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觀望

　　弗朗西斯收到了一些情報，是有關于獅心南部海岸的。

　　魔族突然備戰獅心，這莫名其妙的事情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發生了。他相信這個消息必然也會在幾天后，傳到各個國王的手中。

　　或許其他國家會欣喜的看到獅心遭重創，然后人類聯軍坐收漁利。

　　至于說趁著魔族攻擊獅心的時候，人類聯軍去夾擊獅心…

　　高傲的人類是不太可能和魔族練手去對抗獅心的。

　　敵人的敵人，也不一定是朋友。至少在人類各國眼中，獅心不過是暫時的敵人，而魔族…

　　應該用“宿敵”一詞形容更為恰當。

　　這個關系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但斷斷續續卻一直從未停歇的戰爭，讓兩族的矛盾變得不可調節。

　　但現實情況或許會讓人類低頭，反正勝利者書寫一切。勝利者甚至可以說，是諸神降下天罰，讓異教徒的獸人族和魔族重創，隨后人類聯軍大敗兩國軍隊。

　　弗朗西斯很愿意看到這種情況。

　　若是方舟平時，最好的結局就是坐山觀虎斗，最后獅心滅亡，魔族元氣大傷，然后教會帶領這圣殿騎士沖鋒，收拾殘余的魔族勢力，并借此機會重新建立信仰。

　　可是，圣遺物還在獅心的將軍手中，若是他們真的戰敗，弗朗西斯可不敢保證魔族會將圣遺物留在那里。

　　由于獸人族都能使用圣遺物，他不不知道魔族是否也能使用圣遺物。

　　盡管魔族應該無法使用光屬性溢出的圣遺物，但若是他們拿回去做戰利品，或者干脆去當成研究物品，弗朗西斯的計劃便會泡湯。

　　現在的人類聯軍無法正常打敗獅心，只有和魔族一同夾擊獅心，圣殿騎士才有機會趁亂奪取圣遺物。

　　“唉…沒想到竟然有一天，要間接與魔族合作，愿諸神寬恕…”

　　另外一個問題，就是圣女了。

　　圣女切切實實感受到了圣遺物的壓制，并且被瞬間擊潰，讓那女騎士抓走。想要避開她已經是不可能的，弗朗西斯更不會指望那個有什么話都直說的圣女會保守秘密。

　　奪得圣遺物，搶先返回教會，占得一定先機，確定自己的地位。

　　“也只能這樣了…”頭疼的弗朗西斯回到自己的房間。

　　現在人類聯軍占領了城鎮，不用搭建營帳露宿。弗朗西斯的房間最靠近前線，如此危險的地方，本來并不適合給指揮官級別的主教居住，然而他堅持如此。

　　“諸神不會畏懼異教徒的獸人族，我自然也要在最前面，看著獸人的戰敗。”

　　這是弗朗西斯當時說的話，聽起來很有氣勢，其實只是想要最先知道獅心的動向，最好是那個女騎士和狂戰士以及圣盾持有者的方位，這樣他才能第一時間調配圣殿騎士團，保證圣遺物的歸屬。

　　推開房門時，過于專注的弗朗西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桌案旁，以及坐了一個人。

　　今夜的月光格外命令，讓人影在地上顯現的很是清晰。

　　弗朗西斯看著地面的人影猛然抬頭，發現了等候多時的安娜·凜冬。

　　背靠著明亮的月光，讓人無法看清正面的容貌。當然，弗朗西斯也不想看清對方的容貌。

　　能悄無聲息的避開所有巡邏的守衛，且無法被圣魔導的弟子們發現，必然是那個組織的刺客。

　　“我是教會的主教，刺客組織應該不會對我下手才對。”

　　弗朗西斯稍微有些慌張，聲音中有一點顫抖。

　　面對刺客組織，全大陸還沒有幾個人會產生反抗想法。他想就算是圣魔導的弟子，也無法反抗刺客的刺殺。雖然刺客組織不會針對這些對政治格局影響有限，且后續處理起來很麻煩的人，但實力絕對是沒問題的。

　　刺客組織，古老到超過任何人類國家。要說沒一兩個圣魔導級別的刺客，鬼都不信。

　　教會，是個大靠山。然而還沒有大到讓刺客止步，畢竟他自身不過是一個主教，一個小小的、下邊隨時有一堆人等著上位可以被替換掉的主教。

　　“信。”

