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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辱人者,人恒辱之

  安邦彥氣急敗壞的下令召那先前來報的哨騎,可久等不至,一問之下才知,那哨騎聽說明軍援兵僅有一千后,竟是嚇得直接逃走了,這下子讓安邦彥更是怒極,大吼著要殺光他的家人,但咆哮了一陣后,安邦彥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原本他還打算反攻成都府,后來想想,完全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最好的機會已經被他們放棄,現在的成都府可不是他們想攻就能攻進去的了。

  即便再如何不甘心,他們也只能打道回府,準備來年再戰。

  要說心情最為復雜的,莫過于徐鴻儒了,這等計謀是誰想出來的,徐鴻儒心里也能有個大概,除了柳安,還有誰能了敵機先,用一千人馬嚇退自己?

  所以徐鴻儒心中五味雜陳,著實沒臉繼續在安邦彥面前呆著,轉身便灰溜溜地回了馬車上,雅茹見他臉色不好看,不禁有些擔憂的問道:“父親,您這是怎么了,莫不是感了風寒?小環,去那些藥來。”

  徐鴻儒止住要去拿藥的小環,搖頭道:“爹不是生病,是對自己技不如人感到不甘啊....”

  “父親這話說的,天下能勝過您謀略的,也不過三五人罷了....不知父親您說的是誰?是黃山那位還是.....”

  “都不是,今天退軍是因明軍援兵趕到,原以為對方有兵力數千,可方才知道,他們僅僅千人罷了,其余的皆是草人啊,朝廷中能有此計謀的,恐怕只有那柳安了,爹自以為謀略過人,智計如云,深諳兵法,可到現在才明白,那柳安對人心的掌控已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他遠在天邊,坐于廟堂上略施小計,就能讓爹嚇得退讓三尺,此等人物,爹不如啊....”

  徐鴻儒一下子仿佛蒼老了許多歲,神情有些黯然,遠不復當年起兵時的雄心壯志,胸中溝壑自信都被柳安打擊的七零八落。

  若是說上一次柳安獻計讓朝廷提防糧道是巧合,那這次便是柳安實打實的本領,任誰也沒想到,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他竟敢用疑兵,而不是派大軍前來支援成都府。

  不浪費一兵一卒,就是在旁人眼中無關緊要不可能左右大局的小人物都能被他賦以奇效,徐鴻儒接連兩次大敗,都是因為柳安。

  而最讓徐鴻儒難過的不是這兩次失敗,是他真的聽從了柳安的建議,從山東逃到了川蜀,而且還成功的與安邦彥奢崇明二人聯合,然后又被柳安擊敗。

  若不是徐鴻儒見過柳安,他恐怕都要以為是柳安在戲弄他。

  這才是徐鴻儒自嘆不如的原因,他發現自己不論如何盤算,計略如何周祥,柳安總是能一針見血,輕而易舉地破了他的雕蟲小技。

  徐雅茹聽到柳安的名字,有些自責的說道:“都怪女兒當初沒能將那柳安招攬過來,不然有他和父親在,定可成就一番大事。”

  徐鴻儒苦笑道:“他哪里需要我,柳安之才,若是廣平年間尚可,不會有太多讓他大施拳腳的地方,可當下亂世,英雄豪杰輩出,柳安正有了用武之地,若他一心為朝廷,當為朝廷棟梁,定國安邦。若他反叛,少則可占半壁江山,多則能睥睨天下,當下能與其媲美者不多,唯幾人矣,但他們都年事已高深居簡出,不問凡俗,無心爭雄天下。”

  說到這里,徐鴻儒還若有若無地看向馬車外安邦彥等人的方向,冷笑道:“就憑他們二人,連給柳安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父親,您何故如此貶低自己抬舉柳安呢,那柳安也是凡人,只不過心思多了點罷了,父親您雄韜偉略,當初以白淺之兵勝數萬明軍,肯定不弱于那柳安,這次圍困成都府,不是還打的明軍不敢出頭嗎?”

  在徐鴻儒面前,雅茹沒有了當年面對柳安的那種強勢,在她心里,徐鴻儒才是當世大才。

  “那是依托了外物,非爹的本事,若是來年開春還是這些人就好了,爹還能跟他們斗上一斗,如果那柳安來了....”

  徐鴻儒嘆了口氣,目中帶著些寵溺看向雅茹,“這些年爹倒是攢了些銀子,到時候你拿去隱姓埋名,找個好人家嫁了,安安穩穩過日子吧。”

  “爹!不就是一個柳安嘛!女兒跟他接觸過幾次,他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可能謀略眼光獨到一些,但也沒有你說的那么神嘛!他有一個孫女兒,平素最是疼愛,若是能用她來要挾,柳安肯定會對咱們言聽計從的!”

  徐鴻儒忽然認真地看著憤憤不平的雅茹,說道:“辱人者,人恒辱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或是身旁的兄弟家人,或是利益錢財,亦或者是自己的性命等等,若是咱們放棄自己的尊嚴,開始行那些下三濫之事,和咱們最痛很的朝廷又有什么區別?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些作孽的事情,你對別人用,別人也能對你用,古往今來成大事者,有幾個是憑借這些手段成事的?”

  徐雅茹頓時不說話了,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徐鴻儒看她這個樣子,心中嘆息一聲,知道她沒聽進去,直搖了搖頭不再多言,有些道理,只有她親身經歷過才會明白。

  自安邦彥等人退了兵,成都府中緊張的氣氛立刻便松弛了下來,軍醫忙著處理傷員,受了些輕傷或者沒受傷的將士們則忙著準備過年,楊俞茂等人向蜀王朱至澍購買的肉食米面都已經送到了軍中,至于他們向蜀王朱至澍借的二十萬兩銀子,則是上奏朝廷,這二十萬兩銀子中大多都是給軍中將士們的軍餉,朱燮元幾人不過是提前預支罷了。

  而實際上,自國庫中有了銀子后,不曾有過拖欠糧餉的事情發生,再加上東林黨人抓的抓死的死,戶部尚書又是棄暗投明的汪應蛟,自是沒人敢克扣軍餉,而隨著朝廷御醫一同到來的,便是這一車車的銀子。

  而相同的,給朝廷的奏報也八百里加急地向著京師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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