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中則道:“雖然如此,可這樣下去,終是無法了局。”
梁發笑道:“師娘,前些時日,霸王臺上,我們也見識了。現在,我們又有何懼呢?大師兄真就是和任教主的女兒有些什么?又有什么關系?又那里是師傅師娘擔不下的呢?再說,凡事先等等,然后再看,自然會有轉機。或許因為二人,魔教從此改邪歸正了呢?豈不是大好事。”說完自己先忍不住先笑了起來。
寧中則笑道:“發兒,你就是異想天開,不過若是緩和了關系,倒有一定的可能。”
梁發笑著點頭道:“這樣也是大好事啊!”看了看令狐沖,道:“只是暫時要委屈下大師哥罷了,目前的局面確實不方便。”
令狐沖聽得此言,不由面色一紅,稍低下頭,目光一轉,抬頭正欲說話,就在這時,只聽得廳外一人叫道:“師娘。”卻是華山派二弟子勞德諾的聲音。
寧中則道:“怎么?”
勞德諾道:“外面有人拜訪師父、師娘,說道是嵩山派的鐘鎮,還有他的兩個師弟。”
寧中則道:“九曲劍鐘鎮,他也來福建了嗎?你師傅有事,好,我便出來。”
梁發笑道:“我們一起去吧!”
三人出了廳,就見得三人正在院中,寧中則笑道:“三位嵩山派的師兄,今日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干?”
梁發聽了此語,心想:“這是有了實力,且對嵩山有怨,自然也就不再虛與委蛇,而是單刀直入了。”
就聽得鐘鎮說道:“寧女俠,岳師兄可在?”
寧中則道:“拙夫正有要事在辦,尚不知幾位光臨,師兄有事可與我言,如果不能處理,自然會請拙夫與聞。”
鐘鎮三人相視一眼,一時倒也不能說寧中則不可以處理。只得道:“也罷,此事與寧女俠講也是一樣。”
梁發道:“且請廳內入坐奉茶,也好敘話。請!”
鐘鎮三人看了梁發一眼,已是從別人口中知道梁發,見此也不多言,入得廳中,在西上首坐了。有仆人上了茶水。鐘鎮早晨也不甚渴,且此時身有要事,也就直言道:“寧女俠,貴派令狐沖,殺了我嵩山的白頭仙翁’卜沉,‘禿鷹’沙天江,二人,今天特來告知,請華山派給我嵩山派一個交待。”
寧中則心中一沉,雖然不欲此時撕破面皮,然而倒也不懼。想了想道:“師兄是如何得知是令狐沖殺了卜沉、沙江天二人?”
鐘鎮此人號稱“九曲劍”,最是多智,口中含糊道:“自然是江湖朋友告知的。”
梁發見得三人面對令狐沖而不識,心下一動,道:“請問是那位朋友告知?人在何處?”
鐘鎮笑道:“朋友相助嵩山,嵩山自然不能將朋友推出來,我想華山也一定明白。”
梁發笑道:“此言差矣!誰知道有沒有這樣一個人呢?如果沒有,也借口說不能將朋友推出來,然后自說自話,這種事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錦毛獅高克新脾氣最是暴躁,喝道:“你是甚么東西?此處焉有你說話的余地。”
梁發身形一動即回,眾人只見梁發手中拿著一把長劍,正是嵩山劍的樣式。就見梁發將劍一彈,劍身‘嗡’的一響,口中笑道:“劍不錯!且還你。”隨手一扔,長劍已是直插在地面之下,直沒至柄。
室內地面乃是青磚鋪就,一擲之下,入地數尺,眾人都是一驚,這內力可是不得了。細一觀瞧,原來是順著磚縫而入,這分眼力準頭也是十分難得。
高克新突然驚叫一聲,卻是發現自己鞘中已空,地上的正是自己的長劍。正在這時,就聽得梁發冷冷的道:“我可還能在此地講話?”
鐘鎮心中一涼,知道今天是不會有結果了。梁發這一手,內力之強,就決不在自己任一人之下;身法之快,平生僅見。若是動手,高克新連一招也接不了。急忙拱手笑道:“莫非是梁少俠當面?”
