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坐,而觀天下
李織衣絕望了。
原本的希望是在老狐貍夏尹身上，奈何他早已對之前的李織衣心灰意泠。不是丞相不給他希望，而是他讓丞相先感到絕望。
否極泰來。
絕望的李織衣突然聽到了一聲非常熟悉的提示音。
「任務：說服丞相，離開監牢。」
來啦來啦，穿越者大禮包，我可算等到你啦。
沒想到啊，竟然是任務系統，還以為是強力無雙技能呢。
不過，有，那就是好滴。
腦海中除了任務提示，又多了一張地圖。在李織衣看來，那更像是一個操控界面、操控板。
異界版圖注明了國家、首都，主要城市、山川地貌，而右側則有著一排選項，政策、軍事、文化、經濟…
李織衣正打算好好研究一番的時候，大量信息涌入腦海，酸澀脹痛，頭疼欲裂。
人類國度，魔族，世界格局，勢力…這些地圖上看不到的重要信息，高速下載到了他的腦內硬盤里。
失望的夏丞相轉身走向牢房外，憂心忡忡步伐沉重，他接下來要走到路，必然是荊棘坎坷，甚至毫無希望。他心想，就算無法去根，也還是先止血吧。
“丞相留步！”
丞相夏尹猛然回頭，看到了那個呼喊他的國王陛下。
和之前不同，國王的眼神中充滿了信心，卻有不狂躁激昂，有得只是如汪洋一般的深邃和沉靜。
“不知陛下還有何事？”
李織衣正襟危坐，直視丞相夏尹。
“夏丞相，你可知道飲鴆止渴？”
夏尹微微一怔，李織衣道出的這個詞，戳中了他心中的痛處。
同樣，李織衣也發現了這個端倪，或許…夏尹心中仍在猶豫？
獅心王國的西山日暮，已然不是換一個國王就能解決的事情了。軍事經濟的衰落加上大旱和瘟疫的天災，不僅僅是令國力衰敗，同樣也令鄰國起了野心。
獸人在人類眼中不過是亞人族，而今有機可乘，他們是不會放過如此大好時機的。尤其是在魔族大舉入侵之后，人族各國都損失慘重，此刻正是需要各種資源來補給自身的時刻。
獅心國雖然沒有特產，但戰后最缺失的不是資源，而是能夠進行重建的大量人力。
沒有什么能比獸人奴隸更廉價而又實惠的人力了。
事實上，人類國度各國都十分喜歡這種獸族奴隸。人口的劫掠在邊境時有發生，而獅心國卻對此事有心無力。對于外族，人類十分團結，獅心一旦反抗，便會觸怒整個人類聯盟。
“陛下，這件事，我們不是早就很清楚了么。”夏尹無奈搖頭“老臣知道，即便是艾琳將軍加冕為王，獅心的困境也無法解決。”
李織衣終于發現了轉機，正如他之前的猜測，夏尹的內心還沒有完全做出決斷。
此刻正是，向他的心里防線發起進攻之時。
“那你們又何必如此？”
“至少，她不會再我的眼前隕落。”
夏尹丞相口中的“她”指的不是艾琳，而是整個獅心王國。他對這個國家，對他腳下的土地愛的深沉，從未表現出來過。如今面對已成為階下囚的國王，他也沒有什么好隱藏的。
丞相的意思很明白，讓李織衣繼續胡鬧下去，獅心會極速破敗。而如果換了國王，雖然無法逆轉此刻的窘境，但也是一則緩兵之計。就算到了最后，獅心真的隕落，想必那時的夏尹也早已在地下睡了不知多少年了。
“哼，膚淺！想不到歷經三朝的夏丞相竟也會做起白日夢來。”
“嗯？不知陛下有何高見，微臣愿聞其詳。”
丞相夏尹鬼使神差回到鐵門之前，長袍拂袖了去地上塵土，席地而坐。夏尹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會回頭，為什么要聽這個令全國人民失望的暴君的紙上談兵，但是，他仍舊端坐，等候李織衣的言論。
可能…還是有點不甘和冀希，妄圖從這位懦弱暴君身上得到奇跡？
“丞相可知，獅心國地理位置如何？”李織衣未議論，先提問。
“地…理？”
糟了，這邊的世界還沒有發展出地理科學。
“就是…地形地貌、自然環境，以及…地形條件對人文政治的影響。”沒有社“社會”這個名詞，社會要素也說不了，異世界還是有些麻煩。
“我國是由獸人組建的國家，獸族占多數，地處于整個北部大陸的最東邊。
北部是銀月湖，于精靈族遙望。
南邊是分割南北大陸的‘界海’，再往南，便是魔族居住的南部大陸。
西邊于人類王國千澤間隔一道海峽，而東邊…”
“東邊，是死亡之海。”夏尹猶豫躊躇，李織衣接過話來“這么說，丞相認為最終毀滅獅心的是這死亡之海的風沙侵襲？”
“不然呢？”
死亡之海，它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海洋，而是無盡的沙漠。常年從沙漠那邊吹來的風沙逐步吞噬獅心的國土，不用完全吞沒，只要在有三分之一的土地被黃沙覆蓋，剩余的土地就無法支撐國民的生存。
“死亡之海并非絕路。”
“哼，難不成要讓我們向人族搖尾乞憐？陛下可不要忘了他們的所作所為和那高高在上的嘴臉。”
一聲冷哼，提到人族，即使一向穩重老道的夏丞相也有些不淡定。
李織衣并沒有在意，仍然穩坐如泰山，這一點倒是出乎夏尹的意料。在他的印象中，陛下可不會被別人甩臉色。
“北方大澤，南方汪洋，東方死地，西方虎狼。”
李織衣緩緩道來，短短十六個字，就概括了獅心所處的境地。夏尹此時有些坐不住了，陛下的才學竟遠超乎他的想象，難道之前一直在藏拙？
“完美的地理位置。”
“陛下何出此言？”夏丞相沒有反駁李織衣的荒謬言論，而是期待他接下來的分析。
“南北無戰事，東方則是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地處整個北方大陸的東南角，唯一的威脅，也不過是在魔族入侵之后，滿目瘡痍的人類王國。而且…”
李織衣略作沉吟稍微拖一拖時間，畢竟剛開啟地圖，能夠考慮的事情還是有限。思量、計算、分析，充分利用所有信息。
“而且，畢竟還是隔著一道海峽。”
根據操控板中的信息，人類王國雖然陸戰強大，但水軍是真的水。這并非人類諸國不操練水軍，而是廣闊的大海一直被魔族的海洋生物所占領。除了大昭王國和千澤王國有自己的海灣之外，也只有精靈族的銀月湖可以捕魚練兵。但即便如此，也無法挽救水軍的弱勢。
千澤水軍孱弱，一直以來都是靠著施壓來獲取海峽的利益。而獅心國對于千澤，則更加孱弱，并且態度不強硬，于是便被打壓至今。
“魔族入侵，獅心雖然損失巨大，但人類國度更是遭受沉重打擊。如果獅心態度強硬，反抗激烈，那他們便沒有過多的精力來處理這邊的事情。”
“人類聯盟雖驅逐魔族，但是個人就明白，那是魔族自己退出。領導聯盟的教會失利，人心不穩。各國王室軍力大減，門閥貴族虎視眈眈。”
“他們的危機，就是獅心喘息崛起的時機。”
李織衣定睛注視丞相夏尹。
“結局可能是涅槃重生，也可能是加速衰敗。夏丞相，做出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