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古人的繁瑣的計算方式,現代的算數在對于賬簿上,實在是方便了太多。
十幾本賬簿,在傍晚時分就見了底,柳安將答案抄寫到了賬本上,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時竟腿軟,連續好幾次都沒成功。
最后好不容易撐著桌子站起來,柳安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副身體實在是太過虛弱了。
因為沒有人知道他年齡多大,不過根據他的初步估計,恐怕這具身體至少四十多歲了,加上長期的營養不良,縱使以前長期耕種,底子不錯,但也是強弩之末,透支嚴重。
不過好在楊府的飯食還算不錯,而算賬先生也算高級仆從,不會和那些家丁坐在一起吃飯,有自己專門吃飯的地方。
在丫鬟的帶領下,柳安穿過了幾個院落,來到了膳廳,尋常人家是沒有膳廳一說的,只有大戶人家才會給下人們專門準備一個房間用作吃飯,畢竟人太多,統一一下更好點,而像是大小姐,老爺那些人則更多的在自己房間吃飯。
“柳先生來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咱們楊府的護衛長--楊來。”福伯看到柳安到來,笑著指著坐在對面的健壯男子說道。
楊來腰間跨刀,單薄的衣衫掩蓋不住身上精壯的肌肉,不似現代的那種,而是實打實練就出來的那種肌肉,臉色紅潤,氣息平穩,一看便是習武之人。
“見過楊衛長。”柳安現在餓得發慌,一心想著什么時候開飯,隨意的拱了拱手算是打過招呼。
“柳先生客氣了。”楊來也是笑著拱手。
“楊衛長可是軍伍出身?”柳安想不出除了軍隊還有什么地方能夠培養出像楊來這種氣質的人了。
“柳先生好眼力,在下以前是左軍都督府浙江都司杭州右衛下的百戶,承蒙楊大人看中,讓我為楊府護衛長。”楊來笑道。
“那個楊大人?老爺?”柳安一愣。
福伯連忙提醒道:“咱們府一共有兩個老爺,大老爺楊均,二老爺楊靖民,楊衛長說的是身為杭州知府的二老爺!”
“哦哦,冒犯了!”柳安恍然大悟,連連拱手致歉,心道杭州知府,不鐵定是那東林黨?
楊來擺擺手,豪爽地說道:“柳先生初來乍到,很多事情不清楚很正常,以后慢慢的就會明白了。”
說話的功夫,丫鬟們就將晚膳端了上來,東坡肉,西湖醋魚,藤椒雞等等,他們這一桌三個人,卻足足上了五六個菜,全都是大魚大肉,這奢華看的柳安一愣,問道:“咱們平時就吃的這么好?”
福伯看著柳安驚訝的樣子笑了,說道:“今天是大老爺和小姐特地吩咐的,要給柳先生接風洗塵,特地多加了兩個菜,平時也就三個菜吧。”
柳安大跌眼鏡,杭州府富庶他知道,可沒想到一個商賈官宦之家竟然連下人的餐食都能如此豪華,要知道,杭州府之外現在有不少的難民,一日連一頓稀粥都吃不上,可他們竟然如此鋪張,柳安不禁感慨,果然是路有凍死骨,朱門酒肉臭,這一景象在明末已經無比嚴重。
反觀另一桌的下人們就遠沒有他們吃的好了,可即便比不上他們,也是平均一人一菜。
“來,柳先生,這是大老爺特地吩咐廚房給你煮的面,你趁熱吃。”一個丫鬟端著一小碗面條走了過來,福伯說道。
“這面莫非還有什么玄機?”柳安好奇的問道。
福伯解釋道:“上馬餃子下馬面,是大老爺早年去山東經商的時候學來的習俗,講究一個出入之分,出府是小姐出閣,下人離開楊府的時候都會吃一頓餃子,意為從此便不再是楊府之人,祝福出府之人越過越好的意思,而每一個入府之人,都會特地準備一碗湯面,喻示從此便為一家人,連襟帶水。”
“大老爺真是有心了。”柳安感慨道,這種親切會轉化為凝聚力,楊府能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果然是有原因的。
“咕嚕嚕。”
柳安的肚子突然叫了一聲,福伯和楊來對視一眼,笑道:“柳先生來到楊府還沒吃飯,想必餓極了,不必在乎我們,趕緊吃吧。”
柳安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方才還好,已經餓過頭麻木了,現在問到酒肉的味道再也忍不住,肚子自己都抗議起來。
“那個,丫丫她...”
柳安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丫丫,她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營養必須要跟上,此時看著面前的飯菜便想起了她,開口問道。
“柳先生你就快吃吧,丫丫那孩子跟著大小姐,吃的肯定比我們好。”福伯看到柳安如此惦記丫丫,心想這定是一個忠誠之人,貧賤不忘寒家翁,這才是讓人敬佩的地方。
聽到這里,柳安也放下心,告了一聲罪,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福伯和楊來看著柳安的吃相震驚了。
不光他倆,那些下人也注意到了這邊,都停下了筷子,張著大嘴看著柳安。
六道菜,還不算主食,一刻鐘的時間就少了一半,柳安兩只手在桌子上飛速閃動,菜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兩只手甚至產生了些許殘影。
啪嗒!
一個下人手中的饅頭掉在桌上,呆傻的看著柳安的吃相,喉嚨蠕動了一下,不明白這是哪里來的餓死鬼投胎。
“嗝!”
柳安吃飽了,滿意的拍了拍鼓起的肚子,拿起放在一旁的布巾擦了擦嘴,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怎么了,你看我做甚,快吃啊。”柳安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疑惑的提醒道。
福伯和楊來看著桌子上干干凈凈的盤子,就連湯汁都被柳安用饅頭蘸著給吃了個一干二凈,看盤子的干凈程度,恐怕都不用洗了。
福伯嘴角抽搐了一下,說道:“柳先生不用擔心我們,我們...不餓!”
楊來也點點了頭。
“哦,那這饅頭我也吃了啊。”柳安一聽他們不餓,只當他們過慣了好日子,這些大魚大肉都吃膩了,也不客氣,伸手將最后一個饅頭拿起,吭哧吭哧的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