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禪
李世信之前聽過一個說法，說人在饑餓的時候回特別脆弱。
看到李二春足足崩潰的哭了十多分鐘，他幽幽的嘆了口氣：“小伙子，哭能解決問題嗎？能管肚子餓嗎？”
面對李世信的勸慰，李二春脖子一梗：“我哭出來舒服！嗚嗚嗚嗚......”
十五分鐘之后。
伴隨著一個巨大的咕嚕聲，李二春終于停止了抽噎，看了看一旁笑瞇瞇盯著自己的李世信，臉一紅：“不能。”
李世信攤了攤手：“這不就結了？小伙子，我問你，你是不是就剩這四塊五毛錢了？”
“嗯。”李二春點了點頭。
李世信想了想，默默道：“倒是也夠了。”
“老爺子你說什么？”李二春沒聽清。
“哦。”李世信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從地上站起身來，笑道：“我是說，小伙子你想不想填飽肚子？”
“想。”
小伙子點了點頭，“可是這點兒錢......連一碗面都不夠。”
“哈哈。”李世信笑道：“我教你怎么吃頓飽飯！那邊兒面食店的饅頭6毛錢一個，你去買六個，跟老板娘講個價，讓她收你三塊五。然后去那邊的小賣部買一袋榨菜一塊錢，再去那頭的銀行接兩杯免費的開水。”
(O_O)?
小伙子李二春盤算了一下，覺得似乎有什么東西不對：“為什么我要買六個饅頭，我吃不了那么多啊？還有，我為什么要接兩杯開水？”
李世信背過手去，微微揚起了下巴。
“因為你大爺我也沒吃飯呢。”
......
三個夾著榨菜絲的饅頭下了肚，又曬著太陽慢悠悠的喝了杯開水，李世信覺得超滿足。
看了看一旁陰沉著臉，看著手里半個饅頭發愣的李二春，他笑道：“怎么樣小伙子，吃飽了吧？不想哭了吧？”
“嗚哇......”
沒成想，他話音剛落，小伙兒便張開還叼著饅頭的嘴，嚎啕大哭了起來。
“為什么我這么慘？別人寫小說都能年入百萬天天大寶劍睡嫩模，我寫一本撲街一本？為什么別人都能出人頭地，我就還一事無成？！嗚嗚嗚......”
天橋上，小伙子一把鼻涕一把淚。見李世信沒有走的意思，便抽抽涕涕的將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
大致，就是個網絡撲街寫手的故事；
大學畢業之后心高氣傲，覺得平凡的工作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于是就不顧家里人的強烈反對辭了職在網上寫起了小說。寫了好兩三年年發表了近千萬字，一名不文不說，還跟家里徹底鬧掰了。
最后只能搬到蓉店這邊租了房子，最近卻因為斷了稿費沒了收入，被房東扣了吃飯的電腦頂了房租，并從出租房里給清了出來。
“別人都能出人頭地，為什么我就得...”說到最后，李二春揚了揚手中的半個饅頭，恨恨道：“就得蹲在天橋上，啃這干干巴巴的饅頭？大爺，你說說，這有天理嗎？”
面對這個問題，李世信揚了揚眉毛，笑了。
“我問你小伙子，吃十五塊錢的牛肉面也是飽肚子，吃這六毛錢的饅頭也是飽肚子，既然都是飽肚子，牛肉面和饅頭又有什么區別呢？”
面對李世信的說法，李二春嘴一撇，“老頭，別跟我說大道理，那都是屁話！我問你，一碗牛肉面和一個饅頭放你面前，你吃哪個？”
“當然是牛肉面啊！”李世信非常誠實。
李二春一攤手，“那不就結了！既然這世界上存在比基本需求更好的東西，為什么不去追求？”
李世信抿嘴一笑，心說這小胖子嘴還挺厲害。
午飯已經騙到手了，他懶得跟這樣的人廢話，便拎著裝瓶子的網兜站起了身來。
沒成想那小胖子卻來了勁，一把將他拉住，指著網兜道：“老頭，你要干什么去？”
李世信一攤手：“撿塑料瓶去啊。”
“呵！”李二春冷笑一聲，道：“你現在兜子里大約二十幾個瓶子，足夠你晚上吃一個饅頭了。那你為什么還要去撿？”
李世信眨巴眨巴眼睛，“當然是因為......我晚上想吃牛肉面啊！”
“......”面對李世信這個直白的雙標狗，李二春一陣無語。
看著小伙憋了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泄的樣子，李世信風輕云淡道：“小伙子，你知道我和你的區別在哪兒嗎？”
李二春皺了皺眉頭，搖頭。
李世信哂然一笑，“我和你的區別在于，我只想著如果我下午努力的撿夠瓶子，晚上我就能吃上牛肉面，所以這一下午我會很充實很快樂，如果晚上真能實現目標能吃上面條，我就會得到更大的快樂。而你......”
