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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 你,在笑?

  其實,

  在天天自己走入密室且密室門落下的那一刻,

  不僅僅是鄭凡,其余魔王,包括樊力的目光,

  齊刷刷地都落在了瞎子身上。

  是你,是你,就是你,我們中的老銀幣;

  犧牲可以犧牲的,換取自己認可的利益,這個風格,每個魔王都有,區別在于,其他魔王很懶;

  四娘忙著養胎,阿銘忙著品酒,三爺剛得到了新樣品研究得不亦樂乎,阿程軍隊里整天有一大堆的事兒,就是樊力,“好煩啊,要不,砍了吧”;

  唯有瞎子,他動手能力很強,愿意去布局愿意去做。

  但瞎子否認了;

  在其否認后,大家伙反而有些不再堅定是他做的了,因為做了就是做了,之前隱瞞,現在事兒發生了,再敢做不敢當,就實在是太丟份兒了。

  這種丟份兒,比坐實你算計了主上最喜愛的干兒子在魔王看來更為嚴重。

  大家能玩在一起,每天嬉笑怒罵互相挖苦嘲諷,根本原因在于“三觀”上的契合,審美上的共鳴;

  當你沒有病時,

  你身邊的人懂得幫你;

  你可以陰險,可以下作,可以狠辣,但唯獨不能丟失這份審美,否則就會被開除“魔籍”。

  只是,

  現在已經不是爭論這件事的時候了,

  天天下去了。

  鄭凡深吸一口氣,對薛三道:

  “三兒,其他入口還在么?”

  “回主上的話,只有這一個入口了,不過,因為這門只是起到裝飾作用,所以…”

  鄭凡點頭,道:“阿力,將門扛起來。”

  “好嘞,主上。”

  樊力上前,彎下腰,手指嵌入石門和地面的縫隙中,而后開始起身發力。

  石門,正在緩緩地被抬起。

  鄭凡的臉色,則陰沉得可怕,誰都能瞧出來,他現在正壓抑著怒火。

  天天是鄭凡的逆鱗,不僅僅有從小帶到大的懂事乖巧,其身上還有老田留下來的寄托,于情于理于信于義,鄭凡都不會允許天天有任何的損傷。

  “再快點!”

  密室內,

  天天蹦蹦跳跳地下了臺階,來到了棺材前。

  “爺爺,爺爺…”

  天天呼喊道。

  棺材蓋,緩緩地升起,隨即,沙拓闕石的身影自里頭坐了起來。

  很多人,包括魔王,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一個人或者一個具備靈性的事物,因為時間,因為陪伴,所形成的羈絆。

  比如,鄭凡都不知道青蟒的蛇鱗可以治外傷,但天天知道。

  比如,絕大部分時候鄭凡提著酒和沙拓闕石聊天說話時,沙拓闕石都是躺在棺材里的;

  他什么時候會醒,什么時候會主動地交流,在眾人認知里一般是視情況而定,遇到危險時,應該會蘇醒過來。

  但實則,在天天這里,他能隨時喚醒自己的“干爺爺”。

  “爺爺,幫我開門。”

  沙拓闕石沒猶豫,起身,離開了棺材,走到了深處的那座石門前。

  石門打開需要鑰匙,但沙拓闕石對這里,實在是太過熟悉了,煞氣凝聚后,輕輕一撥,鎖扣就能挑起,這對于一頭大僵尸而言,真的是沒什么難度;

  而接下來的蠻力開門,更是不在話下了。

  魔丸飄浮在天天的身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溺愛孩子的,向來不是主上一個人。

  沙拓闕石、魔丸,才是對天天溺愛最深的一個,這種溺愛,可以超越絕大部分的約束,確切地說,在他們的認知里,這世上能夠稱得上約束的,本就不多。

  “轟隆隆!”

  石門被扛起。

  天天向里頭探了探身子,抿了抿嘴唇,走了進去,魔丸跟著一起進去了。

  沙拓闕石在打開石門后,身形也順了進去,只不過手臂,卻還撐著石門。

  這時,

  密室的門被打開后,鄭凡帶著眾人飛奔了進來,鄭凡喊道:“別關門!”

  然而,

  有些人可能真的低估了“隔代親”的作用。

  亦或者是,鄭凡當初在荒漠的那一磕頭,明擺著的是占了很大的便宜,硬生生地繼了這“血食”供奉的關系;

  但鄭凡畢竟這么大一個人了…

  而天天,可是自打在襁褓里時,就在沙拓闕石棺材上嬉鬧玩耍的孩子,在漫長的黑暗歲月里,沙拓闕石看著他睡,看著他爬,看著他笑;

  所以,

  當鄭凡等人奔跑過來時,

  沙拓闕石撒開了手,

  石門“轟”的一聲,落下了。

  鄭凡攥了一下拳頭,這一會兒的他,是真的體會到了什么叫無能狂怒;

  如同自己在教育孩子時,孩子的爺爺奶奶在旁邊卻只知道寵溺和護短,最抑郁的是,你甚至沒辦法去指責他們,連一句重話都不能說。

  “阿力,開門!”

