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七 雷雨
“咔嚓——”
天地之間一聲炸雷響起，緊跟著，一股浩蕩的氣勢從天空之中鎮壓而下，蘇靖陡然從閉關之中驚醒。
“咔嚓—咔嚓—”
隱約伴隨著一道道閃光，滾滾雷聲瞬息而至，蘇靖騰空而起，穿過碎石堆。霎時，迎面便是一股皇皇威壓席卷而至，蘇靖只覺身軀陡然一沉，差點摔回碎石堆下。
定住身形，蘇靖緩緩落在亂墳灘的水面上，抬眼望向河邊。
只見，整個南坪灣上空滾滾如濃墨一般的烏云翻滾奔騰，一道道雷霆毫不停息的由天空直擊而下，砸在南坪灣中。
“吼——”
突然又是一聲怪異吼叫，緊隨其后，蘇靖便見一只一丈來長的巨型鯉魚從南坪灣中騰躍而出，金背黑鱗，鱗片上閃爍著幽藍的電弧。
那鯉魚朝著天空雷云，張嘴一吐，一枚玄黑的珠子飛躍而出，隨即整個南坪灣的河水陡然翻騰而起，化作一條巨龍朝著雷云撞擊而去。
“咔嚓——”
雷云之中再次落下一道雷霆，“啪”，水龍龍頭當即應聲而碎。然而，水龍并未就此消散，而是在鯉魚的操控之下，前仆后繼地迎向雷霆。
“啪啪啪”
雷霆直擊而下，逆勢而起的水龍在其逼迫之下逐漸潰退，終于在玄黑珠子附近支撐不住，潰散成漫天水幕，落回南坪灣中。
而這時，這一道雷霆也在水龍的逐漸消耗之下，不復起初的威勢，只剩一絲微弱的電弧堪堪落在玄黑珠子上。
“嗡”
這時，那玄黑珠子在電弧之下，陡然一震，而后原地滴溜溜一轉，便有一道幽藍色毫光附在其上。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借天雷修煉？”蘇靖不由驚疑出聲。
這天雷之中本就蘊含著天地浩然正氣，對妖物與鬼物極其克制。而如蘇靖這般只是波及便已感受到一股窒息的壓力，更何況正面應對的鯉魚怪？
“咔嚓”
像是被鯉魚激怒一般，僅是呼吸之間便是接連三道雷霆從云間先后落下，每一道都比之前那道粗了數倍不止。
“咔嚓”
電光乍現，三道雷霆轉瞬之間劃破漆黑的夜色，說時遲那時快，已然來不及再席卷起另一條水龍的鯉魚猛地一擺尾，張嘴將玄黑珠子吞入腹中。
緊接著，第一道雷霆便在這時沖擊在鯉魚身上。
只見，幽藍色的電弧瞬間將鯉魚整個兒包裹住，隨即，騰空而起的鯉魚便在雷霆的沖擊下猛地砸落在十丈深的湖底淤泥上，所過之處的湖水甚至被直接蒸發，發出“滋滋滋”的聲響。
與此同時，第二道雷霆緊隨其后，更為迅猛的轟擊在鯉魚身上。
電光雷柱之中，鯉魚周身鱗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裂痕，而后又在眨眼之間崩解，露出已然焦黑的肉質。
“嗷嗚——”
鯉魚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奮力擺動著身體想要擺脫雷霆的沖擊，然而雷霆牢牢將鯉魚鎖住，同時第三道雷霆也緊跟著刺破南坪灣湖面。
這第三道雷霆威勢更盛，雷電先導[1]甫一接觸南坪灣湖面，便隱隱有著將南坪灣湖面一分為二的趨勢。
若鯉魚還是用身軀硬接，只怕會立刻灰飛煙滅。
“吼——”
便在這時，那鯉魚一聲怒吼，金背魚鰭陡然張開，隨即四周南坪湖水再一次洶涌而起，圍繞著鯉魚極速形成一個覆蓋整個湖面的漩渦，而后整個湖水宛若被截斷一般沖天而起，迎面撞上第三道雷霆。
“滋滋滋——”
