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三 斗法
“吼—”
水面下，鯉魚一聲嘶吼，南坪灣河水滾滾翻騰，緊隨其后，只聽“唰唰唰”數聲，一團團水球陡然從水下飛射而出，如暴雨梨花一般。
鋪天蓋地的水球打在亂墳灘上，成片的蒲草盡皆倒伏折斷，卻不見貍貓的蹤影。
“喵~”
便在這時，一團黑霧出現在亂墳灘河岸邊，尸奴一躍而出，踏著河面，朝著北岸一路狂奔。
水面下，鯉魚的身影立時一擺魚尾，緊跟而上。
與此同時，跟隨著尸奴的行徑，在其前方以及兩側河面上陡然蕩起數十個獨立環形波紋，緊接著，便見一道道螺旋水柱沖天而起，匯入云層。
尸奴撐著紅紙傘，腳踩水面連番側滑，身形不斷轉向，在水柱之間靈巧地輾轉騰挪。
“吼—”
一聲長嘯，卻非出自水下鯉魚，反倒從上方而來。
只見，一條通體幽藍，由水流匯聚而成的無爪蛟龍破開云層，于空中靈活地擺動修長的身姿，飛速俯沖而下。
無爪蛟龍張口咬向尸奴，便見尸奴一轉手中紅紙傘，橫在身前。
龍口猛地一下撞在傘面，“轟”，龍首驟然之間四散飛濺，緊跟著，水龍身軀螺旋轉動著不斷沖擊著傘面，推搡著尸奴不斷往西滑動。
傘面飛速轉動，連帶著他持握紙傘的雙手也跟著微微顫抖。
“吼—”
就在這時，水下一道金光自西向東閃過，便聽鯉魚一聲嘶吼，水面驟然破開，一張密布尖細利刺的巨口，猛地從尸奴身后咬來。
“終于逮到你了！喵~”
立時，一團黑霧出現在鯉魚另一側，貍貓陡然從黑霧之中躍出，伸出趾端絨毛的利爪超前一揮，輕易地便從鯉魚身上剝開數片金鱗。
“嗷—”
鯉魚一聲吃痛，跌落河中，而這時，尸奴猛地一揮紅紙傘，將水流導往一旁的同時翻身一躍，“嗒嗒嗒”，踏著水面，一把抱住落下的貍貓，跳到北岸上。
水花四濺，隨即便見水下一道殷紅逐漸彌漫開來。
“嘩啦”
鯉魚浮出水面，瞪著眼盯著岸上的貍貓和尸奴，眼神中滿是忌憚。在它身軀兩側，各有一道三尺來長的傷口。
傷口上，**翻飛，一縷縷黑氣纏在其中，阻滯著傷口的愈合。
天空中，深厚如墨的云層滾滾翻涌，雨水淅淅瀝瀝而下，嗅上去有淡淡的水草腥氣。南坪村內，斷壁殘垣，滿目瘡痍。
靠近村口位置，蘇靖警惕地望著攔在身前的杜三和桃鬼子。
“你是誰？杜三？還是…公冶非罪？”
杜三一手拿著赤紅葫蘆，一手握著一把短刃，聞言，臉色一冷，隨即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怪笑一聲：“公冶…桀桀桀，那更留你不得了！”
“唰”
話音剛落，身旁的桃鬼子猛地往紅肚兜中一掏，抬手一甩，一枚紅桃迎面朝著蘇靖徑直打來。
早有防備的蘇靖，側身一閃，手中大柴刀橫在身前，便徑直沖向杜三。
“唰”“唰”“唰”
迎面又見三枚紅桃，蘇靖立時后仰，貼著地面去勢不停，眨眼來到杜三身前，大柴刀猛地一記橫掃，直奔雙腿。
那杜三也不遜色，提身一躍，腳尖一點刀面，借力便朝后翻身而退。
蘇靖緊追不舍，手中柴刀連連揮砍，大開大合，直劈得身前刀風陣陣，“當當當”，隨即杜三手中短刃應聲擊飛，而大柴刀卻依舊去勢不停，在杜三驚駭的臉色下，直奔杜三胸口。
