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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可憐的楊鈞

  楊鈞心中委屈,面上卻不露分毫,眼巴巴的看著雞腿被柳安三兩口吃下,還吮了吮骨頭,一點兒肉都沒剩下。

  不由得仰天悵惘,惆悵問道:“那宋德正能不能請來他五叔啊,要是不來咱們就吃飯吧......”

  “再等等,宋德正這人辦事還是比較靠譜的,想必不會讓咱們失望。”

  柳安一屁股坐下,看著那少了一只腿的雞,覺得有些不大美觀,便伸手將它另一只腿撕下,遞給楊鈞笑道:“老爺,吃!”

  誘人的香氣打鼻尖飄過,楊鈞吞了幾口唾沫,最終還是沒說出拒絕的話語,接過雞腿就迫不及待的要吃下,門外卻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柳先生,楊老爺!我把我五叔帶來了!”

  宋德正笑著從院外走來,楊鈞連忙把雞腿放到桌子上,和柳安起身迎接。

  “我介紹一下,這是我五叔宋應文,去歲蒙圣上開恩科考了秀才,現在在村子里教孩子蒙學,五叔,這兩位便是楊老爺和柳先生。”宋應文笑著說道。

  “在下宋應文,見過楊老爺,柳先生!”宋應文對著兩人拱手一拜。

  “好好,既然來了都是自己人,別客氣,快來坐。”楊鈞笑道。

  將楊來和洪峰一起叫上,六人坐到桌前,宋應文見桌子上放著一只雞腿,好奇道:“咦,這怎么還有一只雞腿?”

  “哦,那個,是落了灰,臟了,吃不得啊!”

  楊鈞聲音猛地放大又降低,身體中好似被人抽走了氣力,略有些悲傷的看著那宋應文津津有味的吃著雞腿。

  “要不說是老爺,這雞腿掉點兒灰都不要了,沒事,楊老爺不必擔心,在下雖是秀才,可也是從黃土中摸爬滾打過來的,身體結實著呢!一點兒灰不礙事!”宋應文還以為楊鈞是在擔心他,心中感動,手上動作可是不慢,雖比起柳安來說矜持許多,卻也是狼吞虎咽的將雞腿吃下。

  等到那宋應文吃完雞腿擦擦嘴后,柳安給他夾了菜,笑著問道:“應文啊,平時在村子里過的怎么樣啊?”

  “多謝柳先生關心,在下日子...唉,一言難盡啊!”宋應文沒那么深的心機,只當柳安是在關心他。

  “沒事,慢慢說,咱們有的是時間。”

  “好吧!既然柳先生想聽,那在下就跟您們說道說道。”宋應文雙手撐著腿,將身子直起前傾,看著一桌子的菜肴感慨道:“不是在下抱怨,這教個學生能有多大的油水呢?在下又不事農,我爹他老人家平日里也會支持幾分,可這日子過的是如清湯寡水,寡淡無味啊!”

  “哦?按理說,這秀才功名應是可以免去幾畝佃租啊?”

  “唉,那幾畝地能有多少收益?我爹的田便是掛在我名下,遇上豐年還能混一口飽飯,可若是年景不好,便是吃糠喝稀也是常有的事情。”

  幾杯酒下肚,沒怎么喝過酒的宋應文便暈乎乎的開了話匣子:“我這秀才,當得屬實窩囊,沒有銀子,又沒有一技之長,只能憑著讀了幾年書給孩子們蒙蒙學,平日里沒有固定的收入,全靠村民們幫助,若村子里就我一個秀才還好,至少還能受人尊敬不是?可去歲我中了童生,村子里還有兩個舉人,便無人瞧得上我了。”

  想不到小小牌坊村臥虎藏龍,百戶人家中竟連出高中之人,柳安有些意外的說道:“兩個舉人?”

  “是啊,便是與我同輩的那宋家兩兄弟,一個叫宋應星,一個叫宋應慶,叔祖宋和慶在南昌府開辦了一家私塾,他們便是在其中讀書才考中了功名,村子中其他鄉親們的地也都掛在他們的名下。”

  這名字怎么聽著這么耳熟呢,腦海中一閃而過什么東西卻沒有抓住,柳安只好作罷,繼續說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日子過的如此清貧,不過也是好事,都說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餓其體膚嗎,老夫看你就是個好苗子,日后定有大為。”

  宋應文苦笑了一下:“多謝柳先生抬舉,可這哪是什么好事啊,在下那內人兇得很,在家中也是經常惡言相向,嫌棄小人沒有本事,這日子過得實在是苦不堪言啊!”

  柳安看了楊鈞一眼,可他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只燒雞,心思根本沒放在宋應文身上,只好轉頭對宋應文笑道:“現在苦,不代表以后苦,我們老爺現在便有一樁大機緣欲交給你,如果你做的好,事后還有重賞。”

  一張百兩面額的寶鈔推倒了宋應文面前,宋應文忙不失地的收進袖中,起身對柳安和楊鈞一拜,說道:“但有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好,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可知你爹手中有北面荒山的地契?”

  “知道!”

  “我們老爺欲租下那座山,可你爹無論如何也不同意,你如果能說服你爹,這事情就算辦成了。”柳安手指點了點桌子,瞇著眼說道。

  “柳先生有所不知,我爹他不租那座山是有原因的,當年我娘十月懷胎就要臨產之時,我爹從南昌府請來了產婆,那產婆說房中需要火盆,當時正值寒冬,家里的木柴都燒的差不多了,我爹便想起了那荒山上的黑石燃燒起來煞是持久,而家中正好放著幾塊,匆忙之中便拿出來用,可點燃之后冒出了滾滾濃煙,熏得那產婆眼鼻流淚,我娘她又到了接生的關鍵時刻,再去找火盆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將我生了出來,感了風寒落下了一身的病根,每日都要喝藥,沒幾年便去世了。”

  “所以我爹他對那荒山是痛恨無比,尤其是那黑石,更是談之色變,避如蛇蝎,不允許旁人在他面前說起那黑石,他當初還發誓,說絕對不會再讓人受那黑石的毒害,所以才無論如何也不租出荒山的。”宋應文嘆道。

  事出有因,那宋青不知道煤炭的使用方法,恐怕那濃煙滾滾也是因為用了泡過水的煤炭導致的,倒也是個可憐人,柳安笑不出來,臉色有些凝重的說道:“這樣啊…雖然很惋惜,但那荒山還是要租的,而且我們租下之后,便會雇傭村子里的漢子為工人,每人每月一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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