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酒館。
蘇娘子覺得今天發生的怪事真的很多。
剛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緊接著,她又看到了一個白衣男子來到了自己的酒館,她明明記得今天早上眼前的這個男子是已經結賬離開的。
何一刀看了柜臺上的蘇娘子一眼,走了過去。
“蘇老板。”
蘇娘子不知道何一刀是何來意,于是問道:“何公子不是今早就離開了嗎?怎么又突然折了回來?”
“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何一刀看著眼前的蘇娘子說道。
“那何公子是打算住店?還是買酒?”蘇娘子也不是那些不懂事的女人,見何一刀不說緣由,自然也不會去問。
何一刀舒了一口氣,轉而問道:“蘇老板,鐘兄常在你這里喝酒?”
蘇娘子沒有想到何一刀會問這個問題,“沒錯,他是喜歡在這里喝酒。”
“聽說他沒有錢,所以在蘇老板這兒賒了不少酒錢?”
蘇娘子點了點頭,說道:“沒錯。他說他日后會還給我的。”
何一刀沒有再說什么,又問:“不知鐘兄在這里欠了多少酒錢?”
何一刀話說到這里,蘇娘子也不傻,自然聽的出何一刀的意思,“何公子從半路折回,就是要幫鐘無還了酒錢?”
“是的,我想將鐘兄欠老板娘的酒錢給還了。”
蘇娘子怔了怔,不過她也不是那種有人還錢還不要的傻子,于是就從柜臺下面拿出幾本賬簿,說道:“稍等片刻。”
何一刀安安靜靜地等了好一會兒,站在一旁看著蘇娘子不斷的撥弄著算盤。
“算好了。”
蘇娘子最終撥動了最后一個算珠。
“何公子,我很是好奇。你才來黃沙鎮幾天,認識鐘無也不過幾天的時間,為何請他喝了酒,還要幫他還欠下來的酒錢呢?”
何一刀說道:“這算是我欠鐘兄的。”
“你欠他的?”蘇娘子有些驚訝,她又看了眼算盤,“一共是兩…”
“對了,何公子,鐘無人呢?你知道在哪里嗎?”
何一刀看了蘇娘子一眼,神情平淡,但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悲傷,“鐘兄,他走了。”
蘇娘子一聽此話,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她笑著開玩笑道:“他一個落魄書生,又能去哪里?”
何一刀笑了笑,“或許是一個君子所向往的世界。”
蘇娘子不傻,聽了何一刀這幾句話之后,心中也猜出了個大概。
“蘇老板,你可算出了鐘兄一共欠了多少酒錢?”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嗯?”何一刀有些疑惑。
“鐘無常常自詡為君子,雖然落魄,但也一直都是言而有信之人。”
“蘇老板這是何意?”
“鐘無在我的酒館里說過,他會親手將酒錢還回來。我也曾對他說過,除了他親手拿過來的錢,否則我絕對不收。”
何一刀看著蘇娘子抖了抖桌子上的算盤,將手中的賬簿也合了起來。
“我不知到鐘無還能不能做這個言而有信之人,但是小女子深知‘人而無信,不知其可’。
所以,小女子曾說過不接受除了鐘無以外任何人還的錢,那就是不能要。何公子的錢,我可能是沒有辦法接受了。”
“除非…”
“除非什么?”何一刀問道。
“除非何公子將錢給鐘無,然后讓他親自來還錢,否則這錢,我是不能收的。”
何一刀站在柜臺旁看了好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最終,他向后退了一步,與柜臺拉開一段距離,彎下腰對著柜臺里面的蘇娘子鞠了一個躬。
這是一個不合禮儀的禮儀。
“我想…鐘兄倘若知道,一定很開心。”
說要,何一刀沒有再解釋什么便離開了黃沙酒館。
“老板娘,你什么時候跟鐘無那小子說的那句話,小老兒我怎么不知道?”
“我說什么都要讓你知道?”
“額,也不是,不過這句話我真的沒有聽過…再說了,您一天能說幾句話呀…”
“干活去!”
