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堂很惆悵。
做經紀人這么久,干勁兒足想出名的藝人他是見多了。但是像李世信這樣,凡事都要搶第一,什么場合都要爭C位的剛出道藝人,他還頭一次遇上!
這要是個年輕人,那沒說的。
年少輕狂自命不凡誰都曾經有過,但是這么一不知道還能活多少日子的腦血栓重癥患者這么想紅,他無法理解。
省公安廳政治宣傳處啊!
這特么是正經藝人能打主意的地方?
坐在車里,陳安堂打了一圈的電話,結果很尷尬——自己的人脈圈子里,就沒有能說得上話的。
正當他放下電話揉著太陽穴苦思冥想自己的人脈圈子里還有誰能跟官方拐外抹角的能拉上關系的時候,嘴里叼著棒棒糖的陳鉑詩雙馬尾一甩一甩的拉開了車門,徑直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呀?閨女,你咋過來了?有事兒?”
見自己老爹一副“我在忙,禁止打擾”的亞子,陳鉑詩皺起了眉頭。
“李爺爺交代你辦的事情,辦完了?”
將嘴里的棒棒糖換了個姿勢,陳鉑詩小臉一皺。
眼見著自己閨女一副視察工作的樣子,陳安堂干笑了一聲:“哈、那個…沒,有些困難。唉?鉑詩,你同學父母里有沒有公安系統的?”
看著自己親爹目光一亮,突然將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陳鉑詩長長的吁了口氣。
“陳安堂。”
“嗯?”
“你確定,你前妻當初在你們倆剛結婚的時候,懷的真的是你的孩子嗎?”
ヾ(17`Д0717)17彡 “你個死丫頭!怎么突然這么想!?”
“其實以前我就有這種懷疑,但是現在,隨著寶寶年齡和智商的愈發增長,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面對來自十六歲女兒的鄙視,陳安堂感覺自己的心里發出了一聲輕微的碎裂聲。
這話…
太傷人了啊!
“陳安堂,看來有時間咱們倆應該一起去趟醫院,做個親子鑒定惹。”
“嘿你這個丫頭!”
“不要說話,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那現在干嘛?”
不顧陳安堂的凌亂,陳鉑詩見時間還沒到機關單位下班的時候。一把拽出嘴里的棒棒糖,目光一凜,指了指前方的道路。
“省公安廳,政治宣傳處!”
“你那里有認識人?”看到女兒一臉的淡定,陳安堂眉頭一皺。
“呵呵呵、”陳鉑詩勾起嘴角,冷冷一笑,將已經嚴重懷疑是不是真的有基因關系的親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略帶感慨:“陳安堂,為了你的前途著想。我真的建議你,跟李老頭好好的相處一段時間。學一下李老頭解決問題的方式。”
“李老頭的方式?”陳安堂眨了眨眼睛:“什么方式?”
面對父親的不解,陳鉑詩將小小的身子窩在了寬大的汽車沙發上,四十五度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目光中露出了一萬噸的惆悵與滄桑。
想起了那段被李世信所支配的悲慘時光。
她幽幽的嘆道:“語言太蒼白,以后,你…慢慢品吧。”
看著女兒那完全不符合她年齡的目光和表情,陳安堂碎裂的心微微一疼。
這孩子,到底經歷了什么呀!
公安廳政宣處。
處長辦公室里,剛剛在開會時候接到同事傳話,說是有個小姑娘站在門口一個勁兒的哭,點了名要找自己而匆匆回來的于長光,在飲水機處接了一杯水,放到了辦公桌對面坐著的父女二人之前。
看著眼睛已經哭成了桃,還在不住抽噎著的小丫頭片子,柔聲道:“孩子別哭,你有什么困難就說嘛!”
政委出身干了半輩子政工工作的于長光看了看一旁一副難堪樣子的陳安堂,眉頭一挑,加重了語氣:“孩子不要怕!雖然我們這里是政宣處,但我們也一樣是公安系統!在這里,有什么難處你就說,伯伯保證,沒人能傷害的了你!”
“哇嗚嗚、好,謝謝伯伯!”
陳鉑詩擦了擦眼淚,從自己的小包包里翻呀翻呀翻,最后…掏出了兩份文件。
一份,是一張老人院的自評單,一份,是《你好好的,我還行》的文學劇本。
看到這兩樣東西,于長光皺起了眉頭:“小姑娘,這是…”
“于伯伯、我是悅動老年話劇團的義工陳鉑詩、這次來,是為了張爺爺的事情。”
“嗚嗚嗚、張爺爺他為了讓身處緝毒戰線的兒子放心,太不容易了哇!”
“這么大的歲數,身體上熬著那么大的痛苦,還拼了命的排練學習…他、他就是想上春晚讓他兒子看到他還能夠自理,能放心的去抓壞人。可是我們小劇場里的人都知道,像他這樣沒有什么背景,也沒有什么大公司支持的人,省臺是不會采用他的節目的…嗚嗚嗚,我和我爸爸想來想去,覺得只有你們可以幫他了!”
聽著陳鉑詩哭“語無倫次”的哭訴,于長光看了看手中的那份自我評估單,臉上全是問號。
“孩子,聽你的意思,你說的這個張衛雨老人,是我們緝毒警的家屬?”
“嗚嗚嗚,張爺爺不僅是干警家屬。他以前也是緝毒警!還拿過二等功,在出任務的時候,腰上受過傷!”
“啊!”
于長光一下子坐正了身子,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那份自我評估單后,對一旁的一個同事交代了幾句。
后者領命,拿著桌子上的文件立刻出了辦公室。
于長光這才轉過頭,重新看向了陳鉑詩:“孩子,按照這個評估單,這個名叫張衛雨的老人能夠完全自理?”
“他撒謊的!他就是不想去養老院!其實張爺爺因為腰上的彈片舊傷,馬上就要下半身癱瘓了呀!而且…他已經尿失禁幾個月!現在都要穿著尿不濕…哇!”
伴隨著陳鉑詩的哭聲,于長光大致梳理清楚了事實。
再看到那份文學劇本,以及里面體現出來的精神,他握緊了拳頭。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剛才出去的同事回來了,將兩份資料輕輕的放到了于長光的案頭。
看到張衛雨和其兒子那兩份印著警徽的檔案,于長光愣了。
一份,是曾經立功無數,幾次與死神掰過手腕的老干警。資料上老人參加過的幾次重大行動,對于于長光這個年紀的干警而言,足以稱之為傳奇!
一份,是去年剛剛拿過二等功。活躍在緝毒第一線的骨干干警。
一門父子,薪火相傳!
將手中的兩份檔案看了半晌,他嚅動了一下嘴唇,緩緩的站起了身,輕輕的拍了拍陳鉑詩的肩膀。
“孩子,你是好樣的!你們這個小劇場,也是好樣的!”
說著,已經了解了事情全部的于長光拿起一旁的警帽戴好,抹了抹發紅的眼圈。
“孩子,不要擔心。”
將那兩份文件似有千金重的文件鄭重的收了起來,于長光深深的吸了口氣。
“這件事,交給我。孩子,張前輩不是沒有依靠!他的背后不僅有你和那個小劇場,他的背后,還站著我們整個公安系統和千千萬萬的干警家屬!我向你保證,他的心愿我會盡其所能,幫他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