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八章:基操,老夫就是隨隨便便演個戲
《迎風飛》開拍一個月，拍攝進度已經過了大半。
雖然都市劇的拍攝相對簡單，但進度這么快，在整個影視圈里也并不常見。
之所以這樣，其實還是離不開一個“利”字。
先是魏藍和冉子彤的明星戀情，后有李世信開機典禮手撕華章。電影還沒上上映，場外的熱度就已經推到了頂點。
如此熱度，吸引了大批的廣告贊助。
目前電影的廣告收益，就已經遠遠收回成本并盈利了。
然而資本是永遠不會嫌錢賺的多的。
雖說電影是藝術，但藝術，歸根結底還是生意。
為了擁抱熱度，想讓《炒冷飯》在熱度沒有消退之前上映，以保證接下來的票房收益，制片方和出品方已經連番催促劇組壓縮拍攝進度。
作為劇組導演，司南壓力很大。
“導啊，這么拍不行啊。從目前的拍攝進度來看咱們太快了。已經拍攝完的部分和原始劇本的出入很大，要是后面再加快，剪輯部分也趕進度，那電影放出來得是什么樣啊？！”
聽著執行導演孫承文擔憂的提醒，司南的腮邊一陣抽動。
但是面對執行導演的提醒，她一個字兒也說不出口。
沒辦法，目前這個情況，即使是作為導演，有很多事情也不是她能決定的了。
“司導，忙著吶？”
正當司南對執行導演擺手，示意先將拍攝進度落實下去的時候，身后便傳來了一聲招呼。
回身看到今天第一天進組的李世信過來，司南對執行導演點了點頭，才轉過頭來：“李老師，過來了？綜藝那頭忙完了？”
走到司南近前，李世信點頭回敬。
隨即，便舉起了手中的劇本：“導演，新版的劇本我看了，關于我的那個部分，能不能改動一下？”
“改戲？”
聽到李世信這個要求，司南面色沉了下去。
“李老師，劇組現在的情況很難。劇本改了六個版，前幾天原著作者來片場探班，看了已經拍攝完的部分都已經炸了。前天更是在微博上公開放炮，說咱劇組毀原著。
我和編劇組挨了幾個大夜，才最終把劇本修修補補改成現在這個樣子，雖然還是和原劇本水平有出入，但至少，能稱得上是一個完整且呵護邏輯的故事。
您老要是沒有要命的問題，就別再給我添亂了。”
見司南的面色不善，李世信眉頭一挑。
這特么還不算要命的事兒，那還有啥是要命的事兒？
畢竟，別人演戲為名利，老夫…為的是茍命啊！
“司導，老夫改戲就是添亂。那他華章改了這么的戲，你怎么說！？”
我看你是誠心刁難我老豬佩奇！
面對司南的抵觸，李世信站直了身子，皺起眉頭和她的目光對峙了起來。
片場之內。
因為是內景，所以拍攝區域不大，百來號劇組工作人員，都聚集在四百多平的拍攝區內。
李世信和司南的一番爭執，立刻便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兒啊？”
“好像李老師說要改戲，司導生氣了。”
“呦、李老師這回可碰了茬子上了。這兩天導兒正因為劇本的事兒火大呢，連著兩天的眼珠子都是綠的，滿劇組的挑人毛病。”
“誰說不是的，唉。”
一旁，這場戲和李世信裴青演對手的冉子彤也到了位。看到李世信和司南起了沖突，愣了。
“裴老師，這干嘛呀這？”
裴青被李世信這突然來的莽勁兒也嚇了一跳，見到冉子彤，急道：“剛李老師說要改劇本，我還以為是他開玩笑呢！哪成想他直接去找司導，倆人因為這事兒紅臉了！”
一聽這，冉子彤趕緊放下了手里的包，和裴青一起走上了前去。
“司導，李老師，咱們有話好商量嘛，這干嘛的呢？”
“是啊，有話好好說，大家都是為了工作，有話好好說，可千萬別急。”
對過來勸和的冉子彤和裴青擺了擺手，李世信定定的看向了司南，開了口；
