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又弄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兒呀?這個也是陣法快速布置裝置嗎?”
對太清祖師發誓,藍靈娥只是問了這一句,就被自己師兄喊過來,關進了木籠里,成了驗證這項‘技術成果’的小白鼠。
這木籠一人多高,以三十六根被綁起來的墜雷木為主體,又在內層包了一層細密的彩色‘鐵’網。
因墜雷木是拼接捆綁而成,這木籠看起來也稍顯寒酸。
在木籠上方有一根七彩的長針,下方卻有一圈蘊雷七神鐵融成的六芒星環;但這并非什么陣法,其上也沒有任何禁制,單純就是一個六芒星的形狀罷了。
煉氣士渡劫成仙時,無法用陣法抵擋,天劫之雷無視一切陣法阻隔。
后天煉制的法寶能有諸多妙用,主要依靠法寶內外刻畫的禁制;
根據李長壽多年的鉆研,確認了一件事——禁制和陣法的原理其實相同,兩者都是利用固定的‘符號’與‘圖案’引動靈氣,只是簡繁有不同、大小有差異。
禁制凝于法寶之上,可以將法寶看做一只單獨的陣基,大多依靠煉氣士注入仙力激活禁制,就可發揮出強大的威力;
陣法就是以陣基為節點,靈氣在陣基之間流動,主要是借助天地之力。
兩者雖原理相同,但發展的方向完全不同;
高明的后天法寶,往往能在指甲蓋大小的面積集成一套完整的禁制;
而陣法的威力,往往與它的布置面積成正比,且追求與天地相融,借天地之威。
所以,李長壽雖擅長陣法,卻不擅長煉器。
這也沒辦法,他剛修仙一百一二十年,在可以不睡之后就很少睡眠,修行與琢磨煉丹煉毒陣法等雜項,都需耗費大量的時間;
他把一天十二個時辰恨不得劈成二十四個時辰來用,但終歸是修行歲月短了點,在‘副業’上必須有所取舍,不可能全能全通。
且說回抵擋天劫之事。
天劫無視陣法,也無視絕大多數的防御類法寶,只有一些罕見的法寶可以用來削減天劫威力。——先天靈寶、至寶不在討論的行列,那玩意太過稀奇。
但李長壽有旁人沒有的優勢——九年義務教育。
他此時所做的這木籠,就是高中時物理課本上有的‘法什么籠’,避雷用,也經常出現在一些賞心悅目的電擊表演中。
原理什么的,李長壽也快忘干凈了,但構造應該是這般沒有記錯。
李長壽對靈娥叮囑一聲:“不要接觸周圍的那些網子。”
木籠中的靈娥哆嗦了下,她腳下踩著一只木板,楚楚可憐地看著自家師兄,“師兄,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要動就是了,”李長壽淡定的道了句,在袖中摸出了幾張符箓,隨手扔到了木籠上方十丈處,左手對著符箓遙遙一點。
喀嚓幾聲,晴天落雷。
幾道閃電直接劈在了木籠上方的墜雷木上,木籠周遭的‘鐵網’瞬間亮起了細小的電弧,而下方的蘊雷七神鐵立刻將雷光分散,融入了大地…
正抱頭縮成一團的藍靈娥慢慢抬頭,滿是驚奇地左看右看,一陣贊嘆。
“這是什么寶物?竟然真的能抵抗雷霆呢。”
李長壽淡然道:“這是,法爺鳥籠…你多待一陣,我加大力度試一試。”
“師兄!還是算…哎呀!”
靈娥還沒說完,李長壽已從袖子中摸出了一疊黃紙符,法力一催,扔到了木籠上方。
這些符箓引發道道落雷,帶起漫天霹靂,對著下方木籠轟砸而下!
霎時間,電光爆涌,小瓊峰上的飛鳥成群掠起,各處靈獸惶惶不安…
實踐證明,這法爺鳥籠的效果不錯,就是不知道面對真正天劫時,會不會直接被劈散架。
只要能幫師父抗住第一道天雷,其他就好說了。
“出來吧,辛苦你了。”
李長壽招呼一句,開始琢磨加固木籠之法。
靈娥禁不住抱怨道:“師兄你換條魚在里面不一樣嗎!”
“想讓你也有點參與感,”李長壽笑道,“幫師父渡劫,咱們兩個都出了些力。”
靈娥頓時抿了下小嘴,抬手理了下耳旁的秀發,小聲道:“師兄,接下來還要嘗試嗎?
我修為低,但做這種事還是可以的。”
“接下來就不能讓你在里面了,按你說的,去找個木桶抓條魚來吧。”
李長壽拿出了一根根散發著五彩毫光的長繩,繼續悶頭忙碌,“接下來要試驗的雷霆威力,直接落在你身上,你定然承受不住。”
靈娥答應一聲,轉身趕往湖邊;避開了正在隔音結界中入定的師父,跳到了湖面上踏波而行。
片刻后,小瓊峰上再次雷光閃耀…
這般動靜持續了整整三日,外人還道此地有人在修雷法,也并未有人關注。
一直到,齊源老道從入定中醒來,一臉滿足地轉了個身,老道那滿是皺紋的額頭頓時掛滿了黑線。
原本綠草如茵、風景優美的湖邊空地,此刻竟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大坑,自家兩個徒兒正在蹲在坑底,鼓搗一只大號的鳥籠…
齊源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訓斥道:“你們兩個不好好修行,在下面亂搞什么!”
“師父!您醒了!”
藍靈娥滿是興奮地喊了聲,“師兄幫您做了一個抗天劫用的寶貝,用雷劈了幾十上百次了,里面的魚還活著!”
