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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派遣監軍?

  說完海禁的問題,這次的主要議題就算是結束了。至于原本該給予的封賞,這也得給大家時間先來考慮一下,不是看完奏折就立刻能拿出來的。更不要說糧食都還沒有運到。所以有關封賞賀逢圣他們幾個的事情,暫時是還不用拿出來討論的。

  不過一般來說,在這個時候,作為皇上的朱友建會在這時候向內閣眾人再問一聲,看誰還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拿出來商議的。若是有,大家就會繼續商議,若是沒有,那么就各自散去,該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可就在朱友建開口之前,一直以來在內閣中說話就很少,也不經常發表自己意見,甚至存在感還比不上末尾的東閣大學士李標的英國公張惟賢,這會兒卻突然站了出來,不等朱友建向大家征詢,就開口奏道:“皇上,老臣尚有一事欲啟奏,還請皇上恩準!”

  對于張惟賢,朱友建還是比較尊重的。雖然這個人的能力跟韓爌袁可立孫承宗等人相比,確實有差距。但作為勛貴在朝廷的代表,他就是一面旗幟,是大明勛貴們的頂梁柱。而且張惟賢的眼光很好,每次站隊都能選對。特別是在擁立天啟和崇禎這兩件事情上,縱然局勢對自己是那么不力,可他依然能堅持自己的決定,最終取得成功。這不得不說,在某些方面,張惟賢確實有自己獨到老辣的一面。

  讓張惟賢進入內閣,朱友建也是有著自己的考量的。作為超品的公爵,之前又掌管著京師三大營,還身居朝廷要職,張惟賢已經是處于舉足輕重的地位了。這也是為什么魏忠賢動了那么多大臣和勛貴,卻唯獨沒有敢對張惟賢下手的原因。

  朱友建登基繼位之后,張惟賢可是有著擁立之功的,而且在整件事情中,還真的要屬他出力大。等倒魏之后,朱友建要論功行賞,對于張惟賢的封賞就是一個很難把握的問題。爵位上已經封無可封,官職上他也已經是身居要害,若只賜金銀,封蔭妻兒,又確實有些少。所以朱友建思來想去,覺得提他入閣是個很好的選擇。

  而且這其中朱友建還有一層考慮:張惟賢手握三大營,雖不擔心他會做出叛亂的舉動,但如果繼續讓他掌管三大營,勢必會對朱友建之后的一系列針對三大營的整頓造成阻力,所以張惟賢交割三大營是必然的事情。

  再者大明的內閣,向來都是只有文官把控,以武職或者勛貴入閣者,幾乎沒有。朱友建就是想用張惟賢來打破這種慣例。畢竟在當時剛剛打倒魏忠賢的那個情形下,人心惶惶的,很難會有人敢跟朱友建去爭論這個問題,機會實在是千載難逢。不然,一旦換個時間來說這件事,必定會引起一大片的反對之聲。

  張惟賢對于自己的定位也是比較清楚,所以他在內閣之中也極少發言表態,向來都是大家說什么就是什么,幾乎不會去投反對票。內閣的其他幾個人對此也是習以為常,甚至韓爌有時還經常會直接越過他,向最末位的李標征詢意見,張惟賢也絲毫不以為意。

  所以這會兒張惟賢直接開口陳奏,也著實讓眾人都有些吃驚。就連朱友建自己,也是覺得非常稀奇,這事可真的不常見啊!

  “不知英國公是有何事,但講無妨,朕洗耳恭聽。”雖然不知道張惟賢是有什么事,但朱友建覺得,十之八九還是跟勛貴這一塊有關。說不定就是那些什么侯啊伯啊的,來找張惟賢哭訴什么,想讓他來跟自己說說,討一些旨意。朱友建心中也已經打定主意,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也不過分的話,準就準了吧。這樣等過幾年,也好有借口把這些人給打發到東南亞等地去,他們也不好拒絕反對不是?

