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冉岷”這個角色,有不少親覺得厭惡和反感,其實,作為作者而言,能讓讀者有這種情緒,說明作者成功了。
我一直說過,想要盡量寫一些形象清晰的角色,盡量不去流水賬推進劇情。
另外,收到反饋,有些時候是我寫得累贅和一些描述重復了,我會改進。
不過也有些時候是不做鋪墊,人物就不得立體,你不可能需要時就直接提出來用,那樣不符合我的美感,同時,有些親能一下子看懂的梗,有些親得需要解釋,讀者的需求不一致。
這樣吧,大家多關注本章說,本章說里的分析大佬還是很多的,看盜的讀者,也呼吁來起點看,畢竟有本章說可以討論和跟進。
許文祖已經從馬背上下來了,
這匹馬竟然自己躺了下來,張著嘴,不停地哈著氣,活脫脫地將自己演繹成一只生無可戀的哈士奇。
擱在平時,許文祖的坐騎是那頭貔獸,就是不得已之下以馬代替,也是選的軍中魁梧戰馬,而這匹馬,是從太守府后的馬廄里隨便拉出來的,其原本平靜的日子,一下子經歷了一次馬生難以承受之重。
刺客的尸體被發現了在王府的井里發現了 你能聯想到什么?
正常人的第一反應,必然是殺人滅口。
最重要的是趙公公先前剛剛自己說了刺客他碰到過,然后將刺客打跑了。
被打跑了的刺客,又偷偷潛回了王府跳入井口然后自裁;
難不成是因為刺客覺得王府的這口井是一塊絕佳的風水寶地陣眼,死在這里可以保佑自己的子孫后代富貴綿延?
許文祖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
他當然清楚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但仍然覺得自家鄭老弟把這事兒安排得實在是過于天衣無縫了。
王府內別的不說,就是這老太監,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角色,門口那尊沒有腦袋的石獅子,對此最有發言權。
可偏偏自家鄭老弟一邊可以“請君入甕”一邊還能再派人去井里投尸,而且還做得悄無聲息連主家都沒有察覺。
嘖嘖,
許文祖伸手擦了擦自己額角微微沁出來的汗珠子 心里倒也釋然了,
畢竟鄭老弟在軍中好些年麾下能人異士肯定不少據說那位晉地劍圣更是伴其左右不離身的。
鄭老弟打仗那么厲害能將布局做得這般縝密,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
許文祖有些頭痛,本想著砸個場子,再墮一下王府的面子就鳴金收兵的,他壓根就沒打算把事情鬧深入和鬧大,因為在燕皇旨意下來之前,自己只有削王府臉面的權力,沒有廢掉王府的權力。
這他娘的,
安排得過于縝密后,
該怎么去收場?
因為,
壓根就沒想著深挖啊?
最重要的是,
明顯的“證據確鑿”之下,你不去給個交代的話,不僅僅是這些巡城司甲士不答應,甚至會坐實自己偏袒晉人的名聲!
自己赴任后,是打算清理穎都的晉人權貴官僚的,難不成先自絕于燕人陣營?
那自己還玩個屁!
“大人,刺客尸體已經被打撈了上來。”
許文祖有些頭大,但卻不能表現出來,他沒急著進去看刺客尸體,而是轉身對那個身穿飛魚服的親衛招招手。
那名親衛上前,
“你,去把鄭侯爺請來,就說……”
“大人,我家侯爺說了,要請他,就直接請外城兵馬進城吧。”
“你…”
許文祖的腦袋更大了,只能自己又招來一個隨從,讓他去將這里的事,告訴平西侯,至于要不要過來,讓他自己決斷。
隨后,
許文祖就步入了王府。
刺客尸體,被放在院子中央。
王府雖說承襲了昔日大成國的皇宮。
但一則大成國建國比較短,以前三家分晉的同時,之所以保留京畿之地的虞氏晉皇,其實就是起一個互相牽制,所以,比如皇宮這類的,并未大興土木去修建,至少名義上,不會去違制。
所以,這“皇宮”,本就比通俗意義上的皇宮要小。
去國號,建王府后,原本各部辦公的區域從“王府”內脫離了出去,成了各司衙門,這也就使得王府的區域進一步被剝離,同時再算上一些躲忌諱,大殿各處不得再用成了祭祀場所等等條件規制,現如今的成親王府,實則是昔日司徒家“皇宮”的后院一部分。
但寢殿,帶奴才們住的屋子,帶一個“御花園”,面積,還是比尋常富貴之家大的,但也大得有限。
刺客尸體濕漉漉的,可以清晰地看出來,死得時間,不算久,浸泡的時間,也不算久,哪怕仵作還沒來,但有戰場經驗的人依舊可以推斷出人是剛剛沒的。
最重要的是,
當許文祖站在刺客尸體旁,示意兩個甲士上前將刺客面上的頭發撥開后,許文祖愣住了。
這刺客,
怎么這么眼熟?
