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來之后,山中已經出現了一些精怪,不過大多數都是些無害的妖精,偶爾有膽子大的,敢藏在樹后露出半張臉來看著他們。
大概是因為血統的原因,這些妖精明顯跟重寧旃檀幾人比較親近,甚至還曾跑到焦信的頭頂,大著膽子去拽焦信的頭發。
旃檀驅趕了幾次,都不怎么奏效。
他們在山洞里生起火之后,那些精怪倒是自覺地走了,醇光又開始給他們煮茶,左汀稚早已經坐在一邊伸長了脖子等著。
“還要這么走幾天?”
喬戣道:“正常應該是三天,我指的是不眠不休的情況下,我只走過一次這條路——在我還是喬息箋的時候,那次正是大亂,叛軍殺到這里來了,我跟喬息重兩人殺了三天三夜才殺出來。”
“哦?”左汀稚道,“我還以為你們元一總是獨自行動,這樣一來,只要兩個人不在同時死,就總有機會活著。”
“趙殿下,你知道的事情不算少嘛。”喬戣不無譏諷地說道。
“哪里哪里,幸賴有我姑奶奶相助,否則我在這里,也就只是個耳聾眼瞎的人罷了。”
曲念一直在打量著喬戣,兩人應該是從來沒有見過面,不過這么多年之間,應該又聽過彼此的事情。
焦信和劉大川沒有走遠,很快帶著獵物回來,老頭在洞口甩掉了掛在他肩頭上的赤色小精怪之后,跺了跺腳道:“要不是那頭熊忽然跑出來,我們應該還能弄回點東西來。”
“行了,這些就夠我們吃的了。”劉大川嚷嚷道,“老頭,你該不會是倉鼠精吧?這么能屯?”
“切,你看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沒經歷過鬧饑荒的時候,當時我們把樹皮都啃沒了,才好不容易活下來,再說我們這一路過去,也不知道那邊又是什么情況,萬一真就沒有東西吃,也沒有水喝呢?”
劉大川勉強同意了焦信的話,也不想再跟這老頭爭執,再加上這一路上相伴同行的人,其實也沒有多少正常人,按理來說,就算餓上幾天,應該也死不了人的。
寧天霄忽然站起來了,他又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氣息,是昨晚的那個人。
寧天霄一言不發地向著洞外走去,喬戣霍然站起來,也跟了過去,其他人想跟,喬戣冷聲道:“別跟過來,我跟他出去看看。”
左汀稚揚了揚手,高聲喊道:“早去早回啊。”
兩人離開之后,洞穴之內就陷入了一種古怪的氛圍當中,唯有左汀稚,還是一臉無所謂地依靠在霜雀身上。
焦信道:“他......他們倆怎么了?我們回來的時候,外面也沒事啊,劉大川,我們是甩掉了那只熊吧?”
“那肯定,那只熊要是能跟上我大川爺爺的步伐,他可能就不叫熊,應該叫熊精了。”
“別老爺爺爺爺的,年輕人,趁著自己年紀不大,等到了我這個年紀的時候,你就懂了。”
劉大川道:“你這老頭真是的,我都已經幾千歲了。”
焦信聽到這話,瞬間瞠目結舌,很快又蔫吧了,低著頭道:“感情你們都得道修仙了。”
左汀稚吆喝道:“我們修妖也有修妖的好處,老頭,你就別瞎羨慕了,你看看他們這些神仙什么的,哪一個身能由己?”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對面正是身穿一身鴉青色衣服,臉上帶著銀質面具的人,無數精怪正跟在他的身邊,看上去與他十分親密。
“我不過是在附近走走,沒想到你會出來相見,不過你們這一路走來,竟不是硬闖來的,實在令我驚訝,那個小傀儡......”那人的聲音當中,帶著一絲淺淡的笑意。
“今夜又是何事?”
他道:“我說了只是出來走走,我往常也常走這條路,不過,你若是沒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帶你四處逛逛,順便把剩下的答案都告訴你,省得你們明天還要費勁心思地去猜。”
寧天霄皺了皺眉道:“既然無事,那就不必再相見了。”
“你收下了我的誠意,難道就沒有話想跟我說嗎?”
“這是邪術。”
“邪術?可若不是憑借這這樣的邪術,這個地方,根本就不會存在,寧天霄,你未免太相信宮相呈的話了,他寫此是邪術,就真的是邪術嗎?”
那人看了喬戣一眼,喬戣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舉起,懸在半空當中,奮力掙扎,寧天霄拔出定海潮就要沖過去殺人,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動不了。
他高聲質問:“寧天霄,既然是邪術,他為何又要把這東西留下了,為什么不從一開始就毀了?宮相呈其實是個懦夫,他原本有機會改變這一切的,可惜他害怕自己任何一個舉動,都將令某些人受害,由此一再釀下大錯。”
那人走進他,眼中閃動著寒星般的光彩:“寧天霄,把這東西翻譯給我。”
寧天霄奮力掙扎著大喊:“你做夢!”
喬戣忽然發出一聲痛叫,寧天霄赫然一驚,急忙抬頭去看喬戣,只見喬戣的臉已經憋得發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她的脖子,令他動彈不得。
“你若不答應,今天我就殺了她,以后每日殺你一個朋友,直到只剩下你一人為止,如何?”
“你做夢!”
寧天霄的腦中瞬間涌上了幾句咒,只需要其中一句,只需要其中一句,就能把這個惡人殺死在眼前。
寧天霄額頭上冷汗直冒,真的要用嗎?那幾句咒語猶如魔音一樣在他腦中飛轉。
仿佛有個聲音在跟他說道,說啊,說啊,再不說,你的朋友就要死了,殺了他,殺了面前的這個人,你就能保護好所有人。
寧天霄嘴唇哆嗦著,說出了第一個字。
喬戣的嘴角已經開始流血,她痛苦地哆嗦著,卻對他擺著手。
寧天霄咽了一口唾沫,他忽然給了自己一拳頭,這一瞬間,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是一面鏡子一樣被擊碎了。
喬戣站在他身邊,急聲道:“宗主叔叔,你怎么了?!”
寧天霄大口喘息著看向前方,那個人站在蘆葦叢中,一身鴉青色,卻月華遍身,優雅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