  “好嘞!”

  樊力上前,開門,但嘗試了兩下后,卻沒能提起。

  薛三上前,檢查了一下鎖鑰,當即道:“鎖芯被撥壞了,瞎子,你來開一下。”

  “好。”

  瞎子上前,開始用念力去操控鎖芯的轉動。

  天天順著甬道往下走,在其前方,漂浮著的是魔丸,在其后頭亦步亦趨跟著的,是沙拓闕石。

  一個是怨魂,

  一個是僵尸,

  但對于天天而言,卻是除了自己干爹之外,他最親近的人。

  這個地方,很陰森,哪怕是魔王,在設計這個囚籠時也只會去思索實用性和安全性,而不會再額外地去布置什么“美觀”。

  但天天卻覺得這里很有意思,他打小兒對“恐怖”的閾值就很高。

  小時候有刺客來府里刺殺,沙拓闕石當著他的面將刺客脖頸捏碎,他也只會“咯咯咯”地舉著沙琪瑪大笑;

  眼前這場面,當真是毛毛雨了。

  不過,臺階有點高,而且越往下臺階就越高,成年人下去時都得小心翼翼,甚至得一只腳彎曲一只腳探下去這般來下,天天就只能背對著臺階一層一層地將自己放下去。

  魔丸沒有出手幫忙,或許,他心里其實也是有些糾結,一方面是他不愿意拒絕天天對自己的請求,因為娃兒自小到大就很懂事,也沒提過什么要求,另一方面,魔丸也清楚那個囚籠里的黑甲男子,到底有多可怕。

  只可惜,因為臺階讓這孩子知難而退,是不可能的;

  這畢竟,是他魔丸親自帶大的第一個孩子,表面看起來和一個福娃一樣,但骨子里,卻繼承著其親父的某種執拗。

  隨即,

  魔丸先一步飛下了臺階,紅色的石塊向前來到了囚籠前。

  囚籠里被“五花大綁”著的黑甲男子依舊閉著眼,一動不動。

  但感覺,卻變了。

  人的狀態,不能簡單粗暴地只分為醒著和睡著兩種,事實上這里的層次很多。

  此時,魔丸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對方其實是“睜著眼”的。

  “吼!”

  魔丸對著他發出了一聲咆哮,但黑甲男子仍然沒有反應,似乎在其“視線”里,其余的一切,都完全不存在。

  石門外,瞎子打開了鎖,樊力開始發力。

  四娘伸手捏了一下鄭凡的手,道:“主上,不會有事的,魔丸他們在里面呢。”

  鄭凡沒做回應;

  他不喜歡這種強行生出事端的感覺,在他看來,秘密知道與否并不重要,預言是否會成真,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去看淡。

  他只需要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走下去就可以了,謹慎一點,小心一點,如果預言里魔王有七個,那自己就抓一個滅一個,抓一對滅一雙。

  預言如果可以改變,那他就必然會改變,如果不能…所謂的天注定,又有什么干系呢?

  然而,現在的問題是,有些人,有些事兒,卻開始超脫于他的掌控,違背他的意志;

  鄭凡一直都不覺得自己的“意志”值幾兩銀子,至少,在自己身邊人這里,是這樣子的,但此時此刻,他卻被這種“紊亂”感給引燃了怒火。

  這件事結束之后,他必須得端起主上的架子,去教訓一些人了,首當其沖的,就是自己的“親兒子”和“干兒子”。

  “噗通!”

  在最后一層臺階上,天天的腳一打滑,摔了下去,小胖墩在地上滾了一圈停下。

  沙拓闕石也走下最后一層臺階,沒去攙扶,只是安靜地站在那里。

  天天沒哭,

  只是抱著自己的小腦袋揉了揉,剛剛那兒硌了一下,不過問題不大。

  他身體本就好,小刮小碰的打小兒就不在意;

  倒是因為自己下個臺階都摔倒,感到很是不好意思,看著面前站著的沙拓闕石,天天一邊爬起身拍拍自己的褲腿一邊笑了起來。

  天天的笑聲,對侯府上下的人而言,都是天籟,很純粹,很溫暖,也很陽光。

  也就是這笑聲,

  讓后方囚籠里的黑甲男子猛地真正意義上的…睜開了眼!

  他的眼眸里,全是黑色,看不見眼眸,他的臉上,也浮現出了稍顯夸張的疑惑之色;

  夸張,不是他故意的,是因為前日樊力給他臉上來了很多拳,一定程度上,臉部的肌肉和骨骼已經破損移位了。

  但這也幫助了他,更好地傳遞出了情緒,雖然,他似乎在此時也沒想著去掩藏。

  黑甲男子的聲音,

  傳來:

  “你應該憤怒…你應該憎恨…你應該瘋狂…

  這才應該是…你該有的樣子…

  這才應該是…我該見到的你…”

  少頃,

  更為疑惑的聲音,從黑甲男子口中傳出:

  “可,

  為什么,

  你竟然,

  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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