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六 余塘
“哎？五哥！五哥來了！”
阿犬的身影從眼前一閃而過，隨即人影再變，耳畔緊隨其后又是一聲甕聲甕氣的叫嚷。
“俺也一樣！俺聽大哥的！”
混沌中，霧氣繚繞，六面扇頁緊貼著金色日晷飛速旋轉，不時便會有一個人物浮現在蘇靖眼前。
“咚！咚！咚！”
細微的心跳聲隱隱約約，半晌，金色霧氣陡然一陣翻滾。
“啾！”
忽然，一聲稚嫩的鳥鳴驟然響起，旋即便見一只巴掌大，通體橙色羽毛的雛鳥從霧氣之中飛速竄出，圍繞著蘇靖，振翅輕啼。
那雛鳥盤旋數周，接著撲扇著翅翼，落在蘇靖肩上，抖了抖羽毛后沉沉睡去。
霧氣之中，蘇靖盤膝而坐，見狀，抬眼一掃肩上那只雛鳥，立刻便在眼前浮現一道淡藍色的透明面板。
提示：職：什長加載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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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輪加載中 言：七輪之一，屬地脈，為精魄陰雀之居所，主意志韌性。
用：愛主：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自南坪村落雷之事過去約有八日，如今這長生六道輪回經終于又有精進！”蘇靖抬起手，以指尖輕輕撫摸了一下雛鳥的頭頂，臉色一喜。
“如今密輪陰雀已成，下一階段就是臍輪穢貓…”
這般想著，蘇靖抬起頭望向身旁的六面扇頁，只見其中一面扇頁上，以線條勾勒著一副小山村圖卷，其間人影幢幢，好不熱鬧。
“長生六道輪回經如今還只是人道階段…”
他低眉細細思索，不由念頭一動：“而這扇頁之上，從一開始的三兩人物，到現在的小村，照此情況，或許下一階段便是需要勾勒出一幅小鎮圖畫？”
轉念，蘇靖不由一嘆：“南坪村人心浮動，方才有足夠勾勒一村的欲念。”
“而足夠勾勒一鎮的欲念，莫非也得使余塘如南坪村那般？倘若真如此，之后如是勾勒一郡、一州、一國…那我豈不是成了禍亂天下之徒？”
“這還僅僅是人道階段，之后還有畜牲道、餓鬼道…”
越想著，蘇靖越發頭大，只覺這長生六道輪回經簡直妥妥一套邪派功法，不禁抬手扶額，揉了揉兩側眼角。
片刻，他搖了搖頭，按捺下心中浮動的思緒，準備退出意識海。
漆黑的房間中，蘇靖頭頂一枚內部似有險峰飛瀑的白玉珠上下起伏，死死壓制著周遭洶涌翻騰的黑霧，使得氣息未有半分外漏。
這時，陡然一道毫光綻放，蘇靖猛地睜開雙眼。
抬眼一掃，眼前便見李元音懷抱著哮天躺在床榻上閉目沉睡，而在床邊地上，鄧元讓盤膝坐在長孫玄謀身側，一道道微弱的靈氣于周身流轉。
耳畔傳來長孫玄謀低低的鼾聲，蘇靖緩緩吐出一口陰冷的濁氣。
隨即便見周遭黑霧立時收束，接連不斷鉆入蘇靖體內，少傾，塵埃落定，房間內一切如常。
接著，蘇靖心念一動，意識立刻自上而下掃過魂體。
旋即，他便察覺到在他肚臍以下的小腹部位置處，一輪橙色的氣旋不住地收縮旋轉。
那橙色氣旋轉動半圈，逐漸收縮，將從原本地輪赤色氣旋之中噴涌而出的一縷怨力吸入，緊接著再轉動剩余半圈時，逐漸鼓脹，又噴吐出另一縷怨力涌入地輪氣旋中。
“咚！咚！咚！”
如此循環往復，地輪與密輪之間形成一個閉合回路。
“地輪，密輪屬于地脈，而臍輪屬于人脈，想來如今這二者一立，便是地脈已成！”蘇靖了然地點了點頭。
轉念，他忽然想到：“先前英魄吞蛇增強魂體強度，而欲主輔助掌握冥火。”
“卻是不知這陰雀又有哪些好處？”
這般想著，他當即抬手打了個響指，意識海中的吞蛇立時飛身而起，化作一輪氣旋，落在意識中蘇靖的會陰處。
隨即，蘇靖魂體表面立時一道道赤紋浮現，于其臉上繪成一道蛇面紋。
緊隨其后，只見兩指之間，一縷漆黑的火苗，輕輕躍動。蘇靖低頭靜靜凝望，心下默數著時間。
約過三刻，火苗陡然一陣抖動，意識緊接著一下恍惚。
“若是八日前，只怕不待半刻，便會無法支撐，如今卻是已然支撐三刻以上！”蘇靖暗暗贊嘆一聲，揮手熄滅了指尖火苗。
“或許，這就是意志韌性的表現之一？”
蘇靖隱隱有些猜測，不由嘴角微微勾起，隨即心念一動，意識中那只原本沉睡的雛鳥當即驚醒，振翅而起，搖身一滾，化作一輪橙色氣旋，落在小腹處。
