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淘金鎮的異變
即使是在《異常樂園》這種個人戰力可通天地的世界觀中，大當量核彈也依舊能充當真理捍衛者的角色。
隨著一道閃光刺破天際，標志性的蘑菇云沖天而起，但在震耳聲浪自連綿山林沖入巨蝎部落之前，急忙找到容身地的玩家們，提前看到了被淘金鎮隱藏起來的真面目。
一道夢囈般的悠揚聲音，在蘑菇云形成之際，莫名出現在眾人耳中，不知來處，不知意味，卻令人為之深深心悸。
緊接著，極其詭異的畫面，展現在余燼等人的面前。
因好奇而涌上街頭的部落居民，像是提線傀儡般，被一根根看不見的細線牽引著，昂起頭顱，手捧心臟，舌頭半伸，默誦咒文，那模樣仿佛是在祈禱，又有些形似獻祭，即便實力強如阿大，都無法幸免，視線中成千上百的游戲人物，唯有祖安，是個例外。
這是…
余燼目光一凝，面色微變，因為他發現時間每過一秒，部落居民就像是直接老了一歲。
這種“老”并非年齡增長，而是指體魄老化。
余燼看到，一位精神奕奕的白發老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萎靡不振，健壯身形飛速枯槁，不多時，就呈現出皮包骨頭的瘦弱模樣。
更有甚者，沒能撐到“獻祭”結束，本就微弱的生命力，一下子丟了個干干凈凈，旋即，那無法看見的牽引細線將他們當做垃圾，隨意丟棄。
于是，當第一個僅剩皮膜的枯瘦尸軀于無聲中倒下，緊接著便出現了更多的喪命者，直到這場群體獻祭迎來尾聲。
依舊能站著的部落居民盡管僥幸保全性命，可身體大都老了十多歲，而那些還未長開的孩童，額頭上甚至都出現了皺紋，一時間，驚聲怒吼，此起彼伏，迷茫淚眼，比比皆是。
“發生了什么？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阿大看著自己的發黃手掌，神情驚恐，這般詭異變化，是他從未經歷過的。
余燼等人，根本給不出答案，只能紛紛看向，面色陰沉的祖安，后者沉默片刻，這才緩緩說道：“歡迎來到淘金鎮，你們此前看到的繁華與平和，只是假象，這里，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鬼地方。”
“阿大，我建議你先去巨蝎族長那里看一眼，我覺得他現在比我們更需要你。”
“多謝余燼閣下體量，阿大去去就回。”
盡管心頭有一萬個疑惑，但余燼還是強迫自己按捺好奇，先把阿大支開再說，畢竟，接下來要談論的話題，不是誰都有資格聽的。
見阿大滿懷心思匆匆離去，祖安嘆了口氣，沉聲說道：“到了這一步，我也沒有繼續隱瞞你們的必要了，趁著淘金鎮只能顧及自身，正好可以說道說道。”
余燼、邱意濃和苗苗都豎起了耳朵，木偶少女則始終遙望森林所在，擔心著那些無心者的狀況。
“淘金鎮的原住民，更像是被圈養起來的牲口，當淘金鎮遇到危機，就比如那顆真理核彈，它就會向牲口開刀，彌補元氣，雖然開刀過程并不見血，但有害程度，不降反升，至少這幾代人基本上是廢了。”
祖安搖了搖頭，胸口沉悶，像是壓著一塊大石，讓他喘不過氣，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想要遠離淘金鎮的屠刀，就必須像我一樣，成為覺醒者，并且絕對不能再向淘金鎮徹底臣服，因為在它眼中，每一個覺醒者都是上等肥豬，如果沒有意外發生，那便罷了，可淘金鎮一旦優異，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們。”
聞言，余燼不由得想到了淘金鎮的高層們，固然祖安口中的“淘金鎮”，是隱藏在背后的神秘存在，但可以預見的是，位于沙海中心的那個小鎮，此時應該會亂作一團。
“正是因為害怕意外，淘金警長才極力避免麻煩出現，不過老子敢打賭，他現在一定非常后悔，此前沒能把你們攔在半路、”