  “皇上,老臣以為,我大明歷來禁海,各處水師雖不說是武備廢弛,但缺少訓練、兵員不足亦不是什么奇怪事。如今整個東南海面上,只有新降的鄭芝龍手下有支能征善戰的水師。據臣所知,這鄭氏曾于天啟六年還與我浙江水師交戰,致使我水師大敗虧輸。其人如今雖降,愿為朝廷效力,但前車之鑒,卻也不得不防。”

  朱友建聞言微微一怔,張惟賢的發言與自己猜測的實在相差甚遠,完全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不過他隨即就反應過來,人家張惟賢這是正兒八經在談論公事,自己方才想的事情,人家完全可以私下求見來說嘛!想到此處,朱友建不禁搖了搖頭,開始鄭重考慮張惟賢的意見。

  平心而論,張惟賢的話是有自己的考量的,絕對不是在排斥打壓異己。畢竟作為一個掌管過數萬兵馬的高級將領,對于那些帶兵的將官們的想法,他肯定要比其他人都清楚得多。

  張惟賢提出這個問題,完全是在擔心朱友建太過優待鄭芝龍,容易滋生其驕縱之心。因為雖說大家暫時還沒有討論到此次出海互市之后封賞的問題,但從朱友建的許多話語里,就已經能夠聽出來,他有意繼續提拔鄭芝龍。

再結合出海之前,朱友建就已經許諾等此次互市成功之后,會額外撥給鄭芝龍十萬兩白銀作為軍費。這雖不是先例,但如此優待一個剛剛歸順朝廷的海寇,還真的是大明開國兩百年來的第一次。這鄭芝龍是否會因此對朝廷對皇上感恩戴德,完全還是一個未知數。萬一再出現一些不可控的因素,那么這剛剛定下  的海上互市之策,恐怕就會成為了一紙笑話。

  “哦?英國公此言又是何意?”朱友建并不是完全不明白張惟賢的意思,但話總不能讓人家說一半,于是他便順著張惟賢的話問道。

  “皇上,臣以為鄭氏若是坐大,只恐會造成尾大不掉之勢。到時若是其再生出異心,截斷海貿,怕是要為禍不小。故而臣請皇上派一忠貞可靠之臣前往鄭氏軍中,做個監軍,收其部眾,也能使其逐漸完全歸心于朝廷。”張惟賢向朱友建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韓爌在張惟賢話音剛落,就立刻出列奏道:“皇上,英國公所言極是,臣附議。還請皇上擇一忠良,監軍鄭氏。”

  朱友建聞言,也是微微沉吟,想到歷史上鄭芝龍的所作所為,又對比了自己上次見到的那個大大咧咧、豪放粗獷的海盜頭子,心中也是有些猶豫。他實在無法拿捏住鄭芝龍究竟會怎么做,他的這次歸順,究竟是出于真心還是僅僅只是勢弱來投,待哪一天修養完畢,不說叛了朝廷,但也會揚長而去。若是那樣,自己現在對他的付出豈不是全都打了水漂?

  “列為臣工,你們又都有何看法?”這就是把原本在一旁旁聽的郭允厚也算了進去。朱友建心中對于是否要派監軍去監控,還是有些舉棋不定。

  “皇上,臣以為元輔與英國公此議甚好,不論鄭芝龍為人若何,派個監軍前去,也并無什么問題。若是其并無反意,想來不會對此有何異議;若其本就有反意,此舉反倒可打草驚蛇,朝廷也可早做應對。”郭允厚這完全是在擔心出的錢會一去不回,所以巴不得趕快把監軍派去,這樣也好早日讓鄭芝龍原形畢露。

  “皇上,若是如此,臣推舉王世欽為鄭芝龍監軍!”韓爌再次出言道。

  “此言不妥!”不等朱友建做出反應,一旁的袁可立就立刻出言阻止道:“皇上,我大明有萬里海疆,卻無一支能夠縱橫海上的無敵之師。雖然皇上已命孫元化在塘沽口督造戰船、訓練水師,可這絕非旬日之功。如今鄭氏在事實上已然獨霸南疆海域,若是貿然派遣監軍,只怕會使其驚疑不定,即使其原本并無反心,這么做反倒會讓他因此而再生出異心。”

  孫承宗也出列接口說道:“皇上,何況那鄭芝龍乃是勢弱來降,若是能好好安撫,未必便會出現反水的事情。退一步來講,即便鄭芝龍露出要反的跡象,皇上亦可使熊文燦等人穩定其心,再遣他攻打盤踞于臺灣的紅毛番人。只要他沒有打算立刻與我們撕破臉,多少都會與朝廷虛與委蛇。真心也好,做樣子也罷,其必然是出兵攻臺。則最后無論勝敗,鄭氏水師的實力必然都會有所削弱,屆時鄭芝龍便不足慮也!”

