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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背后

  (今天被一個心理健康微課搞得頭大,還沒弄清楚,兩更變一更,請大家多擔待。)

  等朝議結束后,韓爌走出宮門的時候,就看到吏部左侍郎張鳳翔和幾個東林黨的官員正站在宮門外的一片陰涼處。幾個人一邊低聲交談著什么,一邊時不時地會扭頭往宮門口看一眼。見到韓爌出來,張鳳翔帶著幾個人急忙迎了上去。

  “下官見過元輔大人。”幾個人齊齊地向韓爌行禮問好。

  韓爌見幾個人走過來向自己問好,臉上頓時就是一黑,他怎么可能猜不到幾個人在這里等自己的意思?

  “劉默承呢?怎么沒見到他人?他沒有來嗎?”不等幾個人繼續說話,韓爌就先朝四周看了一圈,又向幾個人問道。

  “回元輔的話,適才有些比較棘手的公務需要天官大人親自去處理,故而他一下朝便急匆匆走了。我們幾個在這里恭候元輔,是有些事情想向大人請教。”張鳳翔恭敬地說道。至于劉鴻訓是真的有事情要處理,還是故意先借故溜走,讓張鳳翔等人在這里趟雷,那就真的只有劉鴻訓他自己才清楚了。

  “若是有關出使占城,互市稻米一事,爾等就不必再言。今日朝會上皇上圣心已定,此事勢在必行,絕無轉圜的余地,你們不用再去勞神費力了。”韓爌身為內閣首輔,對朱友建的脾氣也是摸得很清楚。只要是皇上決定了的事,自己肯定是改變不了的。更何況這互市的事情乃是利國利民之舉,他身為內閣首輔,又怎么可能為了某些人的私利,而從中作梗,去破壞這件事情?

  “大人,皇上久居深宮,對外界的事情所知甚少,未必便清楚安南與占城那邊的情況。如今安南雖為我大明屬地,但要是算起來終究還是一個外邦,我們以近萬精銳人馬壓至邊境。下官只怕此舉會激起安南反抗之心,到時安南舉國同仇敵愾,我們豈不是弄巧成拙?”張鳳翔試探著向韓爌問道,也引得其他幾個人也都隨聲附和。

  “呵呵,稚羽你有所不知,安南雖說是外邦,但其國終究已是向我大明納地請降。屬地與屬國不同,于大義上安南須得全然聽從我大明的。其次,如今的安南國,又被一分為二,原本向我大明臣服的莫氏已被南方的黎氏打的節節敗退,只能依靠我大明的天威,在高平龜縮不出,茍延殘喘。若是無我大明的支持,莫氏只怕立刻就會被黎氏給完全吞了。”韓爌捻著胡須緩緩說道。

  “可是大人,您也說了,這是我大明在背后支持著莫氏。如今黎氏勢大,我們并無多少余力可以去支持莫氏。若是為此再惹惱了黎氏,其再起兵吞了莫氏,騷擾我邊境,又該如何是好?”張鳳翔一臉憂心忡忡的問道。不知道的人,只怕還真的要被他這副憂國憂民的樣子給蒙騙了呢。

  “這個就更不必擔憂了,適才于朝堂之上,我已從英國公口中大致了解了安南的近況。其國現有鄭氏和阮氏兩大權臣,此二人一南一北,各擁兵自重,互相征伐,都想吃掉對方,一統安南軍政大權。不過二者勢均力敵,暫時是誰也奈何不得誰。因此我若屯兵至邊境,阮鄭雙方為防我大明支持對方,必不敢有異動,反而還會極盡所能,來拉攏我們。”韓爌也是現學現賣,他之前對安南那邊的情況也只是有個粗略的了解,未必便比朱友建知道的更多。

  不過張惟賢就不一樣了,他身為勛貴,又久在軍中,而且又是擁立天啟和崇禎兩朝皇帝的有功之臣。所以一直以來,許多人都在積極地想辦法走張惟賢的門路,那些藩屬國的使節自然也不例外。故而對于安南那邊的情況,他確實是比一般人知道的要多。

