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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演講

  鄭凡真的是感冒了,這感冒,綿綿長長地拖了半個月才好。

  但那晚他說的,并不是昏話,因為七個魔王的實力,都得到了進一步地恢復。

  如果說鄭凡是八品武夫的話,七魔王,大概也是八品境界的樣子,但他們不一樣,血統、經驗、特殊能力等等方面賦予他們的BUG加成,讓他們絕不僅僅是七個八品高手那么簡單。

  田宅眾人享受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待遇,

  翠柳堡這里,也是一樣,只不過翠柳堡這里的,更讓人能接受一些。

  雖然感冒已經好了,但鄭凡依舊沒穿甲胄,而是穿著棉襖,厚厚的棉襖加上脖子上的一圈圍巾,自己給自己整得跟個粽子一樣。

  今兒個是陰天,下著雨,天氣里泛著苦寒的滋味,冰渣子上的涼勁兒像是能刺入你的皮膚。

  但盡管如此,堡寨里的訓練,仍然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銀浪郡邊境的所有堡寨里,能奢侈到擁有獨立校場的,大概只有翠柳堡一個。

  所以,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在古代,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能解決大部分的不能。

  校場上,霍廣帶著七百族人正在操練,大燕門閥傳承多久,在驕奢之風的浸潤下,肯下功夫繼續以“武”傳家的門閥,越來越少了。

  人,都是渴望舒適,渴望讓自己過得更舒服的,但霍家卻是一個例外。

  但這種意外,沒能改變霍家在鎮北軍馬踏門閥的浪潮中被顛覆的命運,只是,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也算是給他們提供了更大的重新翻身機會。

  戰陣廝殺,需要改掉很多的個人斗勇的毛病,不需要太過于花哨的東西,而是要講究一個配合。

  這是梁程說的話,所以,這半個月來,沒有被拆分的霍家人,在梁程的帶領下,開始通過操練來逐漸磨去家族子弟個人英雄主義的作風。

  左繼遷,也依舊掌著左家人,大戰在即,沒時間去分化瓦解了,先自家人帶自家人,反而能將凝聚力和戰斗力給快速提起來。

  以后的事兒,以后再說吧。

  鄭凡不懂練兵的道理,所以他也沒去指手畫腳。

  哦,也不是,鄭凡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讓樊力那個憨憨在練兵時離遠一點,他不想自己手底下的新兵也學會喊“烏拉”。

  畫風,還是不要太偏離得好,否則作為統帥的自己,在需要時,沒辦法獲得足夠的虛榮感。

  鄭凡的態度,在那晚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想要玩,我想要搞事情,但我不想負責任,聽起來,很渣男。

  其實,那一晚之后,鄭凡和大家的相處模式并沒有什么改變,魔王們依舊喊自己主上,但彼此之間,多了一抹淡定從容。

  這種氛圍,讓鄭凡很享受,他覺得這才是生活應該有的樣子。

  至于魔王們是否真的這般想的,鄭凡不清楚,也不想再去費腦子了,一門心思當個鴕鳥,看起來很蠢,但卻舒坦。

  “啊”

  鄭凡打了個呵欠,這幾日四娘的針線活水平又有了提升,對于她來說,已經不再滿足用手來使針了,連腳也…

  自己的手下想開發新的技能,練習新的技術,作為主上,鄭凡只能以身飼虎當陪練了。

  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主上。”瞎子北走了過來,“密諜司派人來了。”

  火盆前,將自己包裹成粽子的鄭凡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火盆上一邊烤著火身子也在輕輕地前后搖晃著。

  密諜司來的人,是熟人。

  上次去懷涯書院,被杜鵑派去書院傳達命令的那位,也就是曾被鄭凡歪歪過是不是偷看過女上司洗澡才被發配一個挨打任務的兄臺。

  這兄臺的名字很有個性,他叫山吉。

  初開始自我介紹時,

  鄭凡聽成了山雞,

  還好感冒已經好了,

  否則鄭凡真得笑出鼻涕泡兒來。

  山吉是杜鵑的手下,而杜鵑是銀浪郡密諜司的負責人,同時還是靖南侯夫人。

  “鄭大人,您這,實在是太安穩了。”

  山吉是來問候的,自我介紹之后,全程寒暄,主題,就是這一句。

  隨后,他就離開了。

  等他走后,瞎子北從廳堂后面走了出來,拖過來一把椅子,在鄭凡身邊坐下。

  “主上,你說,這是誰的意思?”

