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壽萬萬沒想到,后世那個風流多情的純陽散人,竟然是在這時就埋下的果…
這次東木公前來,只是為了來表達對李長壽的謝意。
兩人在山水靈圖中剛碰面,東木公就是一陣大喘氣:
“陛下!陛下他、他…
對我笑了!”
李長壽稍微提了下心,還以為自己今后的大腿之一,突然出了什么變故。
而后,東木公就是一陣長吁短嘆,言說自己此前這數萬年是何等的不容易。
他本就是一跟腳普通的長生仙,在巫妖大戰末期、人族崛起時,為人族出生入死,立下了不小的功勞,得了不少功德,這才被圣人選中,成為了新立天庭的東王公。
玉帝是道祖跟前的童子,喊幾位圣人為師兄,自身修為從未顯露過。
他有幾個命,敢跟玉帝爭權?
這么久了,東木公一直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就沒睡過一日的安穩覺…
雖然也不用睡覺。
前幾日,東木公匆忙與自己相識已久的一位女仙成婚,請玉帝賜下一幅筆墨。
“玉帝陛下笑的,竟然是那般爽朗,那般通透…”
東木公長長地呼了口氣,起身對李長壽躬身一禮,言道:“大恩不敢言謝,道友若有驅策,貧道必竭盡全力!”
李長壽含笑搖頭,又不放心地,詢問了下東木公此前所做之事的細節。
還好他有此一問…
聽到東木公言說那句‘我全都要’,李長壽本體差點被黑線所吞噬。
“道友,過猶不及,專情的名聲同等重要。
道友你今日與一位仙子成婚,那明日再有姻緣上門,你納還是不納?”
東木公笑道:“自然是盡數收下,多了才穩嘛。”
“那玉帝陛下賞賜你的筆墨,豈不是成了一句笑談?”
李長壽嘆道:“對道友而言,多情好過濫情,專情好過多情…
道友最怕的就是陛下多想,那你為何又要畫蛇添足,給自己來這一刀?”
“這、這…”
東木公起身來回踱步,面露難色,“貧道當時所念,是人多了穩妥。”
“穩不是這般穩的,”李長壽沉吟兩聲,“道友,此事還可補救。
但這次,是我最后一次,為道友在此事上出這般主意。
你我也不宜私下相見,道友可明白?”
“自然明白,”東木公做了個道揖,李長壽起身還禮。
當下,李長壽只能簡單替東木公,規劃了下后面的行事。
——無非就是樹立起專情的人設,最好再給夫人求一個封號,編造一些浪漫的小故事,在天庭流傳開來。
原本只對修道和輔佐玉帝陛下上心的東木公,此刻拼命地吸納著李長壽這個軍師的‘知識’;
漸漸的,東木公就有了一點…開了竅的味道…
說到后面,李長壽說一,東木公竟然還能反三。
大概,這就是身為某純陽散仙前世的天賦…
“倒是忘記打聽一下,木公此時娶妻為何人。”
草屋中,李長壽撩起道袍前擺,從蒲團上站了起來,稍微伸了個懶腰;
隨后便繼續此前行程,朝隔壁師父的草屋而去。
情之一字,牽扯出多少因果…
堂堂東木公,天庭的實權大仙,已積攢了不知多少功德,還是圣人指派,如今卻因這個情字惴惴不安。
當然,東木公大部分的不安,來源于自身權柄太重。
自己師父,因為一個情字,沒了成仙之基,如今更是郁郁寡歡,在草屋中閉門不出,意志消沉。
師父怎么又…睡過去了…
李長壽自行解開陣法,清了清嗓子,對著屋內喊道:“師父,弟子有要事想與師父相商。”
“哦?”
齊源很快就拉開了木門,雖然精神飽滿,但表情和目光依然有些消沉。
“進來吧,有什么要事?”
“師父可知那三教源流大會?”