立時，原本魂體上的赤色紋路陡然轉為橙色。
旋即便見蘇靖臉上蛇面紋一陣扭曲變化，下一刻圍繞著橙光閃爍的雙眼，形成一道橙色鳥面紋。
緊接著，眼前畫面陡然一灰，便見長孫玄謀三人身上一縷縷紅繩狀氣體糾纏不清。
“這是…情念？”
蘇靖眉間藍光閃爍，立時便獲得紅繩狀氣體的信息，心下不由驚詫萬分，低頭一瞧，便見自己周身一縷縷紅繩延伸向不知名的虛空之中，消失不見。
他抬手嘗試著控制紅繩，可惜或許是實力原因，卻是無果。
半晌，蘇靖不再嘗試控制那些紅繩，轉而測試起陰雀附身效果的持續時長，見其一時半會似乎都未出現不支情況，便起身緩步走到床邊，輕輕推開窗戶。
一陣帶著濕氣的清風忽然吹進屋中，耳畔立時便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
蘇靖不由后退半步，魂體不住的戰栗，像是見到了極為恐懼的事物。他趕緊深呼吸了數口氣，按捺下內心的恐懼，抬眼望向窗外。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色下，隱隱約約可見一棟棟建筑整齊排布。
視線由近及遠，只見遠處東南西三面，一道三四丈高的城墻靜謐佇立，任由細雨沖刷著灰敗的墻磚。
“余塘縣城，二百一十六年…好久不見…”
蘇靖微微嘆了口氣，仿佛是看到闊別已久的老友，不禁黯然神傷。
八日前，從搖鈴中逃出的他與長孫玄謀匯合，稍作商議后，只在南坪村停留了五日，便趕在道會司與岷山君來到之前，匆匆離去。
蘇靖打算先經余塘縣城南下，將薛璋遺骨送回南城縣后，再動身前往嘉陵舊宅。
而長孫玄謀因左玄義身死，也收斂了當初下山廝混的心思，準備返回九龍山玄妙觀中，躲避即將到來的亂世劫難。
因著嘉陵與九龍山方向一致，蘇靖便與長孫玄謀三人結伴同行。
待他們匆匆趕到余塘縣城時，卻是天色已晚，眾人這才不得不住進了這家名為來鳳樓的客棧中。
“如今，和當初想比，還真是變化巨大…”
蘇靖望著眼前的景物，細細對比著記憶中的余塘縣城，不由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轉過身，踱步走回原來的位置。
迎面，只見半空之中，懸停著一枚白玉珠。
蘇靖伸手一招，接住那白玉珠，一下捏在掌中，細細把玩片刻。
這白玉珠名為山河珠，乃是之前因紫雷緣故而損毀了畫軸的靈山飛瀑圖鉆入原本裝飾用的白玉珠中所形成。
它除了擁有一定的藏匿氣息作用外，內部還存有一方空間，可用于存放物品。
當此珠被使用者煉化之后，便可將其投擲出去，將目標困于山河珠中的靈山飛瀑之下，難以掙脫。
不過，這法寶也并非完美。
或許是保留了原本靈山飛瀑圖特性的緣故，未煉化時，佩戴此珠的人便會無比畏懼水的存在。
而煉化后，則會更加嚴重。
一旦處于水氣充足環境，便會持續虛弱，甚至難以行動。
除此以外，大概是因為遭受雷擊，或者是最后裹挾了一絲雷霆，使得此珠會在雷雨天氣，比旁人擁有更高幾率遭受雷擊。
煉化之后，則會惡化到每三日必定遭受一次雷擊。
“可惜，這山河珠中沒有時間，倒是不能放入活物。”蘇靖有些不滿足地撇了撇嘴，嘀咕一聲，隨即抬手握住山河珠，往身前一揮。
立時，只見黃光一閃，一把菱紋銅鎖立時出現在身前地上。
自打得了這山河珠，蘇靖便將原本裝有自己尸骨的木箱，與之后獲得纛旗、搖鈴之類，緊靠著裝有拾娘尸骨的紅漆棺木，一同擺放在險峰腳下的深潭邊。
而這銅鎖正是搜尋趙五未果時，在樹林中，與趙氏漆弓一同發現的。
此物不僅克制鬼魂，使得蘇靖無法近身，還會令使用者遭受厄運，他本打算將其歸還給長孫玄謀。
只是在額間藍光下，蘇靖發現此物竟與黑玉虎形刻刀、趙氏漆弓一樣，也擁有未知數據。
上一次，通過黑玉虎形刻刀所形成的幻境副本，蘇靖解鎖了“才”中的雜流：凡，而五日前在南坪村時，他又借助趙氏漆弓的副本幻境解鎖了射術：凡。
“這菱紋銅鎖，又會解鎖何種“才”呢？”
蘇靖不由有些忐忑，額間藍光微微一閃，正要同步數據幻境。
便在這時，他心頭沒由來一陣心血來潮，隨即耳畔忽然傳來一陣陣竊竊私語，斷斷續續，聲音嘶啞。
蘇靖不由皺了眉，當即側耳細聽。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蘇鉅…恐怕不能完成遺命…懇求祖先保佑…幼娘往后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