“司導，我是一個演員。”
聽到李世信跟自己說這個，司南深吸了口氣：“李老師，您別跟我來這套，我也是一名專業的導演，我…”
“既然是專業的導演，你應該清楚。”
沒等司南說完，李世信便眉頭一揚，擲地有聲道；
“演員的本職工作就是塑造角色。既然我接了這個角色，那就有責任和義務把這他在電影里立起來！如果一個角色讓觀眾一點兒印象沒有，那我演他…還有什么意義？”
面對李世信這一聲質問，司南整個人一愣。
李世信這話說的有毛病嗎？
沒毛病。
論誰來說，道理都應該是這么個道理。
但問題是，現實是不跟你講道理的啊！
這一段時間的壓力和委屈被李世信點燃，司南的情緒失控了。
看著李世信滿臉的執拗，司南一下子眼淚就涌了出來！
“李老師，我知道您有道理。可誰跟我講道理了？沒時間了，現在制片人催，出品方催，公司催院線催，都在讓我快點快點快點。我能怎么辦？我找誰說理去？我哪兒有時間去給您改戲啊我的專業演員李老師！！”
司南一聲帶著哭音的大喊，瞬間將片場的氣氛給凝固住了。
看著在片場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司南，所有工作人員都是噤若寒蟬。
幾個劇組的主要負責人暗暗搖了搖頭。
別人不知道，他們是知道的。
司南雖然是個女性導演，但可是出了名的片場暴君。以往的戲是敢和資方死磕的，現在都逼成了這樣。
確實，是沒辦法了。
“李老師，您少說幾句吧。導演也不容易。”
“是啊李老師，將就將就吧。”
在眾人壓低了聲音的勸說中，李世信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司南的崩潰，他也很意外。
看著司南忍著抽噎，不停的抹著眼淚，李世信略一沉吟，道：“導演，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的難處。但是這戲，我得堅持改。我要對自己的角色負責，希望你能理解。”
“李老師，不是不想讓您改，而是真的沒時間了！資方和出品要求我們下個星期殺青，現在咱們劇組是A，B兩組連軸轉。真的真的，沒有時間再給您去改動劇本了啊！”
看著司南伴隨著嘆息的哭訴，李世信擺了擺手。
真當老夫是常規型演員么？
“不用時間，老夫…現場改。”
“呦！”
李世信這話一說出來，現場一片低呼。
這話說的可就大了。
劇本是什么？
它囊括了整個電影的情節，人物和故事走向。
每一個情節點，每一句人物臺詞，出現在一部一個半小時的電影之中都是有意義的。都是為了塑造人物推進劇情服務的。
現在的劇本為啥亂？
就是因為華章那頭的改動，這一個角色的變動，直接影響了整個故事的邏輯性和順暢性。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
難，就難在這兒了。
別說李世信一個演員，就是劇組編劇甚至是原著作者來了，也不敢說這樣的大話！
看著李世信一副茅坑里石頭的樣子，司南是真動了火氣了。
“改戲不是您一個人的事兒，你這一改，子彤和裴老師的戲怎么辦？李老師，您不要太自私了。”
“我只改我的部分，別人該怎么演怎么演。”
將李世信盯了半晌，她深吸了口氣，“行。您不是要改么？各單位！”
“《炒冷飯》第二場第四幕，準備！”
隨著司南一聲招呼，已經準備好了的現場一陣雞飛狗跳。
這場戲，按照目前的劇本，演的是主角孫曉婷帶假男友，在快餐店見過父母之后，害怕過于關心自己婚姻大事的母親問這問那而露餡，于是很晚才回家。