煌煌天威，勢不可擋。
只見第三道雷霆奔騰而下，南坪灣湖水甫一相觸，立刻便層層蒸發、消融，一時之間整個南坪灣周邊蒸騰起滾滾白霧。
白霧升騰而上，凝結成水珠，而后又化作雨水落下，“嘩啦啦”，雨勢陡然一增。
雨幕之中，第三道雷霆將鯉魚喚起的水柱一分為二，徑直朝著水底的鯉魚落下。
與此同時，湖底下成千上萬的魚蝦龜蟹一類水族像是著了魔一般，毫不畏懼雷霆，一個個前仆后繼覆蓋在鯉魚身上，形成約有十來層厚的防護層。
然而這些水族大都是些肉體凡胎，雷霆之下毫無反抗的便直接魂飛魄散，尸體也都呈焦黑狀，有甚者更是頃刻化為灰燼。
十來層的肉身防護亦無法阻滯雷霆半刻，轉瞬之間，就露出河底鱗片炸裂的金背黑鱗鯉魚。
“吼”
或許是到了這般地步，再無計可施，那鯉魚陡然一擺尾，便轉過身來，口中銜著一枚散發毫光的玄黑珠子，迎著雷霆電光騰身躍起。
蘇靖只覺眼前一時間電光閃爍，片刻之后，像是之前連續三道雷霆掏空了雷云所有力氣一般，天空中的烏云逐漸趨于平穩。
天地之間，一瞬間就只剩下噼噼啪啪的雨聲，仿佛之前驚濤駭浪，電閃雷鳴的景象從未有過一般。
“這…？”
蘇靖站起身，緩緩飛到南坪灣岸邊，任由雨水從魂體之中穿過，落在腳下的墳灘上。
而在不遠處，南坪灣仿佛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祥和。伴隨著磅砣大雨，河水水位逐漸升高。水流翻滾騰躍，滾滾向東而去。
半晌，忽而雨勢一滯，當即便是云開霧散，只見南坪村西側連綿山麓之上，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懸于群星之間。
“嘩啦——”
水面忽然分開，蘇靖借著月光，定睛一瞧，卻道是一張一丈來長的“船帆”從水下突兀升起。
而后，“噗——”，一道噴水吐氣聲在水面上驟然響起，蘇靖這時再看，頓時魂體一陣戰栗，立時騰空而起，懸在亂墳灘的空中，朝后退去。
只見月光之下，一只通體漆黑的鯉魚浮出水面，對著月亮張口一吸，隨即一匹月華拉扯著被鯉魚吞入腹中。
緊接著，一層淡淡的銀光便覆蓋在鯉魚周身之上。
這鯉魚正是之前那只金背黑鱗的鯉魚，只是此時的它樣貌極為凄慘，原本覆蓋全身的黑鱗與金鱗全都剝落不見，只剩下焦黑的肉質。
背上如船帆一般的魚鰭同樣也是一片焦黑，而那根根倒立的魚骨之間更是布滿撕裂的傷口。
“竟然…還活著…”
懸浮在亂墳灘的空中，蘇靖面色凝重，隨即抬手，一抹額頭。
在月光下，那鯉魚的體長在雷擊之后已經增長至兩丈，整體更顯纖細柔順。而其頭部的魚須也增長了不少，一直垂到眼廓附近。只看外貌，隱隱好似一條無爪無角的小龍。
這時，鯉魚忽然轉過身，如銅鈴般的魚眼遠遠地盯住蘇靖。
那鯉魚面朝蘇靖，魚嘴一張一合，使得下意識戒備的蘇靖正要本能躲閃，就在這時，耳邊斷斷續續地聽見一道細微的人聲：
“…我…我…記得…你…桀桀桀桀…”
鯉魚詭異地朝著蘇靖咧嘴一笑，而后“嘩啦”一擺魚尾，便沉入水底，消失不見。
蘇靖面色陰沉地望向恢復平靜地南坪灣，心念一動，喚出方才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數據信息。
生物鯉魚評：妖氣 言：蛻凡成精，化妖為怪，昔日混混生靈，而今亦可開口成言，真可謂妖氣漸盛。
“老頭，剛才那是怎么回事？”