李長壽也道:“師父還請稍候,這物件馬上就完成了。”
“哦?”齊源神色一動,頓時要下來看看自己大徒弟又鼓搗了什么新奇寶物。
但這老道腳下一動,突然面色生變,凝視著東邊的天空,身形一動不動。
藍靈娥抬頭問了句:“師父,怎么啦?”
“唉,”齊源負手而立,輕聲道:“天劫到了。”
只是四個字,讓李長壽和藍靈娥的笑意瞬間消失。
兩人連忙從坑中跳了出來,看向了師父視線所望之處,卻見東天出現了一片灰黑色的云彩,朝著度仙門急速飛來。
“靈娥快!”
李長壽立刻道,“將這籠子帶去后山師父選好的渡劫場!一定要把下面的六根七神鐵埋在土里!”
“是!”
藍靈娥用自己纖弱的手臂直接扛起‘法爺鳥籠’,駕云朝著后山匆匆而去,完全顧不得什么仙子形象。
此刻,李長壽比自己師父還要著急一些,立刻在袖子中摸出了一只錦盒,沖到齊源面前。
“師父,這是弟子窮盡心思煉制出的寶藥。
它、它能讓師父度過一道天劫,在第一道天劫過去之后,師父您要是覺得下一道天劫無法抵擋,立刻用下它。”
齊源老道含笑看著李長壽,目光輕輕閃爍,低聲道:“這寶藥你自己留著,今后渡劫時用就是了,不必浪費在為師身上。”
“師父!”
李長壽徑直跪在齊源老道身前,將錦盒塞到了齊源老道手中,急聲道:“師父養育弟子、教導弟子百年,引弟子入道,從未對弟子有任何苛責要求。
這是弟子唯一能為師父做的,若師父您不收這寶藥,弟子現在就毀了它!”
齊源卻是苦笑道:“你這又是何苦?為師還不知自己的狀況?”
“對了,弟子還有其他十一顆!”
李長壽立刻轉換了思路,“弟子可以對大道發誓,絕對還有另外十一顆相同的丹藥,而且這寶藥每個煉氣士只能用一顆!”
齊源老道頓時有些猶豫,“當真?”
“千真萬確!”
“也罷,”齊源將錦盒拿在手中,“走,去后山吧,別讓天劫毀了咱們的住所。”
東邊飛來的灰云此時已經將抵達度仙門。
李長壽連忙駕起一朵白云,拉著師父沖向后山。
“師父您節省法力。
對了師父,您身上的丹藥可充足?
渡劫的時候可以用各類的丹藥,療傷丹與恢復元氣用的丹藥都備好了嗎?
這天劫,怎么來得這般毫無征兆!”
“備好了,備好了,”齊源老道含笑看著在身前的李長壽,心底浮現出了當年剛接他來山中時,那個拘謹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男童…
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
當年的孩童雖然后來的路子有點野,但總歸是長大成材了;
自己將小瓊峰最后的積累都用在了他身上,其實也只是想,讓他能順利的成仙…
“長壽啊。
若師父撐不過天劫,小瓊峰就交給你打理了。
若門中要收回咱們小瓊峰,你不要阻攔,聽門內安排就好,我之前已央求過幾位相熟的同門,他們會將你跟靈娥接去其他峰修行。”
“師父,您一定能度過天劫!”
李長壽定聲道,“自信!現在千萬不能消沉,這是天道給的歷練,過去了就是海闊天空。
生靈若不去搏這一線生機,又何必在世上走一遭!
任何絕境都有一線生機,陷入絕境去搏才能活下來!”
齊源老道頓時輕嘆了聲,苦笑道:“我的好徒兒,你不是知道這些道理嗎?為何平日里這般謹小慎微?”
李長壽沉聲道:
“師父教導的道理,弟子一刻都不曾忘記。
弟子的謹慎,只是為了避免陷入絕境。”
轉眼到了小瓊峰后山,靈娥在一片林中空地上不斷招手,李長壽拉著自家師父跳了下去,不由分說將師父推入了剛做好的木籠中。
隨后又低頭開始急忙檢查這鳥籠安放的如何,拿出一堆瓷瓶扔到師父手中,最后將木籠閉合,拉著靈娥急速倒飛。
那片灰云,已經出現在度仙門上方,將度仙門遮入了陰暗之中。
李長壽大聲喊道:“師父,全力抵抗!
那寶藥必須在第一道天劫之后用!”
齊源面色凝重地點點頭,抬頭看向了劫云,身周涌出了一股股法力,袖袍與道袍下擺無風而動。
靈娥高聲喊道:“師父你一定可以的!”
“為師,也要為自己拼這一次!”
齊源老道抬頭看向天空,目中精光閃爍。
一搏,天命!
突然間,一聲龍吟自云中落下,灰云之中沖出一條渾身閃耀著赤色火鱗的千丈蒼龍,龍爪狠狠地拍在了護山大陣之上。
護山大陣光芒涌動,群峰輕輕顫動,大地各處一陣轟鳴!
與此同時,一聲粗厚的嗓音自天而降!
“度仙門主事之人,出來回話!”
等等!
蒼龍?喊話?
這灰云也在護山大陣之外,并沒有無視一切陣法的特性…
雖有威壓,但仔細感覺,卻非天威…
“誒?這不是師父的劫云嗎…”
藍靈娥頭一歪,李長壽禁不住一手扶額;站在法爺鳥籠中的齊源老道嘴角一陣抽搐。
這老道默默地轉過身,慢慢地蹲了下去。
太清在上,這次丟人丟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