便在這時，只聽一聲聲破空聲，原本蘇靖避開的紅桃竟又悉數折回。
蘇靖臉色一狠，刀勢不停，只心念一動，身后瞬息之間凝聚出一方怨力墻。便聽一聲轟響，怨力墻陡然崩散。氣流沖擊中，桃鬼子一躍而出，小手朝著蘇靖后心口扎去。
而在蘇靖身前，杜三急中生智，竟是將鬼子葫蘆往胸口一橫。
“當—”
一聲重響，那杜三倒飛而去，順勢就地一滾，起身便朝著斷壁殘垣之間一瘸一拐跑去。
騰身而起的蘇靖，這時一扭腰，避過桃鬼子的鬼手，同時手中柴刀刀尖一點地面，整個人橫在空中猛地轉身，一腳踢在桃鬼子身上。
那桃鬼子抬手一按紅肚兜，瞬間炸成一團灰霧，原地卻只剩下一枚紅桃。
蘇靖臉色一變，只聽一聲轟鳴，爆炸的沖擊力猛地一下轟在蘇靖身上，立時將蘇靖打的倒飛而去。
翻身連滾數圈，蘇靖這才在半空中穩住身形，低頭一瞧。
卻道是右小腿上，腿甲碎裂，暴露在外的魂體上，密布著根根紅刺，每一根都僅如毫毛般粗細。
那紅刺極為詭異，眨眼間，竟是在末端開出一朵鮮紅的桃花，忽而又急速枯萎。
眼見著一枚枚僅拇指大小的紅桃就要結出，蘇靖心生警覺，立時一咬牙，抬手一把黑刀砍在自己的右小腿上。
便聽“鏗”一聲，怨力崩散，右小腿竟是毫發無傷，蘇靖臉色一黑。
這時，紅桃砰砰跳動，蘇靖當即調動周身怨力，團團包裹住整個右小腿。緊接著，“嘭嘭嘭”，一聲聲爆炸接連不斷，怨力遠遠不斷地匯聚到右小腿處。
一陣陣劇烈的疼痛頃刻而至，蘇靖意識一黑，頓時從空中栽進南坪灣中。
那疼痛來得迅猛，去得倒也極為快速，數息之間，蘇靖從河水中騰空而起，喘著粗氣，低頭往右小腿望去。
只見，潰散的怨力黑霧中，右小腿幾近殘廢。
僅剩的半截上，連接著右腳，不至于斷裂，而在缺口上，細微的紅點掙扎著扭動，最終化作一點氣泡消失不見。
蘇靖陰沉著臉，望向南坪村的一片斷壁殘垣。
遠處，桃鬼子坐在折斷的木梁上，蕩著腳丫，咧嘴，拍手傻笑，而杜三則躲在不知何處，朝著他高聲怪叫道：“小鬼，現在你也和老祖一樣！桀桀桀…”
“哼，聒噪！”
蘇靖冷哼一聲，額間藍光驟然大亮，抬眼往身前一掃，立時便辨別出杜三的方向。
他當即騰身而起，徑直沖向右側一處倒塌的房屋。
與此同時，河岸邊西側，貍貓蹲伏在尸奴的頭頂，眼神譏諷地望向河中只探出半個腦袋的鯉魚。
“雜魚，吃了兩娘那兩爪子，終于冷靜下了嗎？”
聞言，鯉魚眼中立時閃過一絲怨恨。他不發一語，猛地一擺尾，徑直沉入河中。
河面靜靜悄悄，黑暗中，晚風輕輕吹拂。
河岸邊，貍貓趴在尸奴的頭上，耳朵微微聳動。忽然貍貓蹭的一下爬起，臉色一變，張口發出一聲怒嘯。
“不好！那條雜魚要跑！”
話音未落，尸奴立時抬腳一躍，踏著水面，朝著東邊一路狂奔。
尸奴一邊跑著，一邊抬手一轉手中紅紙傘，傘面猛地朝著水面一甩。立時，河水向東西兩側分開，一條河流斷帶橫亙在南坪灣中。
只見，一道金光閃過，鯉魚飛速擺動魚尾，一躍而起。
“嘩啦”
鯉魚應聲躍入斷帶東側河水中，同時河水忽然翻騰，一條條螺旋水柱沖天而起，前赴后繼，涌向尸奴。
“喵~”
一團黑霧應聲出現，尸奴一躍而進，下一刻黑霧連連閃動，數息之間，便來到南坪灣即將側拐流向南方的彎口處。