卻不想，還是被熬夜等著的母親給抓住，并追問關于假男友的家庭，工作，性格甚至是性能力等讓人無比尷尬的問題。
就是這么個場景。
在最初的版本被改動之后，編劇組費勁了腦筋才補救回來的。
邏輯什么的都對上了，但是相比于第一版劇本中，孫曉婷將假男友帶回家，被準岳母在飯桌上追問各種尷尬問題的場景沖擊力小多了。
可以說除了問女兒假男友床上功夫好不好這個橋段之外，毫無亮點。
現場。
隨著司南帶著氣的一聲“艾克神”，裴青青，冉子彤和李世信三人各自就位。
按照劇本，冉子彤飾演的孫曉婷進門，被母親捉到，被詢問各種尷尬的問題，而李世信飾演的父親，則是在一旁給女兒打掩護。
開機之后，冉子彤和裴青迅速進入狀態。
母女二人坐在沙發上。
“唉？婷婷，剛才在餐廳里人多，旁邊亂糟糟的，我沒好意思問。你那男朋友做什么工作的啊？”
“啊？哦，學土木的，今年實習，還沒正式畢業呢。”
“工資呢？實習期總歸是有工資的乏？”
“實習生能有什么工資，都不夠他上下班打車的。怎么了媽，您讓我找對象，我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個順眼的，您還嫌這嫌那的啊？我可跟您說啊，這個要是您不同意，那我可就不找了！”
裴青氣得直接拍了女兒一把，突然眉飛色舞又拉住了女兒的胳膊：“閨女，反正你工資也不少，小一點就小一點。他那方面，怎么樣？你都單了三十多年了，風寒逢甘露，和諧嗎？”
冉子彤瞬間紅了臉，“哎呀媽！您說什么吶！什么亂七八糟的啊！爸！你也不管管你老婆，有這么跟女兒說話的嘛！”
按說，臺詞進行到這兒，李世信應該出面調停，和稀泥了。
但是當冉子彤說了臺詞之后，李世信卻走了神，沒給反應。
看到這一幕，一旁的現場工作人員發出一陣竊竊私語。
“這怎么著，不是說改戲么？這怎么就這么改啊？”
“這哪兒是改戲，這直接下線變空氣了啊！”
“爸？”
攝像頭前，冉子彤見李世信整個人走了神，皺起了眉頭，輕呼了一聲。
“啊？”
父親“回過神來”，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兒，“怎么了？”
看到李世信完全不在線上，冉子彤一下子接不下去了。
可正當她不知所措，等著導演喊卡的時候，李世信卻在裴青和冉子彤的茫然之中，從沙發上起了身。
“行了，都這么晚了。劉老師啊，你去睡覺吧。我給婷婷熱點飯。”
“不曉得你搞什么。”裴青也是老戲骨，知道這是李世信在自由發揮了，便嘟囔了一句，走出了攝像頭外。
場內。
李世信將一副懵逼臉，不知道他想演什么的冉子彤拉到了廚房之中。
對著攝像機，不慌不忙的將幾份道具菜放到了鍋里，熱了起來。
一片蜜汁尷尬沉默中，他向外看了看，似乎是在確定婷母已經睡下后，這才回過身，將目光對準了冉子彤飾演的孫曉婷。
“閨女啊。爸爸，想和你談談。”
“啊…”
面對這劇本外的臺詞，不知道李世信想怎么設置這個場景的冉子彤，茫然的應了一聲。
“你不用說話，爸爸就是想和你談談我自己的想法。”
“哦。”冉子彤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鏡頭中。
就像是個平平常常的家庭婦男一樣，李世信熟稔的捏起抹布，將灶臺上的水漬擦了干凈。
這才指了指鍋里的剩菜剩飯，似乎是自言自語般開了口；
“閨女，有時候愛情啊，就像我和你媽做的飯一樣，它并不是一件必需品，你看我們今天在漢堡皇也可以吃的很開心，對不對？
沒有它的日子，你依舊可以打扮得美美的，活的很滋潤。
