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逢何必曾相識
確定四周無人后，少女單手握緊已經空了的小吃袋和竹簽，隨著一團藍色的火焰包圍她的手掌，小吃袋和竹簽逐漸分解為光點，但消散的光點沒能飛出火焰，而是再度聚攏起來，待到火焰熄滅，少女的手中多出了一支黃玫瑰花。
“Lyrr vive tou conquieta，Aeterno Amora。（架空語：獻給在此長眠的你，這份永恒的愛。）”
默念著一段早已無人使用的語言，她蹲下身將黃玫瑰放在了一塊已經被風化的千瘡百孔的紀念碑前。
做完這一切后，她站起身準備離開，卻忽然聽到后方傳來踉踉蹌蹌的腳步聲，她回頭，一名臉上帶有明顯醉態的青年正跌跌撞撞的走來。
“誒呀誒呀誒呀，瞧我發現了啥，一個雜種狼人。”青年雖然喝醉了，但意識似乎還很清醒，他湊近少女后繞著她轉了一圈，嘲弄道，“身材不錯嘛，現在這世道，哪兒都不會給你們這些雜種工作，好在你遇到了我，格林城的稅官之子，威爾科特斯·柯克大爺。”
“你要給我一份工作？”少女問。
“你猜對了，我是個女仆收藏愛好者，少女、少婦、長發、短發、黑瞳、紅瞳…我府邸上應有盡有，”威爾科特斯的聲音里充滿了炫耀和自豪，報完長長的一串名單后，他重新盯向少女頭上的狼耳，“只可惜，無論何種差異，她們都不過是人，我已經膩了，急需新玩具來提供新鮮感，例如一只雌性雜種狼人。”
少女仔細端詳了一邊眼前這個出言不遜的青年，樣貌倒也算得上俊俏，頭發油光發亮，經過了精心護理，身上的衣裝一看便知是上等的好料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栩栩生輝，要是沒喝醉加閉上嘴，說不準也是個能讓自己心生好感的貴公子。
“謝謝您的好意，我對這份工作沒有興趣。”少女無意和這個迷路至此的醉漢糾纏，直截了當的拒絕了對方，轉身離開。
威爾科特斯聽到這話立即打了個冷顫，臉上的表情先是從驚訝再到詫異，最后變成了不滿，當場朝少女的背影大喝一聲：“你膽敢拒絕我！”
雖然喝醉，但他將怒火付諸行動的速度一點沒變遲鈍，雙腿微曲，眼見就要直接撲向少女，少女早已料到他不會善罷甘休，腦海中構想出了十幾種反擊動作，從輕傷到半身不遂一應俱全，正當雙方之間的矛盾即將爆發時，紀念碑飛了起來！
它飛起來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塊重達幾百斤的紀念碑平地起飛，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優美的拋物線，在地上摔的粉碎，看的少女和威爾科特斯都目瞪口呆。
“阿嚏！”
紀念碑起飛時帶起了一團灰塵，而此刻的塵埃之中傳出了一聲響亮的噴嚏，嚇得在場的兩人又是渾身一顫，把目光調回了這邊，塵埃落定后，烏云從彎月旁挪開，月光傾灑而下，兩人看到一個有著血紅色雙眼的黑影從地底爬了上來。
少女：“咿呀呀呀呀呀呀呀！”
威爾科特斯：“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季良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個人此起彼伏的叫了接近一分鐘，好在季良影及時解除了影裝，讓自己的真身暴露在兩人面前，看到他是個活人，威爾科特斯松了口氣。
“不好意思，沒嚇到你們吧？”季良影撓了撓頭問。
“你看剛剛那樣，像是沒嚇到嗎？”一連串的打擊，讓威爾科特斯的酒醒了七分，他指了指一旁學院遺址，厲聲問道，“你大半夜的在這兒干嘛？”
“還是你們先回答我吧，我記憶有些混亂，就像被人從后腦勺來了一下。”
季良影仔細端詳了眼前的兩人，穿著華貴服飾的青年和打扮像個旅行者，頭上有著獸耳的少女，無論那邊都讓他一頭霧水，特別是后者，他繼承的記憶明確告訴他，這個世界科技文明很發達，但絕對沒有長動物耳朵的人。
“哦？那你估計是惹上了什么人，被打暈帶到這兒活埋，這兒遠離市區，平日人也不多，埋下去幾百年都不會有人發現。”借著三分醉意，威爾科特斯忽略了眼前這個男人輕松掀飛幾百斤石碑的事兒，態度又變得高高在上起來，“趕緊滾，越快越好，別耽誤爺辦事兒。”
“辦事兒？”季良影看了看周遭，除了殘垣破壁就是泥土地，立刻警惕了起來，“這兒可不像辦事兒的地方。”