  朱友建散朝后,留下他們商議互市的事情時,張惟賢就大概地將安南的情況給眾人講解了一番。不僅僅是韓爌,這也使得所有人都對安南那邊有了比較具體的了解。朱友建也是由此大致搞清楚了中南半島的勢力分布,他心中也有了更深的計較,也對于自己今后打下中南半島有了一個初步的設想。

  “大人,下官還有一言想與大人密談。此處人多嘴雜,還請借一步說話。”張鳳翔又看了看四周,低聲向韓爌說道。跟著,他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韓爌見他這會兒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心中也是十分無奈。只得隨著他,兩個人向一旁的無人處走了幾步。原本一直跟著張鳳翔的那幾個東林官員此刻也若無其事地散開,將韓爌和張鳳翔兩個圍在中間,附近的動靜全都在他們的目光范圍內。旁人若是想要探得他們的言談,那就必須得越過他們。因此,兩人之間的談話,外人根本是無從得知的。

  “大人,想必不用下官多說,您心里一定也很清楚。皇上此舉,若是一旦成功,必將使得東南的那群人損失不小。畢竟這互市看上去似乎與跟蒙古人互市無異,但實際上卻是操縱在朝廷的手上。自從皇上關停我東林書院,又給我東林人定了一個‘黨’字之后,就已經使得他們是大為不滿。若是得知此事,我等又該如何?”張鳳翔小聲地問道。

  張鳳翔口中的東南那群人,自然指的就是東林黨背后的那群金主們了。這些人一開始的時候也是因為覺得在東林黨人身上投資是有利可圖,這才紛紛出資捐助,想等東林黨人完全把持朝政之后,可以反過來回饋他們。

  可人算不如天算,天啟帝繼位沒兩年,就任由魏忠賢踢開并大肆打擊東林黨。短短的幾年時間里,他們不僅沒能從東林黨身上收到回報,反而損失慘重。好不容易天啟帝死了,魏忠賢也被新皇帝給打倒了,他們覺得好日子該到來了。

  哪里料到新皇帝雖然任用了不少的東林人,卻仍然留用了大量原屬于魏忠賢的閹黨成員。而且提拔上來的許多東林黨人很多都是像孫承宗、孫慎行這樣油鹽不進的,簡直就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他們想要獲得的回報,根本不可能從這種人身上得到。

  更重要的是,皇上竟然還給東林黨定了一個”黨“的性質!這么一來,東林人以后在士林之中的名聲也會慢慢臭掉的,歷朝歷代黨爭亡國的事情可是讓所有讀書人都引以為戒的。“君子群而不黨”這話可真不是說說而已。所以東林黨背后的很多金主們已經十分不滿了,可他們一時半會兒之間也沒有很好的辦法,只能寄希望于東林黨能夠來一次絕地反擊。

  韓爌宦海浮沉數十年,能力和見識都是很不錯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先后兩次做到內閣首輔的位置上。他有私心,但他也會以大局為重,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更何況自從年初朱友建對閹黨和東林黨的定性之后,他就已經看出來了,皇上雖然厭惡魏忠賢,但同樣也不喜東林黨。

  別看皇上現在似乎挺重用東林眾人的,伴君日久,他也看出來了,皇上這也只不過是權宜之計。若是有他人可用,以皇上的做法,自己的這個內閣首輔肯定是做不下去的,甚至就連劉鴻訓的吏部尚書只怕也長久不了。

  所以他現在也是盡心盡力地去做事,許多東林人之間的聚會飲宴能推的也都推掉,還時不時地告誡東林眾人,讓他們也盡量注意一些。

  不過韓爌的這些做法注定是白費的,以那些東林黨人的尿性,他們又怎么可能就這么放棄?再加上他們背后還有那些大金主們的支持和期望,他們可全都還想著能夠翻身做主,重新如天啟初那樣把持朝政呢!

  “稚羽,此言出得你口,入得我耳,萬勿再使他人知曉!”韓爌聞言,臉色微變:“自皇上登基以來,雖說是清算了魏忠賢崔呈秀周應秋之流,又罷免了黃立極施鳳來等人的內閣之職。但也留任提拔了不少與魏忠賢等有聯系的人,如郭允厚王永光等。況且你方才也說了,皇上關停了東林書院,這是為何,你還看不出來嗎?”

