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什么意思,靖南侯不動,卻讓一個雖說一直領軍卻沒有真的打過仗的皇子掛帥出征?”
鄭凡斜靠在自己的座位上指著放在面前的公文說道。
“主上,按照六皇子來信中的意思,應該是燕皇打算清理地方軍頭子所做的布局。”
“不是君臣猜忌?”
“應該不是。”
“小六子信里有沒有提我們該如何應對這位大皇子?”
“沒有,反倒是說了他已經去南安縣里當一個捕頭去了,還特意說了一聲以后他在江湖上的名號就叫燕小六。”
“取的什么鬼名字。”
“他還在信里問主上這名字如何。”
“回信時說一聲,就說我覺得很好。”
“是,主上。”
“大皇子領兵過來,咱們就不用怎么動彈了吧?”鄭凡說道。
“嚴格意義上來說,咱們已經算是靖南軍一系的了,所以,我們不方便太熱情,除非靖南侯發話。”
“但田無鏡要發話的話,應該早就發了才是,畢竟人家大皇子這會兒應該率軍在路上走著了。”
“是,按理說,像咱們駐守在盛樂的這支兵馬以及駐守在信宿城的陳陽那一部,應該早早地就收到來自侯爺的軍令,做好準備配合大皇子出兵進入成國云云;
甚至歷天城那里,靖南侯作為長輩,還應該遣一支萬人騎暫借大皇子以做策應,畢竟這是大皇子第一次獨當一面,總該提攜一下。
但這些,都沒有,有時候,不發話,反而就是一種態度。
在這種態度之下,靖南軍上下,沒人敢對大皇子太過熱情,否則就是自絕于原本的團體,主上受靖南侯大恩,就更不能主動去舔……”
“舔什么?”
“去天真地幫助大皇子。”
鄭凡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道:
“田無鏡這是在使性子?”
杜鵑的死,還有太多的疑點沒能弄清楚,偏偏鄭凡作為一個局外人,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去刨根問底。
但靖南侯的這種“沉默”,還真不像是靖南侯的作風。
“還有一種可能。”
“瞎子,你該不會說又要來一輪聲東擊西吧?”
瞎子聳了聳肩,道:
“招數不在新舊,只在于好不好用。”
“問題是,我們該怎么辦?錯過這一場戰事的話,咱們的發展該如何進行下去?”
困守盛樂城,只能坐吃山空,就是那梁山好漢想天天喝酒吃肉,也得每隔一段時間下去“替天行道”一番。
但盛樂現在所面對的問題是,以前薅羊毛薅得太狠了,附近山里的野人被幾次大規模地清掃后,就算是韭菜也得給它些時間才能重新長出來吧?
“主上,最好的結果大概就是那位大皇子戰敗了,局面徹底崩塌,然后我們盛樂城成為中流砥柱。”
瞎子很平靜地說道,
“只要晉地局勢糜爛,靖南侯必然再度出面,咱們這里,也就能破局了。”
“怎么不說是咱們這里被野人一波流吞掉?”
瞎子聞言,點點頭,道:“的確有這個可能。”
“燕皇這幾個兒子,就沒一個是省油的燈,有司徒雷的例子在前,我不信這位大皇子再會犯什么輕敵的毛病。”
“主上勿擾,車到山前必有路,反正大皇子大軍過來還需要一些時日,咱們總歸是有辦法的。
阿程前幾日才和我說過,這段時間練兵效果不錯,總算是收拾出一些樣子來了,屬下晚上去和他們開會時,也能感受到他們精氣神都很不錯。
不管外面風云怎么變,咱們做好自己的事,再等個機遇就是了,就是實在等不到機遇,咱們也能自己創造一個。”
“你這雞湯味道不錯。”
“多謝主上夸獎。”
“行了,你去忙吧,我得練刀了。”
“主上辛苦。”
“呵呵。”
送走了瞎子,鄭凡就去院子里練刀,每日的修煉已經成為一種基本功課,但或許是因為在晉升到七品之后,那口氣一下子卸掉了,緊迫感也沒那么強烈了,所以這陣子境界并沒有什么明顯的波動。
這也算正常,畢竟鄭凡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之前的進階,已經堪稱神速了。
身子剛剛練出汗,肖一波卻一臉慌張地跑了過來。
“什么事啊,慌慌張張的。”
“主人,主人,后宅那間屋子,那間屋子有動靜,有動靜,因為主人的吩咐,屬下沒敢擅自進入查看。”
“動靜?”
