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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名揚天下

  朱雀的神通已經徹底消失,高溫散去,余下的樹林大火對修行者幾乎可以不計,但空中接連而來的又兩道四境氣息,令之前四散逃命的修行者依舊不敢輕舉妄動,有的已經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膽子大的留下來站在極遠處遠遠觀望。

  四境陣法對人類修士沒有限制作用,但對妖族,精魅等有極強的殺力,可朱雀出現的時候,謝安和小師叔都清晰的感知到四境陣被某人以極大神通輕輕遮掩,以至于朱雀可以沒有任何后顧之憂的放手一搏,現在看來,這個以極大神通遮掩四境陣的人必然是那魔尊老者無疑了。

  面如女子的中年人突然朝遠處招了招手,那個碧眼邪魅的侯少峰立刻飛掠到了中年人身旁,中年人低聲說了幾句話,侯少峰應聲而去,中年人隨即和其他所有人的目光一樣,幾乎都在謝安身上,大衍山氣運的絕大半繼承者,這不是相當于一個山神嗎?

  而像大衍山這樣的龐大山脈,其中靈草靈物不計其數,這種地方的山神,氣運之龐大,幾乎是僅次于數千年來的歷代正朝冊封的天下五岳,而那個“孫仙長”一個人就是大半繼承者?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而且,什么時候,山水正神的氣運可以加諸某一個人身上了?就算大衍山的山水正神沒有找到合適的繼承者,那大衍山的山水氣運也應該一點點歸于天地,反哺世間才對呀,這,這繼承在一個人身上,是什么情況?

  人們將信將疑,但對這種天地異寶又幾乎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好比有人說什么什么地方挖出金礦了,人們即使沒有親眼所見,也必然動心不已。

  這些包含著大小門派不計其數的人群里,都已經摩拳擦掌了,眼神中難以抵擋的火熱,這些年來,尤其是北方的門派,無不是在何天宗的淫威之下茍延殘喘,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但誰愿意過這樣的日子,可胳膊有拗不過大腿,人家手下不僅高手眾多,而且一言不合就搬出軍隊來,這誰頂得住。

  所以自好些年前,中國的山上門派,民間修行家族都已經漸漸式微了,以至于現在的人們在街上瞧見一些個服飾統一,顯然是有門有派的人物時,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崇敬,只會有敬而遠之這一種態度,以及敢想不敢說的鄙夷。

  槍炮橫行,殺人最好的辦法,無異于此了,那個屬于刀劍的時代,已經只剩下一個尾巴了。

  所以,對這些門派來說,中規中矩的經營下去,是萬萬不可能中興的,別說他們,就是龍虎山和終南山都已經下山入世了,不如此根本無法支撐龐大的門派運轉,而真要不食人間煙火,也行,譬如武當山,你得拿出真本事來,人家過個幾百年就有一個三境后期的巔峰劍修,那可是唯一一個跳出時代,敢一人一劍挑戰軍隊的大殺器!…

  除此之外,便只有天才地寶,強行用天地氣運堆積出一個門派的中興之主來,譬如神器,天地山水氣運,還有什么傳說中的神獸祥瑞,以及遠古三境后期以上的劍修遺物,最好是神臺劍意,但無論如何,一方天地的氣運總數是固定的,所以一個強盛必然是以另一個衰弱為代價的,而以上的那些東西,無論是什么都非同凡響,很可能會因為某一個人得到而導致一大片百姓生靈涂炭,這也是為什么鑒寶大會上,南宮毅和謝安斥責官家,怎么會把那些暗中招募修士圍殺山水神祗的人放進來的原因。

  而像謝安這樣,一個人繼承大衍山大半山水氣運,這,這即使那紫衣少年沒有把這個作為和那魔尊老者合作的條件,天下其余修士也必然群起而攻之!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謝安一死,氣運重新分配,那么多氣運,這可是肥的流油的肉!

  魔尊看了一眼底下的謝安,有些驚訝道:“就這個人?是府主墓葬之地的氣運繼承者?”