梁發點頭道:“正是。”
鐘鎮嘆道:“高師弟也是心痛卜師弟、沙師弟之死,言語有失,尚請梁少俠不要見怪。”
梁發點頭道:“倒也情有可原。然而既然到我華山處來,凡事就得講證據,講事實,要公開、公平、公正,這等殺人之事,可不能有絲毫含糊。”
鐘鎮心中自思:“這梁發言語謹慎,卻又以力壓人,不能再和他糾纏”,心念轉動間說道:“梁少俠所言甚是,是敝師弟心急了。寧女俠,那你看令狐沖的事該如何呢?”
寧中則道:“當然是要證據確鑿,才可來與華山…”
正說到這里,就聽梁發截口道:“是呀,證據有了,才可來到華山驗證是否真實。”
高克新怒道:“難道我嵩山還要向華山請示不成。”
梁發雙眉壓低,臉色肅然,盯視著高克新森然道:“這不是請示,而是想讓我華山同意,就必須有華山認可的確鑿證據。不然,難道今天我能殺了你,然后對左盟主說:‘高大俠勾結魔教,所以殺了嗎?’”
高克新雖然自知不是梁發的對手,可被一個小輩如此用來比喻,若是沒有反應,豈不是讓天下英雄恥笑,以后怎么在江湖上立足。眼角余光掃了寧中則一眼,心中一動,臉色一沉,身形一動就欲站起。
鐘鎮暗叫不好,這個梁發是有意激怒高克新,看來今天是談不下去了。伸手一攔道:“高師弟,你是個長輩,就要有長輩的樣子。”用力一按,高克新得此語,也就怒視一眼,坐了下來。
鐘鎮心中松了口氣,對著寧中則道:“寧女俠,對卜沉、沙江天二位師弟被令狐沖所殺一事,華山派既然無法配合,我等也只能匯報給左盟主,請他老人家定奪。”
寧中則雖然不知具體情況如何,然豪氣過人,不讓須眉;此時當然也不會就這樣認下令狐沖殺人之事,雙眉一挑,口中說道:“這是嵩山派自家的事,我華山不好干涉;然凡涉及我華山之事,自要我華山同意方可。”
鐘鎮一拱手道:“既如此,鐘某等告辭。”向著鄧八公一打眼色,鄧八公軟鞭一甩,纏住長劍,手一抖,已是將劍撥了出來,甩向了高克新。高克新劍鞘一動,長劍已歸鞘,動作瀟灑利落,至于劍上沾了點泥,此時就無法顧及了;三人一拱手,轉身向外行去。
寧中則起身相送,三人剛到大門外,只見一群尼姑、婦女站在大門之外,正是恒山派中那批女弟子,鄭萼和儀和二人手持拜盒,走在前面,當是到鏢局來拜會岳不群、岳夫人,令狐沖一怔,急忙轉過頭來,不讓她們見到,但已和鄭萼她們打了個照面,好在儀琳一直在后,沒見到他面目,鐘鎮等三人出來時,鄭萼卻是認得他們,不禁一怔,停住了腳步。令狐沖心想:“這批尼姑、姑娘們既知我師父在此,自當前來拜會,有我師父、師娘照料,她們也不會吃虧了。”他不愿給儀琳見到,斜剌里便欲溜走。
便在此時,只聽得一聲呼叱,白光閃動,恒山派女弟手同時出手。七人一隊,分成三隊,七柄長劍指住一人,竟將鐘鎮等三人分別圍住。這一下拔劍、移步、圍敵、出招,動作也是迅捷無比,加之身法輕盈,極是美觀,顯是習練有素的陣法。每一柄長劍的劍尖指住對方一處要害,頭、喉、胸、腹、腰、背、脅,一個人身上七處要害,均被一柄長劍指住。陣法一成,七名女弟手便不再動。
岳夫人等不知恒山派與鐘鎮等在廿八鋪中曾有一番過節,突見雙方動手,都是大為驚奇,眼見恒山派眾女弟所結劍陣甚是奇妙,廿一個人分成三堆,除了衣袖衫角在風中飄動,廿一柄長劍寒光閃閃,蘊藏著無限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