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三歲小孩也知道,海面冬天不會結冰,莫非柳安不知道?
楊來小心翼翼的看著柳安的神情,說道:“柳先生?海面…好像結不了冰…”
柳安似笑非笑:“誰跟你說結不了冰?”
“這不是常識嗎…”
楊來撇了撇嘴,嘟噥了一句,聲音雖小,柳安卻聽的清清楚楚。
“海面不是結不了冰,只是因為溫度不夠低罷了,只要夠冷,海面一樣會結冰。”柳安搖了搖頭,跟他解釋了一番。
楊來一個生活在東南沿海地區的人,讓他相信大海會結冰,相當于推翻他之前的見解,即使是柳安,一時半會兒也不能讓他相信。
倒是洪峰在前邊趕著車,聽到兩人在說什么結不結冰的問題,心癢難耐,急切的想要聽到后續。
“柳先生,您讓他們老百姓屯冰干嗎,那冬天屯的冰到了夏天根本就沒有多少水,恐怕最多也就養活個把畝地,既然陜西要大旱,咱們應該早些屯糧準備賑災才是,這挖地窖,當不了糧食吃啊!”
洪峰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楊來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看向柳安。
“世上有一物,大如拳,皮色朱紅,心脆多汁,生熟皆可食,一畝可產數十石,勝種谷二十倍,潤澤可食,或煮或磨成粉,生食如葛,熟食如蜜,味似荸薺,耐旱易活。”
“數十石?!天下還有此等奇物?!”
數十石是什么概念,一石就有足足一百二十斤,數十石,畝產數千斤,按照柳安的描述,完全可以將其當做主食烹來吃,豈不是一畝地足以養活數口人家?
柳安點了點頭:“不錯,此物名為紅薯。”
楊來連忙追問道:“在哪里有?為何之前不曾見人種過?”
柳安算了下時間,這個時候陳振龍已經帶著番薯回到了福建地區,便頷首道:“福州,老夫也是偶然所見,覺此物不凡,恐為天下福音。”
一聽福州,楊來立刻便躍躍欲試了起來:“柳先生的意思我懂了!”
柳安眉頭一挑,詫異道:“你懂了什么?”
“小人懂了柳先生的大計!”楊來頗為自得的昂頭道。
柳安心底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這楊來的腦子他可太了解了,是三桿子打不出一個蛋來,純拉。
“柳先生此舉,定是要一統人心,先是耐饑丸,如今又發掘出了紅薯這般神奇物兒,這陜西的百姓還不是將您當成活神仙般供起來?待到時機成熟,咱們就…”
楊來呲著牙挑了挑眉,其意味不言而喻。
柳安:“?”
這楊來怎么一天天的不想別的光想著登高登高再登高?
被他引得,洪峰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勁了起來,這誰受得了啊?
“老夫只是不忍心看無辜的百姓因天災人禍而流離失所,尸橫遍野,絕無你說的那般齷齪心思。”柳安斜晲了楊來一眼。
“對對對,柳先生就是要這樣,只要柳先生到了外面也這么說,那些老百姓絕對是將您當成救苦救難的活菩啊!”
楊來眼睛放出亮光,十分欣慰的看著柳安,繼續道:“剩下的事情咱知道該怎么做,柳先生只管放心便是!”
柳安剛欲張口問你要做甚,馬車就停了下來,洪峰掀開簾子,叫道:“柳先生,咱們到了。”
沒有回那剛買的府邸,而是來到了驛站。
除了丫丫,大家都沒睡,靜靜地坐在大堂中等著柳安回來。
見柳安平安無事,四肢健全,眾人都松了口氣,柳安奇怪道:“你們這是怎么了?”
二少爺楊文才擦了擦汗:“都說伴君如伴虎,柳先生你深夜入宮,要是陛下對您不滿意,手起刀落,就那么“咔嚓”一下,您說我們這些人可怎么辦?”
柳安原本還算愉快的心情頓時烏云密布,臉一下子黑了下來,瞧瞧這二少爺說的是人話嗎?還“咔嚓”一下,整天就不盼自己點兒好。
見柳安神情略有些不自然,二少爺連忙擺擺手:“柳先生是什么人,陛下肯定是無比滿意的。”
這還像句人話,柳安面色稍緩,看著眼巴巴的眾人笑道:“這么晚了,大家都去睡覺吧。”
眾人相視一眼,搖了搖頭散去了,既然柳安平安無事,那他們也就放心了。
柳安目送眾人離開,忽然覺得少了些什么,定睛望去,發現那李牧并不在其中,按理說這種場合他應是在才對,有些好奇的問洪峰道:“李統領在哪里?”
洪峰搖了搖頭:“不知道,柳先生你走后不就他就出了門,咱們問他他也不說,只說有事情出去一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哦,這樣啊,那就隨他去吧。”柳安并沒有往心里去,只當李牧可能在京中有親戚罷了,并未多想。
柳安是美美的睡下了,魏忠賢那邊可來了麻煩。
大半夜的,那四位閣老六部尚書都接到消息,說陛下連夜發了一道中旨,大開糧倉,運糧往陜西,事先連聲招呼都沒打,直接繞過了他們。
幾個人這一聽,這怎么行,國庫好不容易存了點兒糧食,全都運往陜西?
尤其是戶部尚書汪應蛟,更是氣的腦門冒汗,渾身直打哆嗦,匆忙中穿上朝服就趕到了皇宮外。
十個人前后趕到,時辰相差不超過一刻鐘,讓那內監進去通報一聲,可那小內監得了魏忠賢的意思,慢慢悠悠的跟他們幾個跺跺腳朝堂都要震三震的大人物扯著皮,無非就是些今夜已晚,請幾位大人明日再來,陛下已經睡了云云。
戶部尚書汪應蛟氣的飛起一腳,將那還在晃悠著頭拖時間的小內監直直踹飛了一丈遠,手不停的點著他,勃然大怒道:“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攔我們見陛下?!告訴你,陛下就是我們從宮中搶出來的!沒有我們幾個老臣就沒有現在的陛下!!你要是不想被活活打死,就速去稟報陛下!”
方從哲幾人聞言大驚,撲上來就摁住了汪應蛟,恨鐵不成鋼的叫道:“老汪!你說什么呢?!”
汪應蛟猛的驚醒過來,渾身打了個顫,喃喃道:“失言了…失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