　　安娜手指了指桌案上的信件，弗朗西斯明白了對方的來意，稍稍送了一口氣。

　　刺客組織的刺客基本不說話，一旦和你說話，還是有概率存活的。在看現在的情況，對方應該只是個信使。

　　到底是什么，竟然可以讓組織的刺客過來送信。

　　弗朗西斯不敢想象，恐怕人類國度中，沒有任何一個國王，有這種通天的本事，畢竟除非對方主動接觸，否則能主動聯系上刺客組織，這已經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慢慢的挪步，手指觸碰的信件的瞬間，弗朗西斯立刻拿著信后退。

　　桌案離那名刺客太近了，他可不想在那么近的距離查看信件，會緊張的完全看不進去信的內容。

　　打開之后，弗朗西斯的擔憂全部消散。

　　這是哪個二缺圣女寫的信，內容自然也是簡單粗暴，不帶一丁點轉彎抹角的修辭。

　　「圣遺物對信仰對教會威脅，獅心王要求教會暫時不參與。」

　　簡單明了，甚至有點難以理解。

　　弗朗西斯理解了，更知道圣女早就將自己看穿。那些計劃和企圖，說不定圣女已經知道，不過是還沒有戳穿，亦或者不想戳穿。

　　教會是誰當家做主，對于苦修者們所在的圣堂都影響不大。

　　他們是教會的武力，是教會的利刃，握住他們的手是誰，他們一向都不考慮太多。只要那手的主人是為了教會，其他的都不成問題。

　　“好的，這邊我會想辦法。”

　　弗朗西斯瞬間答應，因為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圣女在獅心手上，他們有多種辦法可以證明，圣遺物對圣女這個級別的高手，都能起到絕對的克制作用。

　　在事實面前，一切輿論引導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作為教會的主教，他深知有的時候，小道消息遠比官方發布的更為令人信服。

　　圣遺物是弗朗西斯翻盤的利器，若是本教會認定為威脅，很可能整個圣殿騎都會被除名。圣殿騎士在教會的地位岌岌可危，即便現在還有著“人類最強之盾”的名頭，可是此次戰爭之后，也必然會大打折扣。

　　面對獅心的鋼鐵洪流，人類最強之盾，幾乎毫無反抗之力。

　　“寫上去。”安娜指了指信件。

　　信使信使，送信的使者。既然是使者，應該是知道此行的目的。不過她可不是信使，不知道信的內容，只是單純的送信人。

　　按照李織衣在來之前說的，無論對方如何回復，寫上去，然后帶回來。

　　弗朗西斯環顧四周，好像也只有那個桌案能正常書寫。雖然很是不情愿，也值得走到桌案前，開始低頭書寫。

　　額頭汗涔涔的，時刻擔憂，對方會不會在自己低頭時，順勢斬下他的頭顱。

　　書寫完畢，一切都很是順利，頭還在脖子上。

　　安娜拿著信，重新裝回到信奉內，用特質的魔法火漆重新給信封密封。

　　弗朗西斯扎了一下眼睛，那刺客便消失在視野內。

　　回想了自己剛才的行為，覺得有些滑稽可笑。那種速度的刺客，若是真的想斬殺自己，整個房間內都是她的攻擊范圍。

　　“呼…這樣或許也好。”

　　停戰，總比人類單獨對抗獅心要好得多。

　　這件事情是圣女提出的，之后出了什么問題，自然有有人來扛著。換了其他人，弗朗西斯還要擔心甩鍋的問題，不過這個圣女…

　　只能說，哪怕有點二缺，圣女依舊是圣女。

　　正直、英勇、無畏、正義…這些要素與她那二缺屬性并不沖突。

　　幾天之后，人類其他領袖果不其然的受到了魔族的消息。

　　那么浩大的軍團運動，哪怕是隔著界海，也還是很容易的能探查得到。

　　人類不可能真的每次和魔族戰爭，都是被動挨打，也是想著在實力壯大后反攻。

　　時時刻刻的偵查做好，才能提前做好防御。哪怕真的只有挨打的份，也要減少受損程度，這樣才能反擊。

　　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各國國王、首腦便先進行內部討論。

　　結果大體相同。

　　在切實的利益面前，人類的尊嚴和立場，都可以被暫時放在一邊。

　　聯軍議事廳內，眾人面面相覷。

　　在場的人都知道，基本所有人都會選擇此時包夾獅心，不過這事情是真的不好說。

　　人類的國王都這樣，又想什么都要，又礙于顏面不好開口。

　　“諸位，雖然這個事情很難開口，我看你們也都一樣，不如就有老頭子我說吧。”