鄭凡拿著刀直接步入府邸最后頭的那間屋子,那里,是沙拓闕石待著的地方,也是府邸內的禁地,哪怕是其他魔王,平日里也不會靠近這里,只有鄭凡會隔一陣子自己進去一趟。
走到那個小庭院門口,鄭凡就明顯地察覺到這里的溫度似乎低了不少。
梁程曾說過,沙拓闕石作為“僵尸”,僵尸血統雖然不高,但實力卻很強橫,有點類似于僵尸界的“草根崛起”。
所以,他不會像其他僵尸那般,身上的寒氣跟沒關上的冰箱一樣一個勁兒地外泄。
“你去喊瞎子,告訴他這里的情況。”
“是,屬下這就去。”
肖一波馬上往 外跑去找人。
鄭凡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中的刀丟在了門口,然后走入庭院,穿過短短的回廊之后,推開門,走了進去。
對沙拓闕石,鄭凡心底還是很信任的,而且,是這個世界上,他最信任的人。
生前身后,他都曾救過自己,所以鄭凡相信不管沙拓闕石發生了什么異變,都不會害自己。
當然了,如果真的發狂了要殺自己,自己手里頭帶不帶刀,也沒啥區別,反倒不如赤手空拳進來先混個印象分。
棺材,正在顫抖。
一聲聲悶響從里面傳來。
先前肖一波說府邸下人聽到的動靜,應該是源自于此。
“魔丸!”
鄭凡大喊了一聲。
別的魔王都有自己負責的工作在忙,所以這會兒在府邸的,只有最近一直忙著帶娃的魔丸。
一塊石頭直接飛了過來,很顯然,在鄭凡召喚之前,魔丸就已經在這里了,他早就察覺到了這里的動靜來看“爺爺”。
棺材的響動,正在越來越劇烈,像是里面的東西正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出來。
“這是要詐尸了么?”
鄭凡自言自語著。
魔丸飄浮到了鄭凡的身前,護著鄭凡。
“不管了。”
鄭凡心下一橫,眼看著這棺材快要撐不住了,鄭凡干脆走上前,氣血運行,身上釋放出一道黑光,雙手抓著棺材蓋向前就是一推!
“吱呀………”
棺材蓋被推開,落在了地上。
隨即,
一道綠色的光芒從里面飛了出來。
“吼!”
一聲怒吼,從石頭里發出,魔丸的身形直接顯現,對著那道綠光就直接撞了過去。
“砰!”
綠光被撞擊得散開,魔丸則退回到了鄭凡的面前,面對著這道綠光齜牙咧嘴。
散開的綠光,
出現了一道女人的身影,
女人的臉上戴著狐貍面具,身材很是纖細,她似乎正在沐浴,又像是在接受著洗禮。
“吼!”
魔丸對著前方的女人不停地咆哮著,像是在對她發出警告。
女人開始吟唱起什么,發出的是野人的語言,晦澀難懂。
一開始,鄭凡是完全聽不懂的,他的注意力也落在棺材里,發現沙拓闕石依舊好好地躺在里面,一動不動。
所以,先前引發出動靜的,是這塊玉人令,而不是沙拓闕石。
就在這時,
鄭凡忽然發現女人的話,他能聽懂了,這似乎已經超出了語言的層次,而是一種精神上的信息傳遞。
“璀璨的星辰將再度降臨,圣族的光輝將重新延續,新王已經誕生,他將秉持著星辰的指引,領導圣族走向新的輝煌!”
所以,這是預言么?
鄭凡記得瞎子曾分析過,玉人令是野人一族的祭祀圣物,這種東西有著“預言”族群未來的功能那真的不算奇怪。
冥冥之中,她可能真的有所感應,覺得野人入關,再度興起,她就開始蹦跶出來了。
這種預言,若是被別人看見,可能會驚恐莫名,甚至會以為野人君臨三晉是天命所歸,但鄭凡是什么人,以前畫漫畫時開頭用個什么預言當引子的創作模式他自己都不知道用過多少次了,都已經成爛梗了。
而且這玉人令似乎腦子不太好,這里不是什么野人的祭壇,這里是他鄭凡的老巢,你在這里跳大神預言野人將要興起腦子是不是秀逗了?
“星辰的光芒將撒照大地,屬于圣族的榮耀將再次點燃,新王已經在被星辰送來,跟隨著新王,圣族將重新崛起!”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您歇歇。”
忽然間,
玉人令似乎是感應到了鄭凡,確切地說,是感應到了鄭凡所傳遞出來的“不屑”情緒。
她猛地對準鄭凡,
開始嘶吼道:
“褻瀆星辰的人都將被星光掩埋,阻擋星辰的人必將被踐踏入塵埃,圣族將……”
忽然間,
一直躺著不動的沙拓闕石忽然抬起了一只手,直接攥住了那塊玉人令,
然后,
“啪”的一聲,
玉人令被沙拓闕石的手攥著落回了棺材之中。
頃刻間,
先前還充滿著神圣氣息的女人身影直接消散于無形。
魔丸愣住了,
鄭凡也愣住了,
這尼瑪結束得像是用遙控器關電視機一樣。
良久,鄭凡這才走了過去,靠在了棺材邊,看著躺在里面的沙拓闕石,道:
“所以,剛剛您是故意給我看一下的?”
不是鎮壓不住,而是特意把自己吸引過來看一場表演?
這感覺,像是你家里人在看電視時把你從書房或者廚房里喊出來,
快來快來,看這個電視節目。
鄭凡有些哭笑不得,
搖搖頭,
“您也調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