祖安抱著四條胳膊，嘴角泛起冷笑：“明眼人都知道，三蟲薩滿遲早要被黃蜂公主推翻，鬧到現在這個地步，怪只怪淘金鎮的大人物們，因為三蟲薩滿的一些貢品，遲遲統一不了意見，估摸著，一些人還幻想著，黃蜂公主也會學著三蟲薩滿繼續上供，呵，這下子別說上供，恐怕有人都會自身難保。”
“這么嚴重？”
“就是這么嚴重！”祖安斬釘截鐵的說道，“實話告訴你們吧，那些臣服于淘金鎮的覺醒者，要負責供給淘金鎮的能量消耗，說白了，就是割自己的肉喂給淘金鎮，這種自絕生路的事情，他們能干嘛？拿其他原住民的命往里填，也不可行！”
“所以，就把我們騙來了？”邱意濃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對，淘金鎮的遍地財富，早就在外界廣為流傳，最開始的時候，聞訊而來的外鄉人難以計數，規模大到甚至讓淘金鎮允許在外圍建造一座城市，方便淘金者行動，那段時間，雖然有很多人死在了半路上，但淘金熱潮一分不減，不僅滿足了淘金鎮的胃口，還讓那些大人物們獲益良多。”
說到這里，祖安亮出了一枚硬幣：“只要簽了合約，拿到地圖，你們就很難再離開淘金鎮，因為這些硬幣實際上是淘金者的魂火具現物！”
魂火…
具現物？
余燼莫名覺得，這是火光任務的專有名詞，在年輪與鎖孔中，硬幣說不定還有其他的名字。
“要想在淘金鎮中行動，就離不開這玩意兒，有能力的，可以搜集來自別人的硬幣達成發財夢，沒能力，就會在死后變成硬幣，落到別人的手里或者嘴里，為了證明確實有人成功發財，淘金鎮和那些大人物們，偶爾會允許一兩個幸運兒，滿載而歸，用對他們而言微不足道的損失，吸引到更多的人送掉性命。”
祖安冷笑一聲：“但是，隨著金庫被盜、樹妖成災、真相曝光等事件出現，淘金熱不可避免的降了下去，然而，即便如此，依舊有很多外鄉人，拿著線路地圖來到此界，憑借這些人的無私奉獻，勉強能維持淘金鎮的日常供給，偶爾還會讓那些漸漸淪為人形鬼怪的大人物們，滿足一下口腹之欲。”
“口腹之欲？”
這般形容，讓余燼等人面面相覷，可是緊接著，經久不散的惶恐哭號，讓他們意識到什么。
“祖安老哥，出了這個意外，淘金鎮那邊會不會…”
“亂了！”祖安非常篤定，“淘金者手上的大把硬幣，會招致很多人的覬覦，即便那個死胖子，估計還會極力阻止混亂發生，但他阻止不了某些個大人物的求生欲啊！”
“嘶…”
余燼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默默審視自身，心知淘金鎮的無形惡意，恐怕已經重新匯聚，等到了淘金鎮，指不定有多少目光，會立刻鎖定于他。
“這就怕了？你小子挑大梁，對付三蟲薩滿的時候，也沒見你怕過啊！”
祖安抱著胳膊哈哈笑道，看了一眼余燼身上愈發濃重的天地惡意，昂首說道：“既然你執意要走死靈商販的老路，老子就算豁出這條命，也得助你一臂之力，知恩恩不圖報，可不是老子的風格！”
提示：由于你在造物空間中成功拯救“祖安”，好感關系達到頂級，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會竭盡全力為你提供幫助。
提示內容，讓余燼眼光大亮，有一位覺醒強者保駕護航，至少在踏入礦坑前，安全能夠得到保證，不枉他冒著風險，出手相救。
“那就多謝祖安老哥了！”
“誒，自家人不說兩家話，要是沒什么事情的話，就立刻上路吧，我也要盡快和商隊匯合，多事之秋，小心為妙。”
“好！”
有了祖安的保證，余燼立時驅使阿大送來的巨蝎坐騎沖向城門，一路上，有不少兇狠眼神，受到天地惡意與海量硬幣的雙重影響，注意到他們的存在，但是都因為威名赫赫的祖安坐在余燼身邊，不得不放棄行動。
而這其中，便藏著那位由喬木扮作的巨蝎副族長。
身為覺醒強者的他，在此次事件中，同樣沒有受到影響，但這不妨礙他心生截殺余燼的念頭。
“哼，算你小子運氣好，這次就暫且放你一馬！三蟲薩滿死了，黃蜂公主受到重創，我就是推翻三蟲部落的最大贏家，沒必要為了你，和那四條胳膊的怪胎動手，當務之急，還是盡快研習法典提升實力，等事態平息，就去森林看上一眼。”