　　火龍王費爾頓看著場面尷尬，他可按耐不住性子和這幫人慢慢耗。

　　自從上次戰役大敗之后，他憋了一肚子火氣沒處發泄。現在有這么一個好機會，可以挫挫獅心的銳氣，他可不想放過。

　　“魔族現在已經算是兵臨城下了。不過他們的‘兵’，臨的不是我們的城墻，而是獅心的城墻…”

　　“兵臨城下？看來火龍王閣下也在這獅心學了不少新名詞。”歐文四世并不是很想在此時進攻，因此語氣中帶了些許譏諷。

　　“怎么？西海帝國不同意進攻？”火龍王反過來嘲笑，“哼，小屁孩就是小屁孩，為了一點顏面，便要讓成千上萬的士兵們正面碰撞那些鐵甲戰車？”

　　歐文沒有回答費爾頓，而是對著所有人說，“西海棄權，你們決定了通知我們就行。”

　　說完，歐文四世離開了談判桌案。

　　這一點，倒是令所有人感到吃驚的。

　　按理說，所有軍隊中，西海在擁有治愈師，因此受損和消耗都是最小的。如果此次能獲得勝利，也必然是軍隊保持最完整的西海帝國獲利最多。

　　本以為會第一個沖鋒陷陣的人，竟然投了棄權票。

　　說實在的，現在的五國議會，實際上是三國爭霸。

　　西海、火龍各站一個大頭，教會屬于風向不定的一方。

　　現在西海帝國表態，那么決定最后走向的，只有火龍帝國和教會代表的梵國。剩下的兩家，費爾頓都不會去詢問，反正他們肯定隨大流。

　　“弗朗西斯主教，您覺得如何？若是錯過此次機會，恐怕整個戰爭都會以失敗告終。”

　　費爾頓若有若無的笑著，“國家的損失，國王可以承擔；教會的損失，就算是教皇也無法做到一錘定音吧…”

　　這是很明顯的在敲打弗朗西斯。

　　費爾頓基本都是直來直去，這種程度的敲打，基本算是他的言語極限了。

　　國家是國王自己的，而教會的損失則會找人承擔，此次戰爭的指揮者，自然成為了不二人選。將戰爭失敗的后果壓向弗朗西斯，讓對方不好拒絕。

　　然而…

　　本以弗朗西斯為要糾結一番，之后仔細思考后才會決定，卻不想對方立刻給出答案。

　　“魔族進攻獅心，教會現在進攻獅心，便是成為了魔族的幫兇。”

　　弗朗西斯同樣起身離開，沒有再說多余的話。

　　剩下的兩國代表，也都隨便找了一個借口離開。此時的形勢如何，火龍王自己已經清楚了。

　　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知道了結果，卻想不明白這個結果。

　　“怎么回事…”火龍王費爾頓愣愣的，有點不知所措。他都準備下令讓軍隊整裝待發了，誰知會以全員反對告終。

　　其他兩國實際上并不是很想連續戰爭，畢竟都是小國，可經不起連番挫折。既然可以坐收漁利，為什么還有去打一場不知道能不能穩贏的戰爭？

　　弗朗西斯的態度，早在幾天前就已經確定，唯一令他意外的是西海帝國的態度。本以為會稍微困問題，突然變得簡單了起來。

　　歐文選擇觀望，也是思考了很多之后的結果。

　　他的確像和那位獅心王正面對抗，即便知道之前自己一方是輸的多么慘烈，卻也無法按捺住那種心情。

　　相仿的年紀，同樣都是國王。

　　歐文自己是帝國的繼承者，而對方則是帝國的創立者。

　　從“廢墟”中建立一個帝國，一個能夠和整個人類抗衡的帝國，可要比從無到有的建立一個帝國還要困難。

　　在歐文還是王儲的時候，從旁見證了西海帝國的變革，知道“剔除腐肉，重新生肌。”是何等艱難的事情，這還是建立在西海本身就有底蘊的基礎之上。

　　之前的獅心帝國是什么樣，他也略有耳聞。

　　能將那樣的國家建立成帝國，真的很了不起。

　　除了對碰之外，歐文選擇棄權，更是對獅心王的信任，一個來自對手的信任。

　　獅心就真的無法抵擋魔族？

　　那個獅心王…只有諸神才知道，他都藏了什么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