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風全家被殺,此事一發生,立刻有人報知衡山長老。衡山派長老魯連榮,很快過來,立刻下令:
“小方,你領十個外門弟子,立刻收斂尸身;李子,帶三個人各奔一個方向,全城搜羅棺槨。陳亮,棺槨定不夠,你找二三十個木匠過來,打造棺木;天氣雖然不熱,今天還要入棺才是。王亮,你帶兩個人去購買白布紗帳,并請吹打師傅過來,布置靈堂。王豪,你去找賣木材的,讓他們即刻送來,馬上要用。”
眾人依令而去。好在人多,錢財盡有。劉家人都死絕了,自有同宗親族、同門師兄弟前來協助辦理喪事。
到得四五點鐘,尸首已是入了棺槨,因為人數太多,數十具棺材從大廳一直排到院中 廚師本是就有的、食材也是足夠,立刻就操辦起來。
八張嗩吶吹了起來,一幫同族后輩爭搶著穿上孝服,前來哭靈守夜;劉正風一家盡亡,可孝女孝子足有上百人,整個院中哭聲震天。
各路前來的江湖豪杰,皆去買了花圈送上。因劉家人已死絕,也就不再奉上禮金,只是送劉正風親人最后一程,盡下人情。
只見圣旨還供奉在堂,參將的官服也是放置案上;結果只剩下滿地尸首,真是人事變幻莫測。
岳不群、天門道人、定逸師太、余滄海、聞先生、何三七、丐幫副幫主張金鰲、鄭州六合門夏老拳師、川鄂三峽神女峰鐵老老、東海海砂幫幫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筆盧西思這幾個為首之人,一齊坐鎮劉府。以防有事。
不過在這幾個大高手的坐鎮之下,自然也沒人不長眼來挑事。眾賓客都是和劉正風交好之人,此時紛紛議論,都覺得嵩山派兇狠蠻橫,可也確實厲害。各自約束門人弟子,小心行事,以防招惹到嵩山派之人,連帶著對其他四岳之人也是敬而遠之。
忙到四五點鐘,見得諸事基本安排妥當,各人紛紛告辭。岳不群等人作為半個主人,送走眾多賓客之后,也是告辭離去。
岳不群吩咐道:“德諾,帶眾師弟回客棧。為師有點事去辦。”
“是,師傅。”
眾人齊聲應諾,岳不群轉身離去。
眾人隨著勞德諾到了客棧,梁發笑道:“我前兩天自己訂好了客棧,我今天還是過去吧!不然這里也擠了點。”
勞德諾笑道:“好好好,否則真是有點擠,師弟就過去吧!”
梁發到了客棧,細細思索良久。做了晚課之后,也就睡下了。
第二天,梁發早早起來洗漱,準備做早課,忽聽得呯的一聲,梁發推開窗戶一看,煙花幻化的一把銀白色的長劍,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會,這才緩緩落下,下降十余丈后,化為滿天流星。
梁發知道這是岳不群招集華山弟子。當即收拾行李,檢查無有遺漏之物,也不去要質押的銀兩。直接從窗口躍出,直奔煙花處而去。
到了近前,見林平之正在伏在林震南夫婦的遺體上痛哭,心中也是慘然:“遭此劇變,二十不到的年輕人性情改變,也是在情理之中。世事變幻莫測,誰能盡得掌握?”
岳靈珊突然間拉住令狐立沖的衣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令狐沖輕拍其肩,低聲道:“小師妹,怎么啦?有誰欺侮你,我去給你出氣!”
岳靈珊不答,只是哭泣,哭了一會,心中舒暢,拉起令狐沖的衣袖來擦了擦眼淚,道:“你沒有死,你沒有死!”
令狐沖搖頭道:“我沒有死!”
岳靈珊道:“原來是恒山派的小尼姑騙人,嚇得我——嚇得我——”
令狐沖道:“恒山派那位師妹倒也不是故意騙人,她當時只道我是真的死了。”
岳靈珊抬起頭來,淚眼模糊的瞧著他,只見他容顏憔悴,更無半點血色,心下甚是憐惜,道:“大師哥,你這次——這次受傷可真是不輕,須得回山好好靜養才是。”
待得岳靈珊與令狐沖敘話稍停,梁發上前道:“大師兄,你的傷怎么樣?不要緊吧!”
令狐沖笑道:“三師弟放心,過些日子就好了,到時再和你比過。這次和田伯光交手,我可是很有收獲,你要小心了。”
梁發笑著點點頭,悄聲道:“師兄沒事就好,不過師兄,下次你還是要注意點,這次有些事讓師傅很難做啊!”
令狐沖一愣,就見聽見岳不群安慰林平之,也是過去道:“林師弟,令尊令堂去世之時,我是在這里。他二位老人家要我照料于你,那是應有之義,倒也不須多囑。令尊另外有兩句話,要我向你轉告”
林平之躬身道:“大師哥,大師哥…我爹爹、媽媽去世之時,有你相伴,不致身旁連一個人也沒有,小弟…小弟實在感激不盡。”
令狐沖道:“令尊令堂為青城派的惡徒狂加酷刑,逼問辟邪劍譜的所在,兩位老人家絕不稍屈,以致被震斷了心脈。后來那木高峰又逼迫他二位老人家,木高峰本是無行小人,那也罷了。余滄海身為一派宗師,這等行為卑污,實為天下英雄所不齒。”
林平之咬牙切齒的道:“此仇不報,林平之禽獸不如!”挺拳重重擊在柱子之上。
他武功平庸,但因心中憤激,這一拳打得甚是有力,只震得梁上灰塵籟籟而落。
岳靈珊道:“林師弟,此事可說由我身上起禍,你將來報仇,做師姊的決不會袖手。”
林平之躬身道:“多謝師姊。”
岳不群嘆了口氣,說道:“我華山派向來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除了跟魔教是死對頭之外,與武林中各門各派均無嫌隙。但自今而后,青城派…青城派…唉,既是身涉江湖,要想事事都不得罪人,那是談何容易?”
勞德諾道:“小師妹,林師弟,這樁禍事,倒不是由于林師弟打抱不平而殺了余滄海的孽子,完全因余滄海覬覦林師弟的家傳辟邪劍譜而起。當年青城派掌門長青子敗在林師弟曾祖遠圖公的辟邪劍法之下,那時就已種下禍胎了。”
岳不群道:“不錯,武林中爭強好勝,向來難免,一聽到有甚么武林秘笈,也不理會是真是假,便都不擇手段的去巧取豪奪。其實,以余觀主、塞北明駝那樣身分的高手,原不必更去貪圖你林家的劍譜。”
林平之道:“師傅,弟子家里實在沒甚么辟邪劍譜。這七十二路辟邪劍法,我爹爹手傳口授,要弟子用心記憶,倘若真有甚么劍譜,我爹爹就算不向外人吐露,卻決無向弟子守秘之理。”
岳不群點頭道:“我原不信另有甚么辟邪劍譜,否則的話,余滄海就不是你爹爹的對手,這件事再明白也沒有的了。”
令狐沖道:“林師弟,令尊的遺言說道:福州向陽巷…”
岳不群擺手道:“這是平兒令尊的遺言,你單獨告知平兒便了,旁人不必知曉。”令狐沖應道:“是。”岳不群道:“德諾、根明,你二人到衡山城中去買兩具棺木來。”
眾人將林震南夫婦收殮之后,運至江邊,雇傭大船而行。向華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