  少年目光也向下,謝安正好看向他,這是兩個人第一次目光交匯,也是謝安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比黃希云的目光都要精純深邃的眼神,人看向他,心底總不自覺便升起自慚形穢之感,就好像要徹底為奴為仆才能讓自己心安。

  謝安心中擂鼓一樣,血脈噴張,如望神祗,而少年沉靜如水,云淡風輕,如望螻蟻。

  謝安從不知道,這些年無論自己在做什么,背后都有少年的這一雙眼睛。

  而少年也在暗處待了無數個日夜,今天第一次,正大光明的面對謝安,當初張家滅亡,他的計劃失敗,伍陽并沒有將那一刀一劍合璧,從而使得地底墓妖復活,天下大亂,同時一刀一劍合璧之后,玉衣便可遮蔽天地規則,那時候,少年將憑借神通之力趕在大公子這一世蘇醒之前進入大墓,那一切都將會是一個定局。

  再無道心因果之爭,大公子可能都蘇醒不過來,這片天地就煙消云散,化為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塵埃。

  而失敗的這一切都源于張富貴,少年至今想不明白為什么張富貴都會有感情?

于是當晚,少年不得不以身犯險,施展道破之術,破除一大半天道對千眼石妖,朱雀,還有雙魚的封印,而從那一刻起,少年的道心之爭已成定局,他必須要等到大  公子蘇醒以后,同時砥礪道心,而檢驗他們道心的東西,就是府主當初留在此界的最高層次的后手,黃道十二宮宮主!

  這里邊有反叛的,譬如那三位,這里邊也有像范全那樣忠心不二,有情有義的,這里邊不知道還有多少的變故會出現在其余的宮主身上,但要完成大道之爭,這是必過的一關。

  紫衣少年本來不需要和大公子進行這一番兇險到了毫發的大道之爭,任何的一處因果都會影響到最終的結局,但是因為大衍山氣運轉移到了謝安身上,因為張家大宅的失敗,一切都化為了泡影。…

  他被迫接受命運安排的那樣,和大公子光明正大的砥礪道心,最后光明正大的接受檢驗。

  少年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以尊主的眼光,不會看不出他現在帶著面具吧?”

  “當然,本座不僅僅知道他帶著面具,而且還知道他本來是誰!”

  “哦?”少年有些訝異的笑道,“看來尊主在此界的功課沒少做啊。”

  魔尊老者沉吟一會兒,道:“難怪他要朱雀膽,原來如此,照你這么說,這個人倒是非殺不可了,也罷,本座就當這個劊子手。”

  少年沒說話,魔尊老者看向下邊的蕭乘醉,命令道:“動手,殺了他。”

  “得令!”蕭乘醉嘴角邪魅翹起,轉而望向謝安,“小崽子,沒想到你還有這么大的來頭?大衍山氣運的繼承者?”

  謝安一點點去除孫青城的偽裝,露出本來面目,臉上不悲不喜,淡淡道:“我也是剛知道我竟然有這么大來頭,窮苦了半輩子,這時候還頗有些受寵若驚之感,不過,既然是你們要撕破臉皮,那也沒什么好說的,總歸還是免不了你死我活,我有準備。”

  而遠遠觀望的小師叔瞧見此幕,原來這個氣息熟悉的人竟然真的是謝安,他立刻飛身落在謝安的身前,長劍在側,就如同謝安當初在張家大宅里第一次看見他那樣,像一尊冷冰冰的雕塑。

  老郎中也忽然哼了一聲站在謝安的前頭,“小子,你想殺他?”

  蕭乘醉眼神微瞇,滑稽的笑出聲道:“就,就憑兩位?”

  小師叔長劍出手,老郎中更是嗤笑道:“不自量力!”

