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辰晶砂可強化玄胎,因而極受歡迎,沒一會兒便被哄搶一空。
黑臉修士神情有些難看,他望著喜笑顏開的光頭,也只能獨飲苦酒,不知道是否后悔花費三十萬靈石買下美人圖,導致現在沒有多余靈石換取玄辰晶砂。
王沖似有所覺,忽然朝黑臉修士望去,卻見黑臉修士也正好向他望來,見到王沖看他,他還微微一笑,對王沖點了點頭。
王沖同樣點頭回應,心中卻是一緊,生出三分警惕。
他朝身邊的季晨傳音,問道:“那買下美人圖的修士是誰?”
季晨一愣,旋即冷笑道:“道友本事如此之大,何不自己問問?”
王沖知道季晨還在掛懷應羅刀之事,也不再自找沒趣繼續追問,只是目泛冷意,深深的瞥了季晨一眼,旋即轉過頭,拿起酒壺給自己倒酒。
酒水落進酒杯,發出玉落銀盤般的清脆響聲,季晨卻心中一突,主動傳音給王沖:“燕道友不會這般小家子氣,這就惦記上我了吧?”
他見過王沖出手,自是知道王沖的實力,即便一眾師兄弟當前,他也不想得罪王沖這等來歷古怪的散修。
王沖放下酒壺,手中法力流轉,原本冰涼的酒水已是溫熱,被他輕輕抿入口中。
“道友給我送了十萬靈石,我惦記惦記道友又怎么了?”
王沖聲音淡漠,看向他處,言語中透露一絲疏遠。
“我可禁不起道友惦記。”
這被惦記一次就少了十萬靈石,多惦記兩次,他還不得傾家蕩產?
季晨苦笑,連忙傳音道:“那買下美人圖的黑臉修士是冰崖堡梁家的修士,傳聞中擅長用毒,手段具體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他和黑臉修士只是泛泛之交,又從未交過手,自然不知道黑臉修士的具體手段。
王沖點頭,眉宇間露出一抹思索之色:“冰崖堡梁家?可是金丹家族?”
“正是。”
季晨臉色一正,緩緩道:“冰崖堡位于寒淵城以北一千里的冰川大裂谷當中,當代堡主是一位金丹中期的高手,聽說十分了得。怎么,道友對他手中的美人圖有想法?”
他覺得王沖是對美人圖起了心思,想要殺人奪寶。
王沖眉頭一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笑道:“沒有,只是想認識認識而已。”
季晨心中狐疑,卻也不好多問,只是看向黑臉修士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異樣情緒。
在座修士中,黑臉修士無疑是最富裕的幾人之一。即便是他,心中也生出一絲殺人奪寶的沖動,他一人沒有把握,但他的師兄弟多啊。
他可不會覺得誰都是王沖。
王沖察覺到季晨隱隱有些意動的目光,不動聲色,自顧自開始飲酒。
在座的修士不愧都是一群距離金丹只差一步的人物,拿出來的東西盡皆非凡,令王沖大開眼界。
沒過多久,便輪到王沖,王沖想了想,取出一枚玉簡放在桌上。
“直通金丹的功法《冰心訣》,在下需要一門凝聚玄胎的法門,品質自然是越高越好。”
他輕撫玉簡,神情平靜的環視全場。
正所謂法不可輕傳,功法之流,大多數修士都是寧愿爛在肚子里,也不會拿出去販賣。因而一旦功法被他人熟知,便容易被他人想出針對之法。
萬姓修士道:“我有一卷法門,可凝聚中品玄胎。道友若是同意,這《冰心訣》我就收下了。”
河童臉上露出意動之色,也道:“我也有一卷凝聚中品玄胎的法門,除此之外,我再加一萬靈石。”
功法之所以是功法,自然會有它的獨到之處,無論是對于天地靈氣的理解,亦或是對法力的運用技巧。即便不修煉,只是參悟一下,也能觸及旁通,或許會有其他好處。
出口開價的終究是少數,相互加了幾次價后,《冰心訣》最終落入河童手中,換來一卷凝聚中品玄胎的法門和五萬靈石。
王沖心知《冰心訣》價值有限,但也無可奈何。他也想要修煉能夠凝練上品玄胎的法門,但他身上只剩下幾萬靈石,手中也并沒有其他值錢的寶物。
就是這一卷《冰心訣》,還是前不久才從那座洞府密室中得來的。
能換來一卷凝聚中品玄胎的法門和五萬靈石,已是邀天之幸了。
半個時辰后,交易會終于落幕。
王沖離開大殿,和季晨互相留下訊符后忽然開口:“道友可知道提前離開寒淵城的門路?”
他和無雙城一批散修一起過來,按慣例自是要一起離開。如無意外,估計要熬到一兩年以后,待寒潮徹底消退,他們這等散修才能在圣教的安排下逐一離去。
季晨想了想道:“要是常平師兄未曾隕落,我還能幫道友牽線搭橋,或許能讓道友提前離開寒淵城。不過常平師兄隕落后,傳送事宜已經落入鐵牛真人之手,我這小小弟子可和真人搭不上話。”
鐵牛真人?