他指了指李二春手中的饅頭，搖了搖頭：“你是一面不情不愿的啃著饅頭，一面想著自己為什么不能吃上山珍海味，什么時候能吃上山珍海味，怎么就吃不上山珍海味。”
看著李二春愣住了臉，李世信微微一笑，收回了手：“所以你苦惱。”
說完，李世信提了提手里的網兜，轉過了身去。
走出了幾步回頭一看，那小伙兒還在盯著自己看，他停下了腳步。
“小伙子，下午有事兒嗎？”
李二春搖了搖頭。
“我老頭子也是個要面子的人，中午憑白混了你一頓午飯，不回請你一頓傳出去江湖上不好聽。反正你也沒事，不如跟我老頭子一起去商場逛逛，操作好了，晚上請你吃牛肉面，怎么樣？”
......
一下午的時間，李二春都在仔仔細細的觀察著身前的這個老頭。
在西城客運站旁的綜合商場里，老頭在各個樓層之間巡回著。每每見到垃圾桶里的空瓶子，便小心翼翼的撿起來，擰開瓶蓋，將瓶子壓扁再放入網兜。路過每家店鋪門口，也笑瞇瞇的詢問店主有沒有要扔的瓶子或者是報紙。
他的動作不快，整個人仿佛是0.75倍速的視頻般，在商場的四層樓之間穿梭著。可是他手里的網兜，卻在不知不覺間迅速膨脹了起來。
等到了商場下班之時，那本來干癟的網兜，竟然已經需要李二春幫忙扛著了。里面密密麻麻的礦泉水瓶，竟然足足有一百多個！
而除了這些空瓶子之外，二人還收集了兩大包的廣告彩頁。
“看好了，廢紙二十二斤，八毛錢一斤算你十七塊錢。瓶子十四斤，一斤一塊五，算你二十一。一共三十八塊錢，喏，拿好嘍。”
天已向晚，客運站附近的一個廢品收購部內，將今天一下午的所得出手，李世信顛了顛手中有零有整的毛爺爺，對李二春揚了揚眉頭。
“我說什么來著？夠吃牛肉面了吧？”
他不知道，此時的李二春心思已經不在牛肉面上了。
拖著大大的行李箱，跟著李世信在商場里轉了一下午充當苦力，李二春已經累得跟條狗一樣。
“老頭，這天都晚了。咱們現在都還沒有住的地方，你這錢...不如咱們看看有沒有便宜點的招待所，租個床位，咱倆一起擠一擠湊合一宿吧！”
聽到這個說法，李世信樂了：“小伙砸，敢情我這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個下午，就是為了跟你擠小旅店床板？那我這一下午撿瓶子撿的有什么意義？”
李世信呵呵一笑，大手一揮：“說了請你吃面就請你吃面，至于晚上住哪兒......吃碗面快樂完之后再說！”
看著老頭兒負手而去的背影，李二春跺了跺腳。
“這老頭這么作，怎么活到現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