  “應該是杜鵑。”

  瞎子北因為沒能和靖南侯真的接觸過,所以在有些判斷上,無法做到確定。

  鄭凡繼續道:

  “靖南侯不會專門派人來問我這個,他現在應該很忙,然后,這些方面的事,應該是杜鵑在負責。”

  “那就是許文祖扛下來了。”瞎子北說道。

  鄭凡點點頭,道:“應該是。”

  密諜司畢竟不是參謀部,直接跳過上官給自己傳話,明顯不合規矩,但大概是因為許文祖那邊無條件地偏袒翠柳堡,所以杜鵑那邊才特意派山吉過來提醒一下。

  其實,在鄭凡還在田宅幫靖南侯家里收尸時,銀浪郡這邊的各大軍頭子們就已經收到了來自靖南侯的命令。

  命令很簡單,盡你們所能,去騷擾乾國!

  南望城是第一防線,也是燕國南疆對乾的第一重鎮,但此時,在燕乾邊境上,除了許文祖之外,還有八個總兵官。

  他們被從原本的防區和駐扎地給向前推移了過來,也就是說,在這里,加上許文祖在內,總共有九個總兵大人,麾下的軍頭子們,那就更多了。

  所以,當靖南侯的命令下達后,這么多個軍頭子就像是一只只馬蜂一樣,開始刺入乾國的邊境防線。

  戰事,其實已經在鄭凡回來前,就已經開始了。

  然后,等鄭凡領了刑徒們回來,又過了大半個月,卻依舊沒有響應靖南侯那道命令的號召,只是縮在堡寨里練兵練兵再練兵。

  “這應該是第一階段戰事的發端。”瞎子北說道。

  按照瞎子北的推算,燕國對乾的戰爭的第一階段,就是依靠靖南軍的力量,吃掉乾國在北方三鎮的野戰精銳,這也是為第二階段等鎮北軍掃蕩門閥結束后的參戰進行鋪墊。

  眼下的襲擾,目的就是吸引乾國朝廷將其周邊能調動的部隊都向三邊靠攏,然后迫使乾國邊軍來和燕軍打一場野戰。

  同時,因為下面各個軍頭子們吸收了大量的門閥刑徒,所以他們也需要靠這種密集的軍事活動來磨合隊伍,腹黑一點的話,也是讓那些心懷怨懟的門閥刑徒們,消耗掉一些。

  “瞎子,你有沒有覺得,這燕國和蠻人打了幾百年的仗后,連打仗的方式,都變得和蠻人很像了。”

  “是這樣。”

  蠻人出征,都是以王庭大軍為主,然后號召其余部落派出勇士來參戰,以此來組成大軍。

  燕國這邊,靖南軍就像是王庭大軍,而鄭凡在內的這些一個個軍頭子們就像是來助戰的部落。

  “乾國人那邊,可真沉得住氣啊。”鄭凡感慨道。

  雖然翠柳堡沒出戰,但其他兄弟部隊的戰況鄭凡這邊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乾國人依托著堡寨防御體系,哪怕被燕軍小股騎兵部隊一次次地穿插過去,但他們依舊沒有采取任何的主動攻擊態勢,三鎮精銳更是一次都沒有出來過,似乎鐵了心地要當這縮頭烏龜。

  “是的,那邊占到便宜的,不多,甚至還有不少吃虧了的。”

  “呵呵。”

  鄭凡笑了笑。

  老實說,鄭凡是不急的,畢竟第一槍是他打的,他也因此得以進入靖南侯的視線,眼下又有許文祖做靠山,所以才能從容。

  雖說屯在這里一門心思的練兵也確實有些無聊,但也不用火急火燎地跑出去當無頭蒼蠅到處亂碰。

  “主上,六皇子那邊傳來的消息,據說乾國三鎮都督楊太尉向乾國朝廷上書,請調乾國的西南兵到北邊來進行防御。”