李長壽笑著問了句。
齊源總算露出了幾分微笑,此前靈娥已報過門內大比的喜訊,兩個徒弟如此爭氣,他做師父的打心底高興。
自然,齊源也猜到了,小徒弟所謂的連升六級,應該是暴露了修為…
“這個大會,為師自然知道,莫非是有長老舉薦,讓靈娥也去參加了?”
“靈娥為何要過去?”
李長壽解釋道:“師父,那三教源流大會去了毫無好處,來回云路勞頓,一個不小心還容易惹出是非因果,當真不是好事。”
齊源皺眉道:
“徒兒你哪里都好,就是這般,總是只看著咱們小瓊峰這巴掌大的地。
這是去給門內爭光,為度仙門道承添彩!
能去隨門內高人參加,那是莫大的殊榮,怎么能提什么好處!”
李長壽:…
反正,若是有門內長老舉薦靈娥,那自己到時托病,順便讓靈娥留下來照顧就是了。
其實這大會離著還遠,此時還沒有明確的時間,大概也還要三五十年之后。
“師父,咱們先不說這個,弟子今日有事相求。”
李長壽眼見師父就要開始念叨,連忙轉移話題,與師父解釋了一番。
嘀嘀咕咕,如此這般。
半個時辰后,草屋的門打開,兩道身影邁步而出。
看左側之人:
身形普通的修長、面容普通帥氣,長發普通的飄逸,自然就是李長壽本壽。
右側這人,略矮一些的身形,中年面容,目光略微有些頹然,眉頭也有些化不開的皺痕…
齊源老道恢復成了中年時的樣貌,換上了一身淺藍色長袍,看起來也有四五分精神。
李長壽的普通,其實是有五分法訣的偽裝;
齊源老道的普通,卻是刻在了骨髓之中…
李長壽做了個道揖,道了句“拜托師父”,齊源老道…
不,此時已是齊源道長!
齊源道長勉強一笑,駕云徑直朝著山門而去,去辦徒弟交代給自己的一件小事。
師父心底,也在回想著剛才李長壽所言…
‘師父,此前弟子用您的面容,和酒烏師伯在外除妖,這很可能會埋下一些隱患。
所以,師父您外出,不能用平日里的真容。
不如師父您恢復成中年時的模樣,再將這個遮掩師父您氣息的香囊隨身攜帶,如此便可無憂。’
齊源也沒多想,習慣性地按弟子說的辦,駕云出了山門,朝最近的坊鎮臨海鎮而去…
李長壽心底輕笑了聲。
搞這種事,自然是不能在門內,那容易惹出一些亂子。
李長壽先傳聲叮囑靈娥一聲,若有外客,讓她應付一下;
隨后便躲回了丹房地下的密室中,心神分散在三只紙道人身上。
一只紙道人攜帶紙人兵團,在地下追蹤自己師父。
師父外出,防衛工作還是要做的。
一只紙道人盯著萬林筠長老那邊,李長壽總覺得萬林筠長老這次出去,可能要受些波折。
另一只紙道人,自然就躲在師父衣袖中的香囊內,在那抱著兩顆丹藥,等待著登場時刻。
師父駕云…
‘好慢。’
三天后,齊源道長慢慢悠悠,落在了臨海鎮的北城門,排隊入城。
紙道人兵團停留在逆五行大陣之外,此時師父身上還有人字紙道人在,紙道人兵團也就做個接應。
師父剛入城中,李長壽就開始暗中物色,能夠‘鼓勵’到自家師父的人選。
他并不是想讓師父去招惹新的姻緣,只是單純想讓師父知道…
你,依然魅力十足,而且很容易得到女煉氣士的好感 很快,李長壽發現,反查丹被觸發,立刻找尋到了那一抹靈霧所在之地。
‘怎么是個老道?’
