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俞茂和秦良玉同時一愣,趕忙放下手中竹簽,急促的問道:“可已經發起了進攻?”
“尚不曾,他們只是在西城集結了兵力,好像是打算主攻西城門。”
楊俞茂和秦良玉對視一眼,同時走出房間,一前一后地上到城墻,駐足遠望,發現城下一里處果然站著不少嚴陣以待的士兵,大旗火把無數,隱約還能看到身后的那些火炮。
“看樣子賊軍是見計劃失敗,要強攻咱們了。”
楊俞茂絲毫不見緊張,咧嘴對著秦良玉哈哈一笑,秦良玉也是如此,笑著說道:“狗急跳墻不過如此,可惜,他們的反應還是慢了一點,若是昨日,他們能拼得死傷過半的話,說不定能拿下成都,現在嘛....”
秦良玉瞟了一眼因疫病被治好而士氣大振的將士們,譏諷道:“再給他們一倍的兵力也不夠用!”
此時夕陽西落,已消失在了天際,最后的一絲余霞也消散不見,濃厚的夜幕降臨,敵軍離得較遠,就算是登高望遠的楊俞茂等人也看不真切,還以為敵軍真的全都聚集在了西城門。
但他們二人畢竟是沙場老將,陰謀詭計奇兵見得多了,并沒有因此直接將城中將士調遣過來,而是說道。
“著令東南北三處城門將士不要輕舉妄動,一切布防按照原來的規制,聽從守將的調遣,擅離職守者,軍法處置!”
“命中軍分為三隊,其中兩隊隨時準備支援各城門,一隊在各城門附近巡查,但凡發現行跡詭異者,不論官職直接拿下!”
“去告訴染病的將士們,讓他們不必擔憂,敵軍尚未攻城,叫他們養好身子,來日再戰,萬不可拖著重病初愈之軀上陣殺敵,聽懂了嗎?”
一傳令兵立刻抱拳道:“回將軍,聽懂了!”
“嗯,速去。”
待傳令兵跑走后,楊俞茂才瞇著眼問道:“秦將軍,依你看,他們會趁夜攻城嗎?”
“夜間攻城,眼界狹隘,對敵我皆不利,夜色中極難分辨友軍,很容易形成孤軍奮戰的懼怕感,安邦彥奢崇明都不是不知兵之人,更有徐鴻儒在旁出謀劃策,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兵法云,故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守之,不若則能避之,此乃用兵之道,眼下敵軍可戰之兵僅甚我軍倍余,實乃迫不得已才會出兵攻城,若我是敵將領,在得知計劃失敗后,也會背水一戰,但攻城的時間卻不好說,按兵法的話最好的進攻時機應是在卯正辰初,日頭耀出前兩刻最佳,但那徐鴻儒善奇兵,很有可能是等我們放松警惕之時打我們個措手不及。”
秦良玉洋洋灑灑一大堆,說的楊俞茂心服口服,“秦將軍巾幗不讓須眉,在下佩服,朝廷有你這般驍將,可保西南三十年平穩。”
“楊將軍謬贊了,還是先說說眼下的戰事吧,成都若是丟了,想要奪回來可就沒那么簡單了,得有多少將士埋骨此處啊。”
楊俞茂嘆了口氣,點頭道:“不錯,今天無論如何,成都不能丟!”
“我的看法與秦將軍相去不遠,敵軍如此作態,很有可能是在消耗咱們的精力,待咱們士氣松懈之時,一鼓作氣,以逸待勞,當然這是攻城的話,如我為敵軍將領,眼下還有第二種法子,便是不攻,圍城打援,正面擺上幾千將士用作威懾,其他的將士則游于四周,命哨騎探報,成都被圍半月,朝廷肯定會派出援軍,而且事急,頭一批援軍定是就近選擇,很有可能是施洲衛或者松潘衛的將士,他們負責扼守川貴糧道,如果他們動了,敵軍只需分兵兩隊,一隊埋伏朝廷援兵,另一隊日夜奔襲施洲衛和松潘衛,那里空虛,不需太多兵力便能拿下,若是被他們斷了糧道,成都變是孤城,任由他們拿捏。”
“一旦拿下了施洲衛和松潘衛,那安邦彥奢崇明等人定會傾巢而出,大軍壓于城下,設拒馬圍城不攻,逼咱們出城一戰,到時候,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秦良玉深以為然的頷首道:“楊將軍之謀,實乃出奇,現在咱們只能據守高墻,希望朝廷不會昏庸到動施洲衛和松潘衛的兵馬吧!”
“但愿如此。”
說話的時候,楊俞茂和秦良玉也沒什么底氣,因為朝廷里都是些什么人,他們可是心知肚明,這種昏招出自他們之手,實屬正常。
轟!!!
忽然城墻上遠處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便是破空之音傳來,城門附近猛地掀起一陣塵土,楊俞茂和秦良玉心中一驚,趕忙抬頭看去,發現敵軍的火炮正不斷吐出火舌,星夜之中黑漆漆的炮彈皆砸于城墻之上,寥寥幾顆沖擊到城門上,震得城門瑟瑟顫抖。
“敵軍攻城了?!”
秦良玉眼神驚疑不定,敵軍怎么會在這個時候攻城?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眼下他們剛剛調兵遣將完,正是士氣最盛之時,此時攻城,不是自找麻煩嗎?
何等庸將才會用處這等計謀?
楊俞茂看著遠處明暗不定的火把,面色凝重的說道:“不!他們沒有攻城的意思,只是在開炮威懾,恐怕是想消耗咱們的精力,待咱們精神松懈之時發動奇襲,在火炮的掩護下,就是敵軍爬上來了都不一定能聽到,好深的心思!”
不僅是西城墻,其他三面城墻上都聽到了來自西邊的巨響,將士們紛紛心驚,有些慌亂,幸得守城的將領指揮怒喝,才沒有亂起來。
一時間,城中百姓人心惶惶,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么,是朝廷大軍擊退賊人,還是賊人破城?
楊俞茂轉身大喝道:“速速傳令下去,叫城中守軍不要輕舉妄動,所有行動皆聽從軍令,將士們輪班歇息,養精蓄銳以待敵軍!若有異動,立斬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