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賈斯特斯似乎對這一幕沒有太大的反應…
他們三人還坐在烤肉店里。
烤肉還沒上桌,十三香就突然感覺到座椅下面開始搖晃了起來。
就像是坐在跳床上的感覺一樣…大地一瞬間變得柔軟、如同浪潮般浮動起來。
而在他們的注視下,整座城市都在上下起伏——外面的斑骨林嘩啦啦的傾塌倒地。
已完成主線任務:改變命運 下一刻,十三香眼前出現了新的提示。
…就這?就這?
十三香心中發出了疑問。
而另外一邊,哈士奇也同步抵達了斑骨林、并且幾乎同步的進入了烤肉店。
和十三香那邊不同。
——哈士奇順應本性,毫不客氣的點了非常多的菜。
“太多了啦!”
英格麗德抱怨道:“根本吃不了啊。”
“吃不了我們可以帶走。”
弗雷德里克語氣溫和:“只要不浪費即可。”
“我也會打包帶走的,放心!”
哈士奇信誓旦旦的說道。
雖然他覺得根本就不會剩下什么。
——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肚子、也不是自己的名聲。做夢怕什么撐死…吃到吐也無所謂嘛。
難得能大口大口隨便吃肉,不用擔心發胖的問題,也不用擔心熱量、擔心血壓血脂和尿酸的問題。
那豈不是美滋滋?
哈士奇想到這里,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弗雷爾——”
“什么事?”
“有啤酒嘛?我想再來點酒。”
哈士奇憨憨笑道。
“沒問題。”
弗雷德里克輕聲應道。
于是他又加了兩桶蘋果啤酒,轉頭笑道:“想喝酒的話我陪你。”
“你還會喝酒的嗎,弗雷爾?”
英格麗德輕咦了一聲,突然鼓起了勇氣:“那給我也來一桶!”
“女孩子不要喝太多酒。你只是想嘗嘗的話,和我喝一桶就好了。”
弗雷德里克拒絕了英格麗德。
他有些懷念的說道:“我當然是會喝酒的。
“不如說,我小時候就沒喝過多少次水。”
“那是為什么?”
“為了養成神性。”
弗雷德里克答道。
他舉例道:“你們看教授,他為什么總是一身酒氣?這其實目的是相同的。
“聯合王國那邊有些島嶼,會在每年三月舉辦酒神節。這是曾經從教國傳出的節日,在至凈廳成立之后,這些節日便統一被取消了。但聯合王國卻習得了這份傳統。”
“酒神?”
英格麗德疑惑的詢問道:“可我記得…沒有神明的神職直接與酒有關吧?難道是祭祀‘收割與釀造之神’谷中狼的節日?還是‘醉酒的狂徒’悲劇作家?”
“的確有關,還有一些聯合王國的人,也以為自己在祭祀谷中狼。但嚴格來說,其實并不是。”
弗雷德里克緩緩搖頭,輕聲解釋道:“酒神是實際上并不存在的神明。因為這里的酒,指的并非是我們喝下的酒,而是飲酒之后的混沌狀態。
“在奧瑟人尚未進入這片大陸時,雅瑟蘭人就已經發明了酒。而人們是在醉酒之后,才給意外發現的‘酒’這種飲料而命名的。
“雅瑟蘭人當時尚未見過真正的神明、也不懂神術,還處于渾渾噩噩的未開化期。他們崇拜這種醉酒后的混沌狀態,認為它具有某種神性。
“因此舉辦了酒神節。人們會在每年三月三日,酒釀成熟后的日子大飲麥酒。酒神節通常持續三日——順便一提,這也是‘酒神’這一概念被認為具有神秘力量的原因——而在這三日間,所有人不得飲水,只能喝酒。
“人們喝了酒,就會感到身體燥熱。他們認為這是‘生命力從體內勃發’。于是當時的雅瑟蘭人就會除去所有衣物,在森林中奏樂、大唱、狂舞,環山而行直到日落。中間遇到的所有動物、無論年紀種類,全部會被人群獵殺并當場生食。
“而在日落之后,人們便會回到城中,集中表演喜劇和悲劇。這也是悲劇作家被稱為‘醉酒的狂徒’的原因。從那時開始,人們就認為悲劇和喜劇的演員及作家,必須飲酒才能得到‘酒神的狂性’,得到‘靈感及靈性’。
“…當然,酒神并非是真神。僅僅只是雅瑟蘭的原始信仰。然而人們祭祀酒神,卻依然能夠得到一些超凡力量——這便是偶像學派法術的原始形態之一。
“酒神是典型的人造神。并不存在卻被人們相信存在的例子。因此,偶像學派的主流傳承便是‘酒神派’。我家是這樣,教授他也是一樣,甚至就連悲劇作家也同樣是酒神派出身。”
端起啤酒杯的木柄,弗雷德里克露出一個溫和到有些空虛、神性滿溢的笑容:“為了培養神性,自會說話開始我能喝的水中,便會始終摻有酒液。這是為了讓神稚子能一直處于混沌的狀態、遠離渾濁的人世…當然,那可不是什么舒適的體驗。”
就算有長輩用偶像法術用以治療,也不是沒有孩童在見到人之前便醉倒而死。
弗雷德里克只是足夠幸運而已。
親生父母在他兩歲那年便已死去的弗雷德里克,從小被族中的長輩灌以烈酒、甚至具有咒性的魔酒。用于作為同輩孩童的對照實驗。
弗雷德里克在成為超凡者之前,體內的咒性就強大到,近距離與別人說話時、吐息都能讓凡人被他醉倒。
而他的幸運之處在于,在被多種魔酒徹底摧毀身體之前,能夠睜開屬于他的“神之眼”、看到屬于自己的命運之線。
弗雷德里克安靜的望向了賈斯特斯,默不作聲。
他的瞳孔深暗如淵,沒有任何人間的感情。
——同樣的道理,弗雷德里克也能看到別人的命運之線。
比如說,命運線突然被改變了的賈斯特斯。
這與自己所看到的預知夢…是否有什么關系?
灰教授在謀劃什么?
賈斯特斯想要救我。
我難道會遇到什么危險嗎?
弗雷德里克陷入了長久的思考。
低頭專心研究菜單的哈士奇抬起頭來,對他投以疑惑而睿智的目光。
顯然,他沒聽懂弗雷德里克說了什么。
…或者說,他從最開始就沒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