  張鳳翔又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來?只不過他和絕大部分的東林官員以及東南的那些地主富商一樣,都還抱著僥幸心里,覺得皇上早晚會“幡然醒悟”,重新給東林正名,那時候就是自己等人的出頭之日了。

  也很有可能,在他們的內心深處,覺得朱友建說不定就跟他的老爹泰昌皇帝和哥哥天啟皇帝一樣,干不了多久就嗝屁了。那樣的話,只要韓爌還在內閣首輔的位子上,朝廷中還有這么多東林人把持著要害部門。到時候換上來的新皇帝,不就得聽東林人的了嗎?不過這話是沒人敢說出口的,你盼著皇帝死,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大人,下官等人以為皇上不過是受了那些留下來的閹黨小人的蒙蔽,只要我們據理力爭,皇上不會不認同我們的。”張鳳翔這地圖炮開的,一下子不知道打中多少人,甚至這其中還有跟他是同屬東林的人。

  “稚羽,你太想當然了。別看皇上不過才十八歲,但他對于朝堂上下的事情可謂是洞若觀火。東南之事,你真以為皇上會一無所知?別忘了,錦衣衛和東廠皇上可一個沒撤,東廠雖然沒了緝拿審訊之權,可也絕不是沒牙的老虎。聽老夫一句,趕快收手,或可還保全自身。否則,天子一怒,必定是流血漂櫓。”說到這里,韓爌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張鳳翔的肩膀,也不再多說什么,直接便轉身離去。

  那幾個在外圍的東林官員見狀,雖然隱隱約約聽到了兩人的一些談話,但韓爌要走,他們自然是不敢阻攔。一直等韓爌走遠,一個東林官員才向張鳳翔問道:“少冢宰,元輔這是什么意思?是打算與咱們分道揚鑣嗎?那咱們下一步該怎么辦?”

  張鳳翔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已經漸漸走遠的韓爌的身影,微微一思索,沉聲說道:“無妨,他已入東林,豈是想退出就能退出來的?今晚先到那邊去,等人到齊后,大家商議一下再說。”

  經過上午的朝議,朱友建雖說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但也看到了朝堂上這許多官員只想著自己的一面。說起來,如今能站在這上早朝的四品以上的緋袍高官,絕大部分都是經過朱友建點頭后才任命的。

  朱友建愿意用他們,一方面是因為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是在歷史上留下了一個清名,而且他們很多人還都為大明盡忠死節。另一方面也是他們在民間的官聲還不錯,在百姓中還是很有一些口碑的。所以朱友建對于他們,還是愿意去相信,去用他們來為自己、為大明做事情的。

  可朱友建卻萬萬沒想到,在事關自身利益面前,許多人還是退縮了,根本沒有擔當。自己之前召見新科進士時說的那句“GOU利國JIA生死以,豈因HUO福避QU之”,可不僅僅是說給新科進士們聽的,也是說給他們的,不過現在看來都是白說了。

  要不是朱友建知道歷史上的崇禎皇帝就是因為太過急功近利,不停地撤換大臣,短短的十七年之內,光內閣大臣就換了五十位。可以說,這也是導致明亡的一個因素。若非如此,他今天就也要忍不住發火了。

  現在在朱友建的心里,他可以忍受大臣們貪污受賄,也能忍受他們結成一黨。但他不能忍受的就是這些人坐在高位上,卻不思進取,尸位素餐,根本不去想辦法為大明效力。

  今天的這一幕,更是堅定了朱友建要裁撤這些只知道為自己留退路的官員們。不過現在卻還不是和他們計較這些的時候,因為時機還不到呢,何況他手里也真沒有這么多能夠填坑的人。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把缺糧的問題給解決了,這樣也就是解決了陜西的問題。只要西北不出亂子,那國內就不會出現大問題,大明就不會被接連不斷的農民起義給拖垮。只要不被農民起義把大明的最后一點力量耗盡,那東北的女真人,早晚會被自己干趴下。

  因此總的來說,此刻朱友建的心中雖然對那些大臣們自私自利的樣子感到有些惡心,甚至想把他們都踢出朝堂。但解決了缺糧的問題后,他的心情還算是不錯的,大明這艘老船在朱友建這個新舵手的控制下,航行的還算是平穩,沒有出現要傾覆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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