許文祖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但人胖心細,他近乎可以斷定,這人,他應該認識的才是。
這時,旁邊一名巡城司校尉開口道:
“大人,這是穎都轉運副使錢書勛錢大人。”
當刺客的身份被喊出來后,
許文祖面色驟然一沉,
邊上站著的司徒宇面容也是大變,
趙公公則是輕輕咬了咬牙,他也是沒想到,流年不利,能到這種地步,此時,在其腦海中,已經開始思索如何去圓這件事了。
亦或者,
是將自己丟出去,扛下所有,以保全王爺?
這事兒,
其實本就是自己做的。
“錢書勛?”
許文祖這才明悟過來,怪不得這個人自己有印象,之前查賬時,轉運司衙門里的以孫良為首的頭頭腦腦他可都是見過,也問詢過的。
鄭老弟到底在搞什么,
山路十八彎么,
這戲接下來還怎么演?
許文祖抬起手,
下令道:
“傳本官命令,一,命巡城司包圍王府,不得放任何人出入;二,讓相關各部衙門,都派人過來;
三,傳令外城四門大營,命令他們沒有本官或者平西侯爺的軍令,兵卒不得出營一步;四…”
說到“四”時,
許文祖看向站在那里面容陰晴不定的司徒宇,
“王爺,您現在不僅僅需要給巡城司一個交代了,還得給本官,一個交代!”
事兒,
鬧大了。
原本,
這事兒是可以捂住的,可偏偏揭蓋子的人,事先做了充足的準備,卻唯獨沒有做好底下真的有東西的準備。
高調的揭蓋子之后,是雙方,不,是各方面,一時間都都不清楚該如何去收場。
穎都城外四大營,不得調動,這是基礎,也是底線,因為大軍一旦入城,意味著事態完全被定性成了另一個方面。
放在當下時局之中,
大概意思就是成親王府要造反了,大軍進城平叛。
可偏偏他許文祖,沒這個先斬后奏的權力。
穎都各部衙門的人,開始相繼進入王府,錢書勛的家眷也來認領尸首了,哪怕四周兵丁環顧,錢家人也依舊哭得歇斯底里,平白地為各方心頭又增添了一抹煩躁的火氣。
坐在酒樓靠椅上的鄭侯爺,不斷接收著來自下面人的匯報。
到最后,
鄭侯爺有些無奈地伸手揉了揉眉心,
對身邊的這些親信感慨道:
“許文祖心里,估計在罵我了。”
說好了請他下個小館子,三菜一湯配點兒小酒;
人高高興興地來了,結果進門一看,好家伙,竟然在準備滿漢全席,偏偏他許文祖出門還沒帶銀子。
換做正常人,可能第一反應是鄭凡在拿他當刀使。
許文祖不是正常人,不會第一反應就將怒火對準他鄭凡,但心里頭,肯定憋著火氣了。
“錢書勛,轉運副使…”
鄭凡默默地摩挲著自己的下巴。
許文祖先前告訴過自己,宮望部得到了來自穎都的額外資助,有點像是當年的自己。
兵馬一項,撇開其他因素,最直接也是影響最大的因素,就倆字…錢糧。
錢糧充足,才是練出精兵的必備基礎。
而偏偏不久后,一名轉運副使就死在了王府的井里。
茍莫離其實不相信那個死者是自家侯爺的手筆的,先前拍個馬屁,也只是順勢而為,畢竟,侯爺的謀劃,沒必要瞞著他,且總還得有人去經手。
在此時,茍莫離開口道;
“主上,大門大戶的井口里,溺死個人,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這是確實,大門大戶,小婢小妾,不聽話犯事兒的家奴,打死了也就打死了,奴籍的人,是沒什么人權的。
這一點,乾人做得比較好,乾國在官面上廢除了奴籍生死由主家控制的權力,雖然,實際上依舊是主家可以生殺予奪,但明面上,乾人確實很“文明”了。
而燕國,在很長時間里,依舊保留著官面上的對奴籍者的政治法律地位的低下和壓迫,燕皇姬潤豪繼位后,也曾下旨,大概意思就是學乾人,給予奴籍者生命權云云,但沒幾年后,燕皇馬踏門閥,無數門閥人被充為奴,那充邊的刑徒兵隊伍可謂綿延不絕,他燕皇自己倒是成了最大的奴隸主。
