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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三五章 情報

  大明崇禎十三年九月初,也即滿清崇德五年九月初,黃臺吉借故罷免了多爾袞的奉命大將軍職務,然后將駐扎遼東南海州、蓋州、鎮江堡等地,應對金海鎮崛起的大清軍隊,統一交給了和碩鄭親王濟爾哈朗指揮。

  九月初三日下午黃臺吉的旨意下達,九月初四日上午,鄭親王濟爾哈朗與多爾袞兄弟達成了一系列約定,然后就滿心歡喜地離開了蓋州城,在智順王尚可喜和敬謹貝勒尼堪等人的陪同下,一路翻山越嶺往東行,返回鎮江堡方向去了。

  濟爾哈朗與多爾袞兄弟達成的約定,并不是什么新的約定,而是老早之前他們就已經定下的戰略。

  只不過黃臺吉突然罷免了多爾袞,同時又任命濟爾哈朗為定海大將軍,統攬征討金海鎮的全部軍隊,這個情況,即使在濟爾哈朗看來,也實在是有點厚此薄彼了,于是便叫他的心里,多少有些感到不踏實。

  他擔心一貫桀驁不馴的多爾袞兄弟不配合,不好指揮,甚至是從中作梗架空他。

  但是,多爾袞和阿濟格兄弟的最后表現,卻讓濟爾哈朗徹底放了心,也安了心。

  多爾袞與阿濟格雖然不會派出軍隊,跟他到鎮江堡一起乘船向金海鎮東海岸的大后方迂回,但是他們承諾會持續向熊岳城、許官堡等地增兵,并擺出再次攻占復州城的架勢,以吸引金海鎮的主力北上,然后給濟爾哈朗的聯軍制造機會。

  同時,濟爾哈朗也與多爾袞兄弟在各自防守區域上做了明確的劃分。

  熊岳城以北直到海州城以西的遼東灣沿海地區,由多爾袞兄弟的正白、鑲白兩旗人馬負責守御,出了任何事情,都由多爾袞和阿濟格二人自負其責。

  而他濟爾哈朗這個總攬大局的定海大將軍,既不去蹚遼東灣方向的渾水,也不會替多爾袞兩兄弟背鍋。

  與此相應的是,聯合朝人兵馬戰船走黑水洋迂回金海鎮后方的事情,則由濟爾哈朗及其麾下人馬負責,多爾袞兩兄弟的兩白旗只管吸引金海鎮主力北上就好了。

  對于這個約定或者說安排,濟爾哈朗是很滿意的。

  而且濟爾哈朗也確信,只要多爾袞和阿濟格的兩白旗人馬肯出力氣,那么接下來的戰事,自己就沒有打不贏的理由。

  然而正當濟爾哈朗滿懷信心地穿山越嶺,經岫巖,走湯站,終于在九月初七日午后返回了鎮江堡城的同一時間,在他心目當中幾乎已被當成了待宰羔羊的楊振,正率領麾下人馬浩浩蕩蕩地北上到了莊河堡外。

  對于濟爾哈朗的心思,以及濟爾哈朗與多爾袞等人的計劃,楊振當然無從得知。

  金海鎮的統計公所雖然在金海鎮五路防區做了大量扎實細致的工作,但是在針對滿韃子國內的情報問題上,卻遲遲打不開局面。

  統計公所在向襄平伯沈志祥的前續順公兵各部中招錄了不少眼線細作,可是那些人對內可以,對外不行。

  他們雖說當過八旗漢軍下面的二韃子,但是畢竟并非真韃子,所以,他們根本沒有打入蓋州、海州、鎮江堡等地刺探情報的能力。

  莫說多爾袞、濟爾哈朗這種滿韃子王爺身邊,這些人根本就滲透不進去了,事實上就連智順王尚可喜、恭順王孔有德這種八旗漢軍二韃子王爺的身邊,他們也完全滲透不進去。

  楊振現在有關遼東南地區尤其是鎮江堡等地以及鴨綠江沿線滿韃子駐防情況的一些十分有限的情報,其實更多的是來自于李朝那邊。

  沈器遠的另外一個弟弟沈器成,跟楊振回到金海鎮這邊以后,沒到旅順口來,而是直接去了平壤城。

  現如今這個沈器成就常駐在平壤城,一邊負責居中聯絡介川鐵礦開采輸送交割等有關事務,一邊也負責從平安道那里打探鴨綠江對岸的清虜駐防情形。

  每次金海東路水師營的船隊往返于介川礦場的時候,除了運回金海鎮急需的鐵礦石之外,也會帶回來一些有關平安道以及平安道北部鴨綠江沿線的消息。

  不過可惜的是,不管是聯絡輸送鐵礦石的事務,還是打探情報的職責,沈器成在平壤城的活動,都只能暗地里進行,所以效果很一般。

  輸送鐵礦石的事情,還好說一些,畢竟有李朝君臣的江華島密約存在,有其國王李倧和議政府洪領相的指示在,又有李朝新任兵曹判書沈器遠的面子在,在一定范圍內可以公開進行,比較好辦一點。