李長壽搖搖頭,任由那一縷靈霧散掉,借著紙道人,繼續陪師父向前逛。
丹藥效果也是有限的,不能輕易浪費。
齊源道長倒是沒多想什么,徑直朝著靈草藥草擺攤的那條街而去。
師父走了大概三十丈,總算,李長壽發現了第一個用仙識探查自己師父的,看起來二十四五芳華的女元仙。
‘就你了,大姐。’
香囊中,那只紙道人用薄薄的小紙手,打開了靈丹心火燒的禁制。
齊源道長走了不過十五步…
“這位道友…可否留步。”
“嗯?”
齊源道長扭頭看去,對喊住自己的女元仙皺了下眉頭,拱手道:“這位道友,不知有何貴干?”
“你,”女元仙面色羞紅,拿了一只手帕捂著自己的臉蛋,低聲道:“你可否與我找一僻靜之地,有些話想對你言說。”
齊源明顯怔了下,心底立生警惕,“我與道友沒什么好說的。”
言罷,他邁步朝著前方快步而去。
“道友…”
那女元仙追了兩步,心神一個恍惚,卻是從剛才的情形中掙脫了出來;
她心底暗道奇怪,又看到心底那些畫面,連忙掩面而走。
剛才李長壽只是展露了心火燒一瞬,就將這靈丹封禁了起來。
齊源剛走幾步,又聽見側旁傳來溫柔細語的問候聲:
“這位道友…”
齊源扭頭看去,卻見一抱著長劍的英武女煉氣士,正對自己抱拳行禮。
此人還柔聲道:“可否與我去不遠處茶樓坐坐?”
“這個,我還有要事在身,家里徒弟重傷需要草藥,抱歉,抱歉。”
齊源做了個道揖,繼續快步前行,心底卻是泛起了狐疑。
他這般長相、此時這種頹然而憂郁的氣質…
這么受歡迎的?
然而,兩次拒絕女煉氣士邀請,已經引來了不少人關注。
接下來這短短百丈的街路,一道又一道倩影從側旁、前路、后路而來。
“道長您從哪里來?要往哪里去?”
“道友還請等我一等。”
“道友,為何不敢睜眼看我”
齊源老道徹底懵了,只能不斷回絕,到后面甚至遮掩起面容,悶頭朝著前方前行。
這坊鎮是怎么了?
自己很久沒出來逛過,東勝神洲的風氣,都這么開明了?
暗中,李長壽寄托心神的那只紙道人,也是累擦了把‘汗’。
“嘿!道友!”
忽然聽到一聲粗狂的招呼聲,齊源身前,突然多了一尊鐵塔。
齊源抬頭看去,眼前竟是一位丈高的‘女子’,似乎是修肉身之人,那胳膊比他腰都粗,此時卻是用銅鈴大的雙目瞪著自己。
“明人不說暗話,俺稀罕你,跟俺回洞府做道侶吧!”
齊源眉頭一皺,忙道:“道友您是不是找錯了人?”
李長壽也是眉頭一皺,他也沒‘燒’這位女道友…
李長壽心神落在香囊中的紙道人身上,嘴角突然抽搐了下,卻見那紙道人手中的靈丹心火燒,此刻竟…
碎掉了!
這是什么情況?前一瞬還是完好!
自己難道是開啟關閉禁制太多次,這丹藥藥性還不穩,直接碎了?
丹藥碎了有什么后果?
一般來說,好像是藥性稍微爆發一波…
李長壽仙識擴散開,瞬間面色大變,傳聲道:
“師父快走!將香囊快收儲物法寶!”
齊源老道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連忙將袖中香囊收到儲物法寶中。
而此時,就聽方圓百丈之內傳來一聲聲嬌滴滴的呼喊聲,數十道身影齊齊看向了齊源。
“道長…”
“道友…”
“道友!”
街角有個一臉正氣的老道,突然在袖中拿出了一方手帕,“這位道友,你介不介意,你我同修做個道侶,單純修行的那種。”
齊源雙腿一顫…
“你們、你們不要過來!”
轟隆隆——
地面突然傳來了一陣陣悶聲聲響,就聽有人大喊一聲:
“各位道友小心!靈獸街的靈獸暴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