晉地這里,虞氏皇族其實早就頒布過類似的詔書,但沒人搭理…
豪門大戶,打殺幾個家奴,為了名聲,丟井里,沉塘,再等過段時間處理掉,這幾乎不是什么秘密,也不是什么新鮮事兒了,甚至有些理所當然。
按理說,
如果從王府井里吊出來一具家丁或者宮女亦或者太監的尸體,這再正常不過。
可偏偏吊出來的人,穿著夜行衣,而且,還是…“朝廷命官”。
茍莫離繼續道:
“主上,您得出面了,王府事兒小,但您和許文祖的關系,事大。”
成親王府再怎么鬧騰,也依舊是秋后螞蚱;
哪怕現在有一條線,透過死在王府的錢書勛,將宮望部和成親王府連系在了一起,其實,威脅也不大。
在晉東那一畝三分地,他平西侯爺,還是能說一不二的,宮望的事兒,等自己回去時再順手解決料理一下也就是了。
但,自己和許文祖,確切地說,是平西侯府和許文祖的關系,這是干系到侯府日后發展的重中之重。
友誼,有時候很廉價,但有時候,又十分珍貴。
見鄭侯爺還坐在那里,茍莫離只得繼續建言道:
“侯爺,巡城司那邊,還需要侯爺您出面壓制…”
鄭凡點點頭,
“本侯去一趟王府。”
說著,
鄭凡看向了陳大俠,道:
“大俠,你回去休息吧。”
他剛去過王府,也和趙文化交過手,身上還帶上了傷,沒必要再犯險,雖說哪怕趙文化當面指出來陳大俠就是刺客鄭侯爺也不怕,但沒必要多這一遭麻煩。
至于劍圣,肯定得跟著自己一起了。
鄭侯爺出了酒樓,秘密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地,然后,騎著貔貅,領著一眾親衛,又來到了王府大門口。
而此時,
巡城司甲士們的火氣,已經按耐不住了,人證物證具在,為何還不處理?
還要拖延什么?
但當他們看見平西侯爺的旗幟出現時,
王府門口的巡城司甲士還是齊齊地跪伏下來;
“參見平西侯爺!”
“參見平西侯爺!”
架子上,
冉岷已經被簡單處理了傷口,但他作為苦主,現在卻不能離開,只能繼續抱著劉娘子的尸身靠在那里。
鄭侯爺的目光掃過四周,
開口道:
“本侯來了,本侯,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沒有威脅,沒有訓斥,
但大家伙的內心,還是都平靜了下來。
這就是威望帶來的力量。
比起新赴任的許文祖,平西侯爺的話,明顯更具備信服力。
緊接著,
鄭凡翻身下貔貅,劍圣走在身前,茍莫離和何春來在身側,一眾飛魚服親衛在外圍,簇擁之下,鄭侯爺步入了王府。
王府內,現在人很多,但當平西侯爺出現時,大家伙都很默契地讓開了路。
錢書勛的遺體已經被白布蓋上了,旁邊是錢家的家眷,他們還在哭,但當鄭侯爺目光掃過來時,錢家女人的哭聲戛然而止。
人,是萬物之靈,動物尚且能感知到危險,人,自然就更懂得什么人好惹什么人不好惹了。
劍圣上前,掀開白布,檢查了一下尸體,很快,又將白布蓋回去,旁邊的仵作以為遇到了同行,正準備說什么,卻見劍圣起身就離開了。
“趙文化以殘缺之身,強走武夫道路,以前,我與他有過幾次接觸,其所走的,是殘缺至陽的路子。
錢書勛是額前受掌力拍死的,骨骼碎裂不均,正符合趙文化的路數。”
殘缺至陽,意思就是他的招式,都是帶著瑕疵的,在傷勢上,一拳下去,別人是雨露均沾,他不是。
所以,站在劍圣的角度,能夠很清晰地辨認出來。
茍莫離開口道;“額頭受掌…”
野人王做了個揮手的動作,繼續道:“證明二人先前應該很親近,是一方猝然出手襲擊的可能性大。”
鄭凡看向劍圣,劍圣點點頭。
鄭侯爺心下釋然,又數了。
很大概率,錢書勛,是被趙文化殺的,殺他的原因,肯定不是嫉妒錢書勛有丁丁;
所以,大概就是為了滅口了。
為何滅口?