何一刀走在路上想著鐘無最后交代自己的幾件事情,其中之一就是讓自己幫忙把他欠蘇娘子的酒錢給還了。
還有一個就是一群他放心不下的學生。
何一刀見過鐘無教過那一群孩子,也知道鐘無教的挺好,但是沒有想到鐘無對他們的感情這么深厚。
小鎮南邊的小河旁。
虎頭和可兒兩人依舊在那里等待著鐘先生。
“可兒,你說,小鵬他們幾個怎么還不回來呀。”
“不知道。”
可兒搖了搖頭,學著虎頭坐在石頭上,雙手捧著腦袋。
“可兒,你說鐘先生他還會來嗎?這都過去這么長時間了。”
可兒連忙點頭,說道:“虎頭哥,先生一定會來的。”
“嗯,一定會來的。”
虎頭有好像有了信念,重新鼓起勇氣說道。
兩個孩子像是各懷心事,在互相打氣之后,二人都沒有再說說話了。
“俺娘曾經花好多錢讓俺去鎮子上的私塾里讀書,可是私塾里的先生不喜歡俺,老是喜歡用戒尺打俺的手心。”虎頭呆坐了一會兒,突然又開口說道。
“為什么私塾里的先生要打你呀,虎頭哥?”可兒歪頭問道。
“因為他覺得俺蠢,讓俺背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俺一個也記不得。所以他就會打俺。”
“可是鐘先生讓你背的東西你沒有背出來,先生從來都沒有打過你呀!”可兒說道。
“所以,俺不喜歡私塾,從那個時候開始,俺就再也不想去私塾了,俺娘也曾經逼俺去過,可是俺不樂意,老是會逃學。
也因為這樣,俺被俺娘也打了好多次。”
“俺有一次逃學,在小河邊遇到了鐘先生。鐘先生會給俺講故事,也會讓我背一些東西,有時候他讓俺背的,都是他講的那些故事里的劍仙君子們所說的話,哪怕背不出來,鐘先生也沒有打過俺。”
“可兒,你說如果先生真的不回來的,俺該怎么辦呀?”
虎頭那幼小的臉龐上,盡然掛上了一副不符合年齡的惆悵。
“我也不知道。”說著,可兒用雙手又撐起了那顆可愛的腦袋。
何一刀站在小河邊的樹林里聽著河邊的兩個小孩談論著他們口中的鐘先生。
在等到他們不再說話的時候,這才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你是誰?”虎頭抬頭看著眼前的陌生男子,本來有些激動的眼神轉而變成了警惕。
何一刀看著眼前一大一小,一男一女的兩個孩子,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其他人呢?”
虎頭有些緊張,連忙將可兒護在身后,不知道眼前的白衣男子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你到底是誰?”
“我是你們鐘先生的朋友。”何一刀看著虎頭將可兒護在身后的動作,點了點頭,雖然虎頭看起來傻傻的,但是其本性不壞。
“鐘先生的朋友?”虎頭聽到了鐘先生三個字就放下了警惕。
“你騙人!鐘先生從來就沒有朋友!”這時,在虎頭身后的可兒突然喊道。
‘這個女孩子倒是聰明伶利。’
何一刀看了一眼從虎頭身后探出一個腦袋的可兒,心中想到。
“我真的是你們先生的朋友,你們先生讓我來給你們講一個故事。”何一刀笑的很和善。
“講故事?”虎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可兒,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對,是一個關于書生的故事,你們愿意聽嗎?”
“俺們只聽鐘先生講的故事!鐘先生他人呢?”虎頭倔強的說道。
“這就是你們先生要我給你們講的故事,你們的先生今天來不了了。”
虎頭看著可兒猶豫了一會兒,最終說道:
“那好吧。那你先講吧。”
“講故事之前,你們先生讓我檢查他昨天交給你的幾個字。”何一刀又說道,“你們會寫了嗎?”
聽了何一刀說這句話,虎頭二人也逐漸相信了何一刀可能真的是鐘先生的朋友。
“俺…”虎頭摸了摸腦袋,似乎有著為難。
“會寫!”站在虎頭身后的可兒也逐漸相信了何一刀所說的話。
“好,那就寫一遍吧。”
可兒點了點頭,然后從旁邊的地上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了起來。
可兒的字寫的工整,方方正正的,也有力量。
只見,可兒的‘筆下’寫出了四個大字:
山崖書院。
至于虎頭,在看到了可兒也出來的四個大字之后,也跟著照葫蘆畫瓢寫了出來,但是他的字跡卻沒有可兒的字好看。
“你們先生讓我來講一個關于書生的故事…”
“這個書生呀,是山崖書院的一名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