  謝安望向兩人,灑然笑道:“讓我自己來,一條賤命而已,如果真是他們所說的大衍山氣運的繼承者,死了也能反哺天地,何樂而不為?倒是你們兩個,一個天劫在即,稍有不慎就萬劫不復,一個也同為異界之人,為我結下仇怨,日后恐怕麻煩纏身,我于心不安。”

  謝安深吸一口氣,“這些都是實話,即使你們和黃希云有過怎樣我不知道的交易,自今天起,也作廢掉了,我謝安一個人事情,以后,自己來抗。”

  小師叔眉頭深皺,心神微顫,他終于知道臨行前,他在龍門湖湖底秘境,宋涇對他說的那一番話是什么意思了,宋涇已經是魂魄不穩,但最終竟然對這個只有一段幾天緣分的少年念念不忘,宋涇說:“遠古妖族,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其劍意武道之浩瀚,磊落,遠非現如今的一般人能夠理解,能得我傳承者,唯有謝安一人。”

  小師叔看著這個身形瘦削的少年,心中有千言萬語沒有說出口,那天在菜館前的那個晚上,他問謝安,你知道千年以前的武當是什么樣?現在想想,謝安或許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謝安卻從來都是那么做的。

  武當,天下宗門,唯此一家,以命叩玄關,問天道于劍,前赴后繼,悍不畏死。…

  小師叔喉嚨微動,最后只說了一句:“活下來,去看看宋涇。”

  謝安眼神微動,“他,他在哪?”

  “湖底秘境,活下來,去看他。”小師叔隨后看向蕭乘醉,一身劍意流暢而逼真,冷冷道,“他死,我誓死殺你。”

  蕭乘醉有些心驚而訝異,他不是為了小師叔的那句狠話,而是因為小師叔身上的那一片劍意,他不知道為什么,對于這個人身上的劍意有種心驚膽戰的感覺,好似在周天遇見那種頂尖劍修的感覺,不過這畢竟是在此界,蕭乘醉立刻穩定心神,微哼道:“一步以內的廢物,劍意再強,也是廢物!”

  小師叔目光凌厲,他不屑于做此口舌之爭,退后一步,老郎中陷入為難,一邊是謝安的話,一邊是和黃仙子的約定,要保他一命,老郎中猶豫良久,長出一口氣道:“黃仙子吩咐過,要我關鍵時刻救你一命,但即使沒有這個話,你今天深陷此境地,也有我一半的責任,若不是朱雀膽一事,你可能早就脫身了,所以有我在,你不會死,除非,除非。”

  老郎中抬頭看了一眼天上,“除非魔尊出手,他是周天的天君,神通之強,深不可測。”

  老郎中這番話說的有理有義,謝安沒再推辭,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謝安多謝老先生了。”

  老郎中哼了一聲,指了指自己腰間的煙桿子,“小子,別大意,這個人少說也是陽關境界的修士,絕非你們一步以內的修士可以匹敵,但天地限制一步,你好自為之!活著出來,這煙你隨便抽。”

  謝安笑的既苦澀,又欣慰。

  他轉頭望向北邊的魏都城,神色風輕云淡,目光從菜館一直到武帝廟的時候,他整個人的氣勢猛然飆升,有一青一白兩道劍意呼嘯洶涌,大衍山周圍所有的山水意象,全部蜂擁而聚!

  “劍神曹澤!”

  “山水劍意!”

  “這人不是那個殺了老太監的謝安嗎?他怎么會有劍神的劍意?”

  “不,也難怪,他若非沒有曹劍神的劍意,又怎么可能殺得了老太監?”

  底下眾人議論紛紛,認出了謝安周身的劍意繚繞,大驚之下,就是先前對謝安那點兒歹心也被澆滅了大半,山水劍意,那是三百年前曹澤的成名絕技,以天地山水立意,萬象枯榮更新為劍,其廣闊,其浩瀚,當不輸于宋涇所參悟的遠古妖族劍意。

  謝安伸出并攏于袖中的雙指,眼神更加清澈而純粹,指向蕭乘醉,淡淡道:“人間劍修謝安,請賜教。”

  萬眾矚目!

  這是那個前不久剛殺了老太監的少年第二次在天下人面前出手,而且這回,是迎戰四境,站在了最高的舞臺。

  小師叔滿目感慨和擔憂,誰又能想到,在天下不知,世人不曉的大衍山北邊小城里,有一個更名不見經傳的小子,如今只用了一戰,就站在了天下大潮的頂峰。

  這一戰,是第二戰。

  無論輸贏,謝安都將名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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