聯想一下宮望部,
一條線,直接被反證串聯起來。
王府和宮望勾搭在了一起,而且通過穎都這個平臺,向宮望部進行利益輸送,結果許文祖一來,這位精通后勤運作的太守直接查出了端倪,王府只能壯士斷腕,殺錢書勛以滅口。
巧就巧在,就在今天,就在當晚,鄭侯爺派陳大俠去潑臟水。
兩件事,直接并成了一件事。
鄭侯爺搖搖頭,
這種自己忽然福爾摩斯的感覺,并沒有想象中的那種快樂,因為接下來,自己需要面對和許文祖一樣的情形。
這事兒,
該怎么處理?
隨后,
鄭侯爺步入了王府大廳,也就是以前的議事廳,很大,也很寬敞。
司徒宇坐首座,表情有些木然,許文祖坐右下首。
另外,還有穎都各部衙門的話事人,或沾著半邊屁股坐著,或干脆站著。
最顯眼的一位,
是趙文化趙公公,
跪在正中央。
趙文化已經認罪了,
但也難為趙文化了,
因為在這件事上,認罪也需要機智。
趙文化說,是錢書勛見王府被小小都尉欺辱,心里氣不過,所以才去冉都尉宅子里企圖殺人報復。
然后,殺了人,失敗,被追,逃入了王府祈求庇護。
趙文化心里很失望,
他覺得錢書勛這么做,是目無王法,陷王府于不義之地,再加上錢書勛身份特殊,身為官員卻身穿夜行衣行江湖草莽之事,實在是有辱穎都和朝廷的顏面。
所以,
趙文化殺了錢書勛,命人將其投入井底。
他覺得,這樣可以最大程度地掩蓋這件事,保全各方的面子。
他有罪,
他罪大惡極,
他認罪,他也伏法,且他聲稱,這件事王爺和太守毫不知情。
鄭侯爺在外頭時,就聽完了一個官員對先前里面情況的講述,在進大廳時,已經跟上了進度。
當他進來時,
司徒宇起身迎接,許文祖也起身,其余大人也都起身。
珠簾后頭,似乎也有響動,顯然是那位王太后,在看見平西侯再度出現時,有些受驚。
有人端上來了椅子,鄭侯爺坐下,閉著眼。
他來是人來了,但只是為了壓場子,剩下的事兒,得交給許文祖去處理了。
差不多,
就是將趙文化當替罪羊給處理了吧;
然后,
錢書勛的家眷,先前哭得很熱鬧,接下來,逃不出一個全家被抄,族人被流或者被殺的結果。
得死人,否則不能平息巡城司的憤怒,得有足夠牌面的人承責,否則無法全燕人以及新太守的面子。
最后,
王府,
還是王府,
這也挺好。
孫良那晚告訴了自己,說他從哥哥孫瑛那里得知了一條情報,王府其實早就和燕京的一個勢力達成了聯系。
所以,王府這些日子以來的舉動,確切地說,是那群真正地拿司徒宇這個王爺當牌子的勢力,他們一切的行動,都是為了配合燕京那邊的某位。
鄭凡不知道是誰,但不應該是燕皇,燕皇想做什么,沒必要這么麻煩。
那么,
剩下的是誰,
就不好猜了。
甚至,
會不會是小六子在那里玩兒什么終極無間道,鄭侯爺也都考慮過了,畢竟,最不可能的往往是最可能的定理不能忽視不是?