愛情為什么不來，爸爸不能告訴你什么原因。可能我們有時候選擇把那一道悸動的心門關上了，也許只是簡簡單單的運氣不夠好。”
現場監視器后面，本來一肚子氣的司南看到李世信這段完全脫離了劇本之外，但是卻跟這段劇情無比切合的臺詞，不自禁的坐正了身子。
一旁，執行導演也是一愣，示意攝像師將鏡頭拉近，給李世信一個近景特寫。
感受到攝像機位的變化，李世信微微一笑。
將那一雙自打進了廚房，就沒放在冉子彤身上的目光，突然遞了過去！
他的眼神從漫不經心，一下就變成了嚴厲！
這一道目光，仿佛是一根針一般，一下子就扎在了冉子彤的心里。
那是怎么樣的一道目光？
被那道目光盯住的一瞬間，冉子彤一下子就想起了小時候說謊被老師戳破時的情形！
不自覺的她便站直了身子，雙手背到了身后。
保持著這樣的目光，李世信加重了語氣：“可你不能急，更不能騙自己。”
“臥槽！”
鏡頭之外，發出了一聲不知道是誰的驚呼。
片場內的所有人，都被李世信此時的氣場給鎮住了！
這么幾句臺詞和簡簡單單的人物動作設置，一下子就把一個發現女兒說謊的父親形象，給立起來了啊！
即使此前見識過李世信的獨白臺詞功底，但是現在見到李世信脫離劇本臨場發揮的表現，所有人，還是忍不住在心里喝了一聲彩！
牛逼啊！
“爸…”
此時，已經徹底知道了李世信想法的冉子彤，猶豫著接了一句。
卻不想，李世信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隨著鍋中的水燒開，冒出的徐徐熱氣，他目光中的嚴厲漸漸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自嘲般的微笑。
“閨女啊，還記得你高中時候那天天堵在門口的臭小子嗎 那個時候我問你他是誰，你緊張的鼻尖都紅了，說你不認識。
我知道那是你的同桌。
也知道當時那個毛小子想追求你。
不管你那個時候知不知道那是不是愛，但是我是你的爸爸，我知道你的心動了。
女兒啊，你媽媽確實急，但是我不急。
我寧愿看到你快快樂樂的做自己，也不愿意看你對自己不負責，隨隨便便的嫁出去。
單身很煩，我知道。
但是和一個自己不愛或者不夠愛的人過一輩子，會很苦。
我想要你知道。”
面對李世信那滿是父親對女兒關懷的目光，已經完全陷入了李世信氣場中的冉子彤，不知道怎么，鼻子就一酸。
刷的一聲，眼淚就下來了。
“爸…其實我…”
“別說了，爸都知道。你一向不愛吃快餐，晚上都沒怎么吃東西，餓了吧？來，吃一點再回屋睡覺。”
仍然不給冉子彤接臺詞的機會，李世信揭開了鍋蓋，將里面一盤熱氣騰騰的道具菜，端了出來。
“卡！”
正在這時，片場中響起了司南的一聲高呼。
在所有人的緊張中，司南從監視器后面站了起來。
深深的看了眼內景中的李世信，想說什么，但嘴唇嚅動了半天，卻咽了回去。
司南指導過十幾部戲，接觸過百多個明星演員，但是李世信這個類型的，今天開了她的眼！
沉默了半晌，她最后彎下腰，深深的鞠了一躬。
“這一條，過！”
隨著司南一聲肯定，片場之內，掌聲如潮！
“李老師，您神了啊！您這是把角色給吃透了啊！剛才那會兒，我真的分不清您是李老師還是婷婷爸了。情緒完全被您給吸進去了！”
一片掌聲中，冉子彤拉住了李世信的胳膊，興奮的說到。
收到喝彩值，12311點！
李世信淡淡一笑，對眾人鞠了個躬。
都坐下，基操，基操而已。
老夫，只是隨隨便便的演個戲，大家客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