尸奴再次一揮手中紅紙傘，“嘩啦”，河水立時再次分斷。
“吼—”
鯉魚騰躍而出，周身裹挾著螺旋轉動的水流，宛若一截螺旋槍頭，徑直撲向空中的尸奴。
說時遲那時快，尸奴將紅紙傘往身前一橫，飛速轉動傘面，立時便見迎面而來的鯉魚周身水流如同雪遇初陽般飛速退散。
緊隨其后，貍貓利爪連連揮舞，只聽鯉魚一聲慘叫，帶著四溢的鮮血與金鱗，墜入身下的南坪灣中。
“老娘為了對付你，特地煉制的寶貝！認命吧，雜魚！”
尸奴翻身一躍，接住貍貓，而后輕踏水面，跳到小南山突出進南坪灣中的石磯上，回身面向南坪灣。
河水重新續接，緩緩流動。
水面下，鯉魚靜靜地躺在河底一動不動，周身金鱗盡數剝開，黑氣交織的傷口中鮮血不斷溢出，染紅一片。
而在河對岸，蘇靖追著杜三一路往北，進入一片密林。
“唰”
紅桃迎面打來，蘇靖猛地一下變向，側身躲開的同時怨力紛涌而出包裹住紅桃，猛地一下遠遠甩開。
抬眼望向一瘸一拐的杜三，蘇靖抬手一擲，手中的大柴刀立時破空而去，直奔杜三。
起身正要追去，紅桃卻是接連不斷打來，蘇靖不由一絲惱怒，連連轉身躲避后，陡然來到桃鬼子身側。
蘇靖抬手一指桃鬼子，一道怨力立時射出，纏住其左腿。
那桃鬼子見狀，當即抬起右手就要按在紅肚兜上，便見那道怨力立時一扭身，另一端頃刻間便死死纏住右手手腕，猛地一拉，將右手與左腿綁縛在一起。
緊接著，怨力連連甩動，眨眼工夫，那桃鬼子便被捆縛成一個粽子似的，摔在地上。
另一邊，蘇靖指出這一道怨力后，便立即轉身，抬手又是一道怨力射出，纏在方才甩出去的那柄大柴刀上。
緊接著，蘇靖立時飛身而起。
而那杜三抬眼一瞧柴刀徑直朝他飛來，立時翻身后躍，于半空中抬手一甩鬼子葫蘆，一下將葫蘆打開。
“咻”
隨即，便見一縷灰色煙氣應聲從葫蘆中竄出，緊隨其后，化作一只只巴掌大小的黑色蝙蝠，一卷杜三，沖上空中。
大柴刀旋轉著飛射而來，一刀插在泥地上。
蘇靖緊隨其后，飛身而至，一把握住大柴刀刀柄，轉身站定，抬頭便往空中看去。
只見，漆黑的夜色下，古樹樹冠頂，一名四歲左右的小童，手里提著燈籠，趴在一只成人一般大小的漆黑蝙蝠身上。
而那蝙蝠身下，杜三則頭下腳上地倒掛在蝙蝠身上。
亡魂毒鬼子評：地縛 言：鬼子葫蘆之毒鬼子，善用毒，好飲血。
額間藍紋的掃視下，蘇靖一下了然，提起手中柴刀，橫在胸前。
“蠢貨！老祖覺得你的這些熊娃兒都不太有教養！”
倒掛著的杜三一聲怒喝，語氣中盡是不滿。他翻身而起，從蝙蝠爪上猛地掙脫，而后抬腳輕點樹杈，穩穩地落在古樹旁。
接著，他轉過身，正對上蘇靖敵視的眼神，不由輕蔑一笑。
“蠢貨！好好看，好好學！三打一，還怎么輸！桀桀桀…”只聽杜三連聲狂笑，雙手一招，毒鬼子架著蝙蝠立即俯沖，直撲蘇靖而來。
而這時，那桃鬼子也從怨力之中掙脫開來，坐在地上，氣鼓鼓地嘟著嘴。
一聽杜三的話，桃鬼子立時眼神一亮，一下蹦起，抬手連連掏出四五個紅桃往蘇靖處投擲而來。
陡然間，蘇靖竟是落入被前后夾擊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