許文祖站起身,
開始說話,
大部分是廢話,
但在場的大家,臉上的面容也都幾乎同時一松。
因為,這件事,要結束了。
一方主動出來背鍋,
一方見好就收,打算息事寧人,
事情的真相,
并不重要,也沒人去關心。
鄭侯爺坐在椅子上,沒睡,但也沒什么其他的感覺,到他這個位置,他漸漸有些習慣了什么叫影響比真相更重要的現實。
這事兒還是他鼓搗出來的,就更沒理由去想其他也做其他了。
早點完結了吧,
自己再待一陣子,等許文祖完全上手控制穎都后,自己再返程回去,順路,去看望一下宮望。
其實,敲打王府,也是變相地在敲打宮望。
一群甲士上前,將趙文化用鐵鏈困鎖住,一身功夫的趙文化沒有選擇反抗,哪怕他其實有反抗的能力。
但他更清楚,自己反抗的后果。
最重要的是,
不僅僅四周甲士林立,自己就算反抗也殺不出去,且看站在鄭侯爺身后的那個戴著斗笠的男子吧,很大概率,是那位晉地劍圣。
他在,
自己根本就翻不起浪花來。
被捆縛的趙公公,倔強地對著坐在那里的司徒宇,又磕了一個頭。
司徒宇神情,依舊木然。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個洋蔥,被一層又一層地剝開,自己卻還得忍著,不能讓眼淚嗆出來。
一場戲,
終于要暫時謝幕了。
鄭侯爺指尖輕輕敲擊著椅把,
而許文祖在說完各方面安排后,轉而看向鄭凡,他還沒來得及和鄭凡交流,也沒有經過鄭凡進場時的推斷,但他不急,先把這里的事兒安排好后,再和鄭老弟慢慢討論就是了。
“鄭侯爺,您覺得這般處置,如何?”
“大燕的體統,要保存好,成親王府的體統,也要保存好,之前在石山上,本侯就說過,王爺還年輕;
現在看來,
王府的手下人,確實是不夠清靜,而且,護衛的缺,必須要及時補上。
本侯建議,
請太守大人,新選一批奴仆下人,再選一批護衛,充實王府,以護王爺和王太后的周全。”
沒等司徒宇和珠簾后的王太后開口,
許文祖馬上道:
“本官深以為然,就這么定了!”
這是要完全將王府徹底拉空,隔絕王府和外部的聯系。
一定程度上,
成親王府雖然頂著駐守穎都外加一個世襲罔替的種種頭銜,但實則,已經要變得和燕京的晉王府差不離了。
當然,前提是再剪除一番穎都舊有的官僚權貴體系,杜絕根本上晉人想靠著這一脈折騰的可能。
“那今日的事,就這樣了,本官也就不叨擾王爺和太后的休息了,鄭侯爺,可還有什么話要說。”
鄭凡睜開了眼,看向了趙文化,他想跟許文祖要走趙文化,因為他想知道到站在王府身后的,到底是燕京的誰。
不是說不能稍后再要,但問題是,鄭凡擔心趙文化被帶下去后,會選擇自盡,那自己就什么都問不出來了,還不如現在就讓自己的人去控制住他,再由劍圣出手封了其氣穴,帶回去,慢慢炮烙,總能有機會讓他開口。
“且慢,還有一事……”
“王爺,王爺,王爺!!!!!!”
就在這時,
一名中年太監急匆匆地喊著跑進來。
鄭侯爺的話,被打斷了。
這個太監,很不知禮數。
偏偏外人此時不怎么方便呵斥,而坐在首座的司徒宇見狀,臉色當即鐵青,他正是怒火交加被安排揉搓之際,滿腔抑郁無處發泄呢。
“啪!沒規矩的奴才!拖出去,給孤杖斃!!!”
司徒宇抄起手邊桌子上的硯臺對著太監砸了下去。
太監被砸坐在地,頭破血流。
沒規矩的奴才?
許文祖和鄭凡相視一笑,這是在指桑罵槐呢?
但,也就這種本事了。
真要做到可以唾面自干,從頭忍到尾,還能高看你一眼,可惜最后還是破功了。
那個被砸得太監心下駭然,聽到要被杖斃,
馬上喊道:
“王爺,是小主子有了,大夫晚間來的,剛確認了喜脈!”