  “乾國近些年,也就在西南那塊兒和土司們干過架,那邊的兵,大概是能打的,但也不足為慮。”鄭凡說道。

  “的確。”

  乾國西南地區多山,但銀浪郡和乾國邊鎮三郡這邊,是平原,就算乾國的西南兵再能打,頂多是山地作戰能力不錯,在平原上,遇上鐵騎沖鋒,一樣得歇菜。

  “這不是關鍵,關鍵在于第二條。”

  “哦,第二條?”

  “是,楊太尉還建議裁撤掉乾國邊境上的所有堡寨,部隊收縮至三郡重鎮之中。”

  聽到這一條,鄭凡的眼睛瞇了瞇。

  這是鐵了心當縮頭烏龜啊。

  別看現在乾國邊境堡寨對燕國軍頭們的襲擾確實起到了不小的防御作用,但那是因為總攻沒開始,眼下只是小打小鬧罷了。

  一旦靖南軍動起來后,這些堡寨的警戒作用基本就沒什么意義了,而一旦乾國收縮兵力放棄野外區域,看似是很怯懦的行為,但守城和野戰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你總不能讓燕國最引以為傲的騎兵下馬去爬城墻吧?

  這簡直是在犯罪。

  “真讓他當成了縮頭烏龜的話,那問題,可就大了。”

  燕國追求的是速戰速決,最好是通過兩三場大戰將乾國北方精銳都吃掉,然后就長驅直入,一旦被強行拽在了乾國北方開始玩兒土木工程…

  鄭凡舔了舔嘴唇,燕國,拖不起,燕國已經被燕皇三人燒成了一鍋沸油,得下菜快速爆炒,可玩不起小火慢燉。

  “這個太監,不簡單。”瞎子北說道。

  “嗯,靖南侯也說過相似的話,不過,他應該要被調走的才是。”

  “這奏折上去后,應該會加速他被調走的進程吧。”

  “先不管他了,那個太監的事讓燕皇和靖南侯去頭疼去,我說,既然密諜司都派人來催了,咱這兵也練了一些日子了,是不是得開出去試試刀了?”

  “主上想玩了?”

  “是啊。”

  瞎子北問的很直白,鄭凡也回答的很直白。

  “可以是可以,其實,咱們翠柳堡無論是在人數上還是在裝備上又或者是在兵員素質上,都超過其他軍頭子太多太多,不過,這么多甲胄,這么多戰馬,以及每天這么好的伙食供應,說實話,也是時候讓六皇子看看他的投資成效了。”

  “聽你這話,還有條件?”

  “是的,這一次,屬下有條件。”

  “說。”

  “上一次去乾國,主上就帶上了阿程,這一次,我們全都要去。”

  下午的操練被取消了,大家難得的可以休息半天,晚上的伙食還比平日里要好很多,肉多了,甚至多到了能讓你純吃肉管飽的地步。

  其實,燕國邊鎮各個部隊,真的不缺糧,門閥的恐怖積蓄,足以讓燕國朝廷在糧草問題上,只有幸福的煩惱。

  但能像翠柳堡這般吃得好,那也近乎是不可能的,對自己的手下,鄭凡是愿意下本錢的,當然了,最重要的是這錢也不是他來出。

  燕京的小六子可能會碰到自己一樣的問題,那就是迷茫,自己多花點他的錢,給他努力賺錢的人生目標,也算是在幫他了。

  士兵們很是興奮地去拿著食盆領飯食,坐下來后,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肉。

  校場前面,還升起了幾堆篝火。

  霍廣坐在那里,接過了族人幫忙打來的肉湯一口一口慢慢地喝著。

  另一側,左繼遷也是差不多一樣。

  一個有經驗,一個曾在嵇退堡當過守備,兩個還是刑徒身份的男人擁有著和普通士兵不同的敏銳。

  他們猜到了,要打仗了。

  雖然這些日子在堡寨里吃得很不錯,除了操練時辛苦一點,也沒什么其他的不適,但這幫人現在最渴望的,并非是這食宿的好壞,他們要的,是軍功!