房門輕輕帶上，黑暗中，杜三脫下蓑衣，陡然身軀一怔，黑氣隨即爬上臉龐：“蠢貨！那是天劫，鯉魚渡過天劫就是脫胎換骨…桀桀桀…現在可是真正的妖！”
“它更厲害了？不好，那我們豈不是危險了？”
“不，這是機會！它越厲害，死的人就會越多…桀桀桀…可惜，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三天了，那小子…老祖現在反而想讓他活下來了了…”
陰風陡然吹過，笑聲戛然而止，黑暗中接著便陷入一片寂靜。
“嘎吱—”
小五推開殘破的木門，快步跑進屋內，抖了抖身上的雨水，這才抬起頭打量了一下屋內的情況。
借著一閃而過的電光，隱隱約約，可見屋內散亂堆放著幾副黑漆棺材。
之前來的路上，小五便已知曉此地本是余塘縣城外不遠處的一處義莊，被廢棄了很久，此刻倒也不怵。
他先是在屋內尋了處還未淋濕的地，稍稍收拾了一下，點了一處篝火。接著，將貼身背著的灰布包與弓箭一同放下，便脫下濕透的衣衫，晾在一邊。
倚著墻，小五坐在篝火旁，伸手打開灰布包，取出一塊疊好的白手帕。
他將白手帕放在掌心，沒有打開，只是用手指隔著手帕，輕輕摩挲里面的兩枚吊墜，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這時，一陣夜風透過破漏的木門穿堂而過，帶著雨滴拍打著門框，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篝火搖曳了兩下，映在墻上的影子忽而一陣抖動。
立時，一根根猶如樹枝狀的黑影便從小五的影子上伸展而出，眨眼間，小五的影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桃樹一樣的影子。
緊接著，那桃樹上一朵朵桃花綻開，忽而又急速凋謝。
不多時，便見桃樹上結出一顆顆碩大的像是桃子，又像是心臟一樣的果實。
“咚”“咚”“咚”
那果實一下一下輕輕跳動，忽然騰空而起，從墻上掙脫而出，化作一團團黑氣猛地撲向小五。
“吟”
便在這時，只聽一聲龍吟鳳鳴，隨即就見小五手中陡然沖出一只幼龍和一只雛鳳，迎著黑氣猛沖而去。
“滋滋滋”
一陣陰風憑空而起，小五眼前陡然一陣暈眩，本能地抬起手揉了揉頭，只覺身子一沉，腦袋里昏昏沉沉。
甩了甩腦袋，他不由苦笑一聲，心想著這些天是不是太過疲倦？。
為了能盡快趕到魚塘縣城，請到仙長，小五已經連續趕了三天的路，若非是他本就身強體壯，只怕也要累倒。
不過好在縣城已經不遠，明天一早再走快些，大約巳時就能入城。
這般想著，他將白手帕重新放進布包，而后抱著它，就地躺下，隨即便進入夢鄉，沉沉睡去。
“看來在我閉關之時，那鯉魚同樣也是功力大增，更進一步。”
從數據信息中收回心神，蘇靖不由一嘆：“只可惜，我盡管有那亡魂的怨力幫助，長生六道輪回經突飛猛進，但距離突破仍舊還差了那么一絲…”
“大約，還需兩到三日方可。”
稍稍估算了一下，蘇靖立即起身飛回碎石堆下，再次重新盤膝坐好。
長生六道輪回經全力運轉，一陣陰風陡然刮起，卷動著滾滾怨力圍繞著蘇靖順時針飛速旋轉。
而在魂體內會陰部位，懸浮著一枚赤紅色，如同蠶繭一般的小球。
“咚…咚…咚…”
一呼一吸，如心臟有規律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