這事兒,本不該這么大聲地說出來公布的,但這個太監先前在陪著小主子,所以不清楚這里的具體情況,故而急匆匆地跑來報喜,再被這么一詐唬,一下子就喊了出來。
司徒宇先是一震,隨即露出了喜悅之色。
事情處理好了,場面活兒,還是要整的。
雖然這位成親王還沒成年,按規矩,其婚姻大事,也得被朝廷指婚,但怎么說呢,大家族嫡系子弟在成婚前,弄大一兩個貼身丫鬟的肚子本就不是什么新鮮事兒。
只不過,一般情況下,管事兒的都會給這種貼身丫鬟服避子湯,亦或者真的懷了身孕,有可能就生下來當庶子,但如果這位嫡子有家族聯姻需要,為名聲著想,則可能將母子直接沉塘。
就是這么殘酷,就是這么冰冷。
但司徒家,尤其是司徒雷這一脈,人丁本就有些凋零,司徒雷雖說當了皇帝,卻也沒能來得及靠后宮佳麗去開枝散葉。
所以,
這孩子,
就算是婢女妾室所生,也是不可能墮掉的。
唯一的影響,大概就是之后的指婚,本來司徒宇有一定概率可以和姬家宗親之女聯姻,以給富貴增添籌碼,公主,他是不可能想的了,嗯,燕皇全兒子,沒公主。
現在,有了這檔子事兒,庶子在前,姬氏的宗親貴女,也是沒希望了,很大可能會從某個官宦家里選一適齡女子進行婚配。
“下官,恭賀王爺!”
許文祖帶頭,一眾在場官員全都向成親王道賀。
就連鄭侯爺,
也不得不從椅子上起身,
其他人先道賀也就道賀完了,沒道賀的,見鄭侯爺起身,也先緩緩,不能打攪到鄭侯爺,這是規矩,也是禮數,嗯,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其實,鄭侯爺心里有些酸酸的。
司徒宇還是個半大孩子呢,
就有種了?
自己先前在府里,辛辛苦苦地耕耘,結果一點音訊都沒出來。
四娘也就算了,薛三先前就給自己提醒過,魔王們雖然現在實力不行,但生命層次很高,想誕子嗣,很難。
但公主和柳如卿,也沒音訊,這就證明,生殖隔離不僅僅在四娘身上,很可能自己身上也有,這就很無奈了。
雖然耕地使我快樂,
但男人到了這個階段,
風風火火地,該玩兒的也玩兒了,該經歷的也經歷了,也是時候要個孩子了,且自己的爵位,自己打下的“江山”,總得后繼有人不是?
否則,豈不是純粹的孤芳自賞?
“本侯,恭賀王爺。”
有些酸,酸啊。
其余官員,在鄭侯爺恭賀完后,才繼續送上祝福。
司徒宇自己還是個孩子,
又是第一次要當父親了,所以顯得很興奮,這種興奮,甚至沖散了先前的抑郁。
而被鎖縛在那里的趙文化,
眼里,也流露出了一抹柔和的光澤。
這或許是今天,
最好的消息了。
“王爺,王爺…”
“小主子,小主子,您慢一點兒,慢一點兒。”
“主子,您小心點兒身子。”
這時,
外頭傳來了女人的叫喊聲。
“誰敢攔我,誰敢攔我!”
外面的親衛們,也聽到了里頭大人物們在恭賀“喜得貴子”“開枝散葉”什么的,就不敢真的去阻攔這個衣著華彩的女孩,只能由著她和兩個追過來的小宮女一起進入了大廳。
女孩一進大廳,其他人完全視若不見,直接奔向了司徒宇,身后的兩個宮女擔心出現意外,也馬上追著過來。
一時間,
原本肅殺氣息很濃厚的議事廳,像是被摻雜了一股濃郁的脂粉味,氛圍變得有些不倫不類。
雖然知道她就這般出來不合適,但司徒宇到底沒有像先前對待那個太監一般拿東西砸她,而是親自離了座,走下來,攙扶抱住女孩。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可以發現司徒宇有些緊張。
這種緊張,是源自于女孩身份的見不得光;
但眼下這種緊張,再心思縝密的人,比如茍莫離,也無法發現異常的,因為這可以理解成司徒宇擔心女孩的身體會出意外,畢竟肚子里可是懷著他的第一個孩子。
“王爺,妾身有了,妾身有了咱們的孩子。”
“好…好,好。”司徒宇只能伸手拍了拍女孩后背,然后環視四周。
許文祖笑了笑,這時候的他,像是個溫和善良的胖子,
“王爺,下官先回去準備賀禮了。”
“下官告退。”
“下官告退。”
已經見不得撒寶寶糧的鄭侯爺也起身,準備告退。
今日的事兒,
波折很大,
但終究,算是落幕了,最后,還加上了溫情戲碼,沖淡了血腥味,單純從藝術角度上而言,還可以。
然而,
就在在場的官員們準備跟隨著許文祖這位太后和平西侯爺一起離開議事廳時,
女孩清脆嬌嫩的聲音,
傳來:
“王爺,我聞人家,終于有后了呢。”
“…”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