  他們需要用乾國士卒的首級,去幫自己家眷脫離奴籍。

  鄭凡可以穩如泰山地在那里等著,但這些刑徒兵們可早就饑渴難耐了。

  當晚食結,開始讓眾將士列隊分發領取干糧和箭矢等東西后,大家終于意識到要做什么了。

  一股熱切的氛圍開始在校場上彌漫。

  而在院子里,

  一張地圖被攤開,

  七個人圍著地圖在商量著作戰計劃。

  “要我說,要玩就玩一把大的,我覺得綿州城不錯。”

  鄭凡手指戳在了綿州城的標記上。

  綿州城不算是乾國三大鎮之一,但也算是不小的城池了,最重要的是,人很難在一個坑里摔兩次不假,但卻會在撿過錢的坑旁彎腰很多次。

  鄭凡喜歡這座城。

  “其實,都可以。”瞎子北倒是無所謂,打個出其不意,學一下四渡赤水,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們不會戒備么?”薛三有些擔心地問道。

  畢竟,綿州城可是燕乾摩擦以來,乾國唯一陷落過的一座城池。

  “這些日子,那些小軍頭子不斷地襲擾乾國邊境,其實反而會讓乾國懈怠下來,因為那些軍頭子的部隊,真的沒什么戰斗力。”梁程說道。

  在場七個人里,他是唯一一個有戰爭技能的角色。

  “他們人數少,裝備也差,至多是在邊境線上讓乾國的堡寨多燃幾次烽火,這反而對于我們而言,是一種不錯的掩護。”

  上次,梁程和鄭凡去乾國時,身邊就四百蠻族騎兵,雖然戰果豐碩,但都是在兵行險招。

  這一次,不同了,翠柳堡這次預計要發出一千五百騎,當然,比起這一千五百騎,更讓梁程有底氣的是,

  大家伙,這次會全都去!

  身為魔王的一員,梁程很清楚這些個同類,到底有著怎樣可怕的能力。

  其余人,其實對去哪里,怎么打,都無所謂,他們只是想要可以玩兒的地方而已。

  外頭校場上的那些迫不及待的士兵估計不會料到,

  里面的首領們,到底再以怎樣的一種“娛樂”精神在制定著作戰計劃。

  最后,還是由鄭凡做總結陳詞,

  “先暫定目標是綿州城吧,走一步看一步,上路出發后,由梁程來做指揮下達命令,我們待會兒就都聽你的。”

  大家都沒意見,

  梁程也點點頭。

  “那咱們就…出兵了?”薛三問道。

  瞎子北開口道:“主上,我覺得,這樣好像有點草率了。”

  “唔。”鄭凡點點頭,道:“我也是這么感覺的,你還有什么要補充或者要分析的么?”

  瞎子北很嚴肅地道:

  “我覺得,在出發前,主上應該對士兵們做個演講。”

  “需要么?”

  “很需要。”

  士兵們在焦急地等待著,然后,他們等出來了翠柳堡守備大人,也就是他們現在的軍門。

  這半個月以來,這些刑徒兵們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家守備大人穿的是甲胄而不是大棉襖。

  這幾乎就是…明示了。

  校場上所有人的呼吸,都開始變粗。

  “真的,隨便我講什么?”鄭凡對身邊的瞎子北問道。

  “主上您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哦。”

  鄭凡點點頭,走上前。

  大家,都安靜了下來,四周,除了篝火堆里不時輕微爆裂的木柴聲響,沒有其他雜音。

  “咳……”

  老套的清咳開場,放在后世就是對著話筒:“喂,喂。”

  校場上的士卒們都很給面子,都在盯著鄭凡。

  鄭凡開口道:

  “想必大家都清楚,朝廷把你們押送到這里來,其實就是希望你們能死在這里省得給朝廷添麻煩的。”

  “……”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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