  朱友建聞言,起身在書桌前來回踱步。思考了片刻之后,決定還是先把這件事情放一放。自己上次接見鄭芝龍的時候,聽其言觀其行察其意,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都覺得鄭芝龍根本不像是一個會反復無常的人。

  他最后投降滿清,那也是因為大明在事實上已經丟掉了一半多的江山,連長江天險都沒能保住。再加上南明朝廷內斗不斷,根本讓人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希望。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清軍大兵壓境,隆武帝已然被擒,鄭芝龍人到中年,對于家庭的顧慮較多,又缺乏血戰到底的決心,因此最后會投降滿清,那也就不是那么奇怪的事情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時候還不同于滿清入關之后。此時鄭芝龍是勢弱來降,是處于弱勢的一方。反觀大明,這時候仍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有誰能想到,十七年后大明竟然就會亡了?高下強弱放在這里,鄭芝龍又不是傻子,怎么會看不清楚形勢?

  雖說現在他的艦隊在大明確實是數一數二的,但朱友建已經是未雨綢繆,開始建造戰艦,訓練水師。而且最關鍵的是,這次出使時在海上遭遇劉香,若非那十艘新式戰艦的威力,只怕就算鄭芝龍能擊退劉香,那也勢必會損失慘重,說不定連那些商船也會遭受損失。

  所以鄭芝龍并非是現在亟需解決的問題,畢竟根據史書上的記載,鄭芝龍也是在滿清入關,自己被圍之后,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才投降的。現在還沒到那一步,應該還用不著這么極端。

  還有一點,大明現在最主要的敵人還是女真人,若是現在命鄭芝龍攻臺,無論勝敗確實能削弱鄭芝龍的實力。可話又說回來了,自己一旦那樣做,等鄭芝龍回來,向朝廷要錢要糧,朱友建能說個不給嗎?再說了,攻臺也非旬日之功,荷蘭人也不是一只軟柿子。雙方一旦開打,大明必定要面臨兩線作戰的情況。就現在大明這財政狀況,那豈不是雪上加霜?

  因而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鄭芝龍現在都是動不得的,有他在,大明在海上還能勉強立足,一旦逼反了他,那大明就真的只能困死在陸地上了。所以現在無論如何也只能竭盡全力去哄著他,直到大明的內功修煉大成,那才可以。

“此舉亦不妥,雖然的確可以制約鄭氏,但也會使得天下間許多仁人義士對朝廷的作為失望,甚至連將士們也會為此傷心,有兔死狐悲之感。朕曾對鄭芝龍許諾,只要他能為朝廷忠心效力,將來必定給其加官進爵,使他能  夠光宗耀祖。再說朕每年還花了這一大筆錢來養著他和他的船隊,鄭芝龍如何就會生出反心?難不成是覺得朕給他的榮耀還比不上做一個海寇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已經用了鄭芝龍,就應該對他放心。朕相信他是不會反的。”

  朱友建心中雖然還有些擔憂,但嘴上卻是說得斬釘截鐵,讓人不由得不信。不過其實他還有一句沒說出來,那就是如今南方海域可不只是有他鄭芝龍一家,劉香雖被打殘,但只要能夠再次整合南海的海寇,依然會是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再加上盤踞在臺灣的荷蘭人,他們的實力可不比鄭芝龍差。有這兩方面的制約,再加上朝廷在背后的虎視眈眈,鄭芝龍暫時是絕對不敢有所異動的。

  眾人見朱友建說的這么堅定,也只能把這件事先放一放。雖說未雨綢繆是應該的,但若是上升到“莫須有”的地步,那可就真的有些過了。不管怎么說,鄭芝龍在海上血戰劉香,為保衛互市的船只也是立下不小的功勞,這也算是人家歸順朝廷之后納下的投名狀。現在去動人家,確實不合適。

  于是大家就都按下了心中的想法,暫時不再去提及這件事。結束了議題之后,原本今天的議程就總算是該結束了,因為今天主要就是來商量開放海禁的問題。結果又牽扯了有關的一些個問題,又說了這么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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