  但是,搜集鴨綠江沿線的清虜八旗駐防情況,只能暗地里打探,這可就難多了。

  尤其是在李朝平安道兵馬節度使柳林的態度始終曖昧不明不肯斷然下注的情況之下,幾個月來,沈器成在打探八旗駐防情報方面,一直沒有什么大的進展。

  前前后后跟隨運送礦石的船隊送到旅順口的所謂情報,也只有極其簡單籠統的幾條消息而已。

  比如,鴨綠江以東的李朝境內平安道沒有清虜八旗駐防。

  比如,鴨綠江以西鎮江堡、九連城等地駐有清虜大軍開荒屯墾。

  再比如,清虜和碩鄭親王濟爾哈朗整修鎮江堡城以及主管李朝事務大臣駐地在義州府城對岸的九連城等等。

  除此之外,沈器成能夠打探到的稍微具體一點的情報,也就只有平安道下面各府城的主要官員姓名了。

  當然了,沈器成所所打聽到的這些簡單的消息,也不是完全沒有用。

  最起碼,正是沈器成叫人跟隨鐵礦石船隊送到旅順口的平安道下主要官員名單,讓楊振對介川鐵礦供應問題放了心,沒有再專門為了此事跑一趟平壤城。

  李朝的平安道下設兩府兩州以及若干郡縣,其中的兩府分別是平壤府與義州府,兩州分別是定州與安州。

  介川鐵礦在平安道下的安州境內。

  這也意味著,李朝介川鐵礦的開采與運輸,如果得不到安州牧使的支持或者說默許,是根本瞞不住鴨綠江對岸的清虜的。

  同樣,金海東路水師在東江島、云從島以及清川江口的動作,也不可能完全瞞得住定州方向的朝人官將。

  如果定州牧使,是降清派的官員,那么沈器成從介川往金海鎮供應鐵礦的行動,也遲早會傳到鎮江堡清虜軍中。

  這樣一來,楊振與李朝君臣達成的江華島密約恐怕就隱瞞不住清虜了,而一旦如此,很多事情就會麻煩多了。

  慶幸的是,與楊振本人相比,漢陽城內的李朝君臣甚至更擔心他們與楊振所達成的江華島密約暴露出去。

  所以,江華島密約達成之后沒過多久,即在六月末的時候,定州牧使與安州牧使就全都換上了新的人選。

  如今的安州牧使安克誠,定州牧使張厚健,都是由李朝現任的兵曹判書沈器遠提名給議政府領相洪瑞鳳,然后再由領議政洪瑞鳳提名給李倧之后任命下來的。

  至于平安道下面的兩個府,即平壤府與義州府,楊振也并不擔心他們的主要官員會對自己不利。

  一來,平壤府的府城平壤城與義州府的府城義州城,距離清川江的江口以及介川鐵礦地區,都比較遠,楊振不怎么擔心介川鐵礦重啟的消息會走漏。

  二來,就算一時走露了風聲,楊振不擔心平壤府的府尹或者義州府的府尹,會向清虜通風報信。

  因為平壤府的府尹,目前正是由平安道兵馬節度使柳林所兼任,而義州府的府尹,則是黃一皓。

  這個柳林,雖然在效力于楊振的問題上一直模棱兩可,處在騎墻觀望的狀況之下,但是在執行江華島密約的問題上,他已經做出了抉擇。

  畢竟在沈器成的奔走聯絡之下,金海東路的水師船隊已經兩次進出清川江,并從介川鐵礦順利運出了兩個批次的鐵礦石了。

  而金海東路水師營的船隊能夠做到這一點,沒有平安道兵馬節度使兼平壤府尹柳林的點頭默許,是不可能的。

  當然了,以現在金海東路水師營的實力來說,一路從清川江口沿江打到安州城北的介川礦區,當然不是不可能。

  但是一旦有了這樣的行動,那就很可能會驚動鴨綠江西岸的鎮江堡或者九連城的清軍。而一旦驚動了鴨綠江以西沿線的駐防八旗軍隊,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從這個角度看,平安道兵馬節度使兼平壤府尹柳林的默許和配合,仍然是至關重要的。

  這個人到現在之所以沒有完全倒向金海鎮,倒向楊振,或者倒向大明朝,是因為他常年領兵駐扎在平壤城,對鴨綠江對岸的所謂大清兵的恐懼心有點過于根深蒂固了。

  然而,只要接下來楊振的金海鎮能夠再次大勝他所恐懼的滿清八旗軍一回,給駐守鎮江堡或者九連城一帶的清虜以沉重的打擊,那么不需要沈器遠、沈器成兄弟再勸他,他就會自動倒向楊振這邊了。

  楊振對這種人的心思很了解,所以他并不怎么擔心柳林真的會對自己不利。

  再者說了,就算他在關鍵時刻想要對自己不利,他的親家沈器遠那邊已經有了后手,已經把他的親兒子柳之蔓派到了自己的軍中。

  到時候就算他真的有心坑自己一把,量他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了。

  至于義州府尹黃一皓,碰巧楊振知道這個人在歷史上的鼎鼎大名。

  楊振對這個黃一皓的生平事跡其實所知并不多,只是碰巧知道這個人在原本歷史上的死因和罪名。

  他的罪名是私通明朝,而其死因是被清虜抓捕處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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