少女見季良影沒有輕易退讓的意思，心生一計，佯作慌張的跑到季良影身邊揪住他的衣角坐到地上，只聽撕拉一聲，季良影身上本就破爛的上衣，被她撕下來一大塊，在月光傾斜在他身上，照耀出輪廓分明的腹肌。
一時間，三人都沉默下來，季良影看著撕掉自己衣服的少女，少女看著自己手中的衣服碎片，威爾科特斯看著季良影的腹肌輪廓，每個人的心中都百感交集。
沉默僅僅持續了不到三十秒，但每個人都覺得好似過了幾個春秋般漫長。
“救救我，他是個人口販子，要把我抓回去當奴隸，救救我！”
少女主動打破了寂靜，她聲音懇切，帶著哭腔，演的要多明顯有多明顯，明顯到讓季良影開始自我懷疑，是不是上輩子自己是做了什么孽，要來經歷這種事情。
于是他放棄了復雜的思考，將影子纏上手臂，化作利刃。
“這位小姐希望你滾開，”他將利刃指向威爾科特斯，“如你所見，我打算助紂為虐。”
看著反射月光，指向自己的利刃，威爾科特斯咽了咽口水，威脅道：“哼，像你這種水平的真理能力者滿大街都是，而且，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嗎？”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季良影對他的威脅嗤之以鼻，“如果我數到三你還不滾，我就把你埋到我剛剛爬出來的坑里，再把石碑放上去，你猜你的死訊會在幾百年后被人知道？一。”
“你玩真的？我可是稅務官的兒子！”
“是嗎？二。”季良影不為所動，繼續報數。
看著季良影認真的雙眼，威爾科特斯流下了冷汗，在自己的手臂上變出刀來的確算不上什么厲害把戲，但這并不妨礙他被捅了也會死，更何況威爾科特斯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男人僅僅展示了自己力量的冰山一角。
于是，在“三”報出口前，他舉起了雙手，嘿嘿一笑。
“我認輸，”他如是說道，“別這么嚴肅，我只是擔心你旁邊那個女孩走夜路很危險，所以才邀請她去我家過夜，因為我剛剛醉醺醺的樣子，所以她把我想象成壞人也無可厚非。”
少女完全不吃這套，她死死盯著威爾科特斯，“胡說八道，你剛剛明明說…”
“我是稅務官的兒子，我的祖父也是稅務官，我的家族被榮光所照耀，”他辯解道，“作為家族的一員，我和那些種族歧視的低能兒不同，我尊重法律，絕不會以身犯法。”
這一刻的他在月光的照耀下傲然挺立，宛若一位時刻準備以生命捍衛律法的騎士，下一秒他向著兩人鞠了一躬。
“太晚回家，家父又要嘮叨了，請原諒我先行告退。”
話音剛落，他以一個優美的轉身為準備動作，拔腿就跑，一眨眼的功夫便跑的沒影兒了。
解決了一個麻煩，季良影把目光轉向了另一個麻煩，之間少女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匯成，朝他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謝謝啦，我以后會報答你的。”
“不客氣。”
“話又說回來，你到底是誰呀？”少女仔細端詳著季良影，臉上滿是疑惑，“我還沒聽說過有人會睡在紀念碑下面，你難不成是亡靈嗎？”
“不是，我皮膚還有溫度，心臟還在跳動，”季良影搖了搖頭，接著扶住頭苦惱道，“我記不清了，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想不起來。”
“那么，跟我走吧？”
“啊？”
見少女直率的發出邀請，季良影有些驚訝。
“你一個人無親無故，又丟失了記憶，很難在這個世道生活下去的，跟著我，我保證你至少不會餓肚子。”少女笑著提議道，“你剛剛把手臂變成刀，看起來非常厲害，我也需要個護衛，我們搭個伙怎么樣？”
季良影猶豫了幾秒，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這是當下最好的選擇，于是他伸出了手。
“季良影，一個記憶缺失的普通人。”
“索菲婭，旅行者，亦你的搭檔。”
索菲婭介紹完自己，握上了季良影伸出的手，滿懷心緒的兩人攜手并肩，在月光的照耀下向著脫軌的未來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