王沖心中一驚,手心滲出冷汗。
鐵牛真人來了,那他師尊呢?
王沖心潮澎湃,再難寧靜。
“道友若是急著離開,不妨去求求鐵牛真人。”
季晨給王沖出了個主意。
王沖默然不語,沉默良久才開口問道:“真人位高權重,怎會親自掌管小小的傳送陣事宜?”
季晨瞥了王沖一眼,輕笑開口:“聽說過段時間會有大人物從極北之域降臨,借道我寒淵城前往道庭,鐵牛真人多半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親自掌管傳送陣事宜吧?”
他有些不確信,這些信息,他也是從其余幾個和鐵牛真人較為親近的師兄弟哪里聽來的,是否保真,他還真是不知道。
大人物?道庭?
王沖心中微動,不由松了口氣。只要不是專門為他而來就好…
“這次多謝道友幫忙,日后要是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道友支會一聲即可。”王沖客氣道。
“我看道友實力非凡,要不要我介紹幾個金丹家族給道友,不說別的,一個家族宿老的位置絕對跑不了,待遇也絕不會差,至少這等凝聚玄胎的法門,要多少有多少。”季晨慫恿道。
王沖搖頭,拒絕道:“還是算了,我獨來獨往慣了,受不了約束。”
“那倒是可惜了。”
季晨一臉遺憾,他還想從王沖手中得到那門煉體秘法,現在看來,似乎是沒可能了。
和季晨分開后,王沖獨自走在路上,夜風呼嘯,整個寒淵城仿佛空無一人。
王沖走了沒兩步,忽然停了下來。
卻見周圍景象變得虛幻,旋即如被巨獸鯨吞,他已是置身一片黑暗當中,就像是被人以神通拘禁至另一空間一般。
王沖淡淡的看向頭頂,但見大殿中見過的黑臉修士那張熟悉的面龐,面龐巨大,將整片天空占據,就像是瓶子外的人物正透過瓶口俯瞰瓶中的螻蟻。
“道友這是何意?”
王沖淡淡開口,聲音平靜,回音連綿不絕。
他開口的瞬間,整個空間似有雷音連鳴,空間開始顫抖,仿佛隨時都會破碎。
黑臉修士不語,目光微微變得凝重,下一刻,天空中有綠色雨點傾瀉而下,隨著這些綠色雨點的落下,一股酸餿味迅速彌漫,占據整個空間。
“好厲害的毒。”
王沖皺眉,這些綠色雨點古怪且蘊含劇毒,即便他以肉身力量將自身一丈內化為重如山岳的真空,綠色雨點依舊蜂擁向他的肉身,就像是一群聞到食物味道的蛆蟲,瘋狂盲目卻又不可阻擋。
綠色雨點落到王沖身上,化作一灘灘古怪的粘稠物質,轉瞬便占據王沖大半身體。
黑臉修士見到這一幕,悄悄松了口氣,這毒是他從三階毒蟲身上精煉得來,即便是金丹修士粘上了,也需要耗費數年時間慢慢消磨。
這等筑基修士,只怕用不了幾分鐘就會化作一灘腥臭液體,被腐蝕的一干二凈。
“呵!”
王沖輕笑,一道若有若無的劍吟從他體內響起,下一瞬,黑暗世界被他肉身碾碎,隱約能聽到瓷瓶炸裂的聲音。
黑臉修士瞳孔一縮,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然而他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一道身影便已占據他整個視野。
他眼中瞬間布滿血絲,驚恐的想要遠離人影,但是嘗試過后,他卻絕望的發現周圍空間早已凝滯,變得如山石般堅固。
千鈞一發之際,他只來得及在身上構建十幾層防御,旋即便對上王沖那雙冷漠的眸子。
王沖淡漠的盯著黑臉修士,五指浮現一道薄如蟬翼的劍光,劍光一閃,十幾層防御瞬間破碎,一顆碩大的頭顱騰空而起。
黑臉修士的眸子失去色彩,尸身和頭顱同時跌落,還未落地,便成了一堆塵埃,在夜風吹拂下飄散無蹤。
王沖散去劍光,凝立半空當中,直到此時,他的身軀才徹底凝實。
他的身體上浮現一道道黑色脈絡,脈絡起伏間,僅剩不多的綠色毒液被吞噬消失。
“呼…”
王沖呼出一口濁氣,轉頭瞥了遠處一眼,旋即自漫天塵埃中的抓住一枚儲物戒,提起遁光向遠方遁去。
夜色中,兩個修士從遠方姍姍來遲,出現在王沖離去的地方,這兩個修士不是別人,正是售賣美人圖的老道和那鳩夫人。
鳩夫人望著地上破碎的瓷瓶,渾濁的眼眸中浮現出一絲異樣:“僅是幾個呼吸,就震碎上品靈器級別的拘禁法寶,這散修好強。”
老道同樣一臉凝重,緩緩道:“要是他愿意,不用幾個呼吸,一念就能破除這等束縛。他殺梁道友只用一劍,殺我們也一樣。”
“這等人物,咱們兩個老骨頭還是少接觸為妙,今天這一幕就當從未見過。”
鳩夫人一臉心有余悸,和老道對視,俱是能看出各自眼中的那抹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