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您看這樣成不成?”趙方提著個木桶走過來,里面裝著與石粉與鐵渣的融合物。
柳安看了一下那木桶,見里面的鐵渣散步的十分均勻,石粉研磨的也較為精細,便點頭道:“好,所有人拿細布蘸水將口鼻捂住,記得多裹幾層!”
所謂細布,無非是紡織的密切一點兒的布絹罷了,手帕就很符合要求,工人們很快便將手中的細布澆上水纏在臉上,十分遵從柳安的命令。
“起窯,添煤,放泥灰巖!”
柳安讓林三他們打造的這種爐窯分為上下內外兩層,外面煤炭燃燒的同時可將熱量傳遞到其中的內窯之中,保證了溫度,同時又不會讓煤炭和泥灰巖摻和到一起,每一個爐窯周圍都有四個木風箱同時向內送風,確保氧氣足夠使煤炭完全燃燒,而煤炭燃燒時產生的煙塵,便會順著爐窯頂端那高長的煙囪飄散。
“起窯!”
趙方一聲令下,周圍的漢子立刻便動了起來,有搬運煤炭的,有爬上二層添置石灰巖的,也有兩兩站在木風箱前準備送風的,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位置。
隨著第一塊燃燒起來的煤炭被送入爐窯,短短片刻間,爐窯之中溫度逐漸升高,很快便熱浪逼人,濃煙漸漸彌漫而出。
“送風!”
呼哧呼哧!
隨著四個木風箱開始工作,四面孔洞中滲出的煙塵被一掃而盡,取而代之的,便是那煙囪中涌出的滾滾濃煙,爐窯之中的溫度再度提升。
“下石粉!”
爬到爐窯中部的漢子聞言將手中的木桶傾斜,一簇簇石粉便隨之落下,掉進了那爐窯之中。
林三搬了張凳子過來,柳安坐下,掏出袖中的下茶壺一邊撮著一邊看著不遠處的爐窯。
“柳先生,這需要燒制多久?”趙方走了過來。
“差不多三個時辰吧。”柳安計算了一下爐窯中的溫度,說道。
按照他從文章中看到的記載,配合上煤炭燃燒時的溫度,差不多三個時辰左右,石粉便會和鐵渣充分融合。
“告訴兄弟們,輪班來,每一班不要在爐窯前呆太久,水一定要供足。”柳安撮著小茶壺,并沒有離去的意思,第一次煅燒水泥,他說什么也要在這里盯著,不能出現意外。
爐窯的溫度柳安隔著八丈遠都能感受到,更何況這是夏天,哪怕此時已經是日落西山,最近處的溫度估計也得接近四五十度,這才剛剛開始,柳安就看到近處的工人們背后浸濕,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龐滾下。
“好。”
趙方見柳安嚴肅的樣子就知道這不是兒戲,更不是危言聳聽,連忙指揮著工人們搬來一缸缸水,爐窯前的工人們早就受不了了,一個個解開衣衫,赤裸著上身,舀起水便從頭澆下,肌膚都被烤得紅潤起來。
過了沒一會兒,日頭便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之中,最后一絲光亮也被奪走,天地間驟然黑暗下來,除去身邊零星的火把,就剩下不遠處的爐窯依舊閃耀。
待到過了大約兩個時辰,工人也輪換了幾班,唯有柳安,依舊在原處,口中叼著小茶壺,佝僂著腰,兩只眼盯著不遠處的爐窯,其中隱有光芒閃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起身走了幾步,跳上一塊低矮的巖石,能隱約看見城中的景象,杭州府城已是燈火闌珊,百姓們早早的便進入了夢鄉,偶爾能見那路中微紅閃爍的光芒,既是那打更人在巡夜報更。
“柳先生,天色不早了,您要不回屋中歇息了吧。”林三拿著一件單衫走來,殷勤的為他披上。
“老夫不困。”
“夜里寒氣中,回屋子里烤烤火也行啊。”
轉頭望了還在忙碌的工人們一眼,柳安搖頭道:“算了,等到這第一批水泥煉好再說吧。”
誰都能回屋中睡覺,就他柳安不能,他在,即為主心骨,有些起來換班的工人們一般柳安還沒有歇息,依舊撮著小茶壺守著爐窯,頓時心中感動,身體中涌出氣力,將衣服往腰上一系,投身開始工作。
功夫不負有心人,第二天清晨時分,天空之上雞鳴破曉之時,有一下沒一下打著盹的柳安被人搖醒了。
“柳先生,柳先生!”
“啊?怎么了?吃飯了?”柳安迷迷糊糊醒來,站起身就要往飯堂走去。
身上帶著露珠的趙方趕忙拉住他,苦笑道:“不是,飯正做著呢,是第一批水泥鍛造好了!”
其實早在昨夜二更時分水泥便已經出爐,只是他看到柳安睡得正香便沒有打擾,只是輕手輕腳的揮退了工人,自己一個人陪在柳安身邊。
一聽水泥,柳安猛地清醒過來,看了看四周,發現不是在家中,老臉一紅,好整以暇的伸了個懶腰,說道:“水泥呢?”
“柳先生隨我來。”
爐窯前的工人們圍成一個圈,給柳安讓開了一條道路。
看著那地上成堆成堆的棕色粉末,柳安俯下身子抓起一把,兩指輕碾,發現粉質細膩,顆粒之物少之又少,可以忽略不計。
“柳先生,這就是按照您要求燒出來的,這就是水泥嗎,它可以用來蓋造房屋?”趙方一整夜沒合眼,一直都陪在爐窯前,這水泥是他眼睜睜看著鍛造出來的,可這粉末,他怎么也跟能蓋造房屋聯系不到一塊兒去。
“打桶水來!”
“水!”
趙方一揮手,便有人提著一桶水走了過來。
“倒下去!”
一桶水澆下,頓時水泥變得濕潤,沒有滲透的水也變得渾濁,柳安拿起一根木棍,插入泥灰之中攪拌起來。
工人們也有樣學樣的隨著柳安一同攪拌,很快水泥便漸漸成型,變得黏稠。
柳安目光火熱的看著那攪拌均勻的水泥,大笑道:“成了!”
雖然還沒經過試驗,但柳安知道,那團水泥雖然與他前世所見有些差距,但其質地細膩,沒有雜物,定是水泥無疑!
抬頭望了望四周,見那些工人們具都是臉上蒙巾,身上沾滿灰塵,期待的看著自己,柳安感慨道:“辛苦各位了,每人賞銀一兩。”
歡呼聲驀地響起,什么鼓勵之言都比不上真金白銀來的實在,近乎一整天的勞累也得到了回報,他們看向柳安的眼神中又多出了幾分敬重。
就在這時,一大早就收到消息的楊鈞坐在馬車上匆忙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