真理核彈造成的影響，不僅僅是環境改變、民眾挨刀，那些生活在野外的各類怪物，也因為生命力的流失，被激發出嗜血兇性，急于通過食物補充能量。
本應專屬夜幕事件的狂化詞綴，變得隨處可見，戰斗力上升了一倍不止，但戰利品反而縮水大半。
好在，對付這些小怪，祖安也沒有閑著，接下來的幾次事件，甭管局面多么危險，敵我數量多么懸殊，都以一路平推的態勢，直接打入淘金鎮中，旋即見到了不同以往的畫面。
那顆始終懸于天頂的熾烈太陽，光熱大減，致使本應金光燦燦的淘金鎮，變得滿眼都是銀灰之色。
而那些慣常躲在酒館中醉生夢死的醉鬼們，卻反常的游蕩在大街上，一個個的好似人形骷髏，察覺有人到來，立時瞪著布滿血絲的外凸眼球，看向小鎮入口。
下一刻，垂涎之色彌漫在他們的臉上，看到余燼等人，仿佛是看到珍饈美味，連面色陰沉的祖安都下意識的忽略了，眼中只有硬幣匯聚隱隱散發的魂火光輝，而在在天地惡意的催化下，這魂火光輝升騰到五米之高，讓他們想忽略都難，立時不懷好意的涌至入口，渾濁涎水流了滿嘴。
“餓，好餓。”
“食物，食物來了。”
聲聲嘶吼，熱烈至極，堪比他們見到酒水的勁頭，只是眼中神情沒了人性，僅留下最原始的獸欲。
“祖安老哥，怎么辦？”
“稍等片刻，要是那個胖子不來，我再動手也不遲。”
盡管對淘金鎮的高層們滿心鄙夷，但祖安依舊傾向于按照淘金鎮的規矩做事，而就在這時，遠處酒館的大門中，傳來了一道呼喊。
“大腿，大腿啊，別愣著啦，快點殺過來！”
到現在還習慣叫余燼大腿的，也就只剩下了不是劍仙，在淘金鎮撕破溫柔面紗后，他便和一些玩家跑進了酒館，征得酒保的臨時庇護，此刻看見余燼被一幫不再正常的酒鬼圍住，急忙給出提醒。
而在他身邊站著的，還有提前抵達淘金鎮的不是道士與名字沒想好。
“余燼來了…應該打不起來吧？”名字沒想好有些擔心，別的不說，這家酒館里就有不少玩家，想趁亂對他們動手，好達成銜尾追殺令的要求。
“與其擔心頭號玩家，不如想想要怎么應付淘金警長。”不是道士有些頭疼，“被頭號玩家盯上，咱們還有退路，可那位警長若是打定主意破壞規矩，把怒氣撒到你我身上，就不是好人標記能解決的了。”
“得，說曹操曹操到，兩方對手湊到一塊兒，咱們估計是真的走不出這家酒館了。”
“別急，先看看情況再說。”
正如祖安的預料，淘金鎮依舊勉強維持著最基本的治安狀況，可代價卻是，淘金警長那一身肥肉在頻繁出警中耗了個精光，空空蕩蕩的臉皮肚皮，變作贅肉，耷拉下來，模樣很是狼狽。
但淘金警長余威猶在，那些酒鬼見了，立刻做鳥獸散。
“我是真的后悔，明知道意外可能給淘金鎮帶來麻煩，也沒在三蟲部落多待一天。”淘金警長沒了喊口令的性質，苦澀掛滿嘴角。
“老子沒工夫聽你講什么失敗感言，現在后悔，當初干什么去了？”祖安不屑冷哼，“給個準信兒吧，這淘金鎮讓不讓過？”
“抱歉，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
“那你可以滾了，走！”
祖安對淘金警長的表態，略感失望，沒再繼續廢話，直接喊余燼走人，而片刻等待，倒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是把慢了一步的奧等宅術師他們，接到巨蝎坐騎上。
“什么情況啊？”佟規問道。
“來不及解釋了，上車再說！”
考慮到隨時會有了不得的大人物突然出手，余燼做好了苦戰準備，而并未將怨念發泄到他身上的淘金警長，默默地注視巨蝎坐騎沖了過去，沒有橫加阻攔，算是在外鄉人的處置上，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然而，有更多的人傾向于，將這一批淘金者盡數撲殺，好用魂火具現后的大量硬幣，彌補一眾覺醒者的生命虧空。
就在身懷巨款惡意纏魂的余燼，騎乘巨蝎坐騎“招搖過市”的時候，有人終究是禁不住誘惑，決定付諸行動，而第一個殺到眾人面前的，居然是承擔指引職責的——
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