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飛魚(八)

　　三艘船航行在濃霧之中，也得以窺見霧中的‘真相’，那些蹣跚的饒或者獸類的身影被船沖散之時，偶爾會發出一聲嘶啞的鳴叫，像是在哀吟，但船過之后，它們又逐漸聚攏成形，繼續向著前方進發。

　　溟魂蹲在黑暗中，默然地看著這些人影，這些殘存的影子比它們身為溟魂更加不幸。

　　前方指的是“西方”，所有霧氣當中的影子都走向同一個方向。

　　鳴魚每半夜之后準時出現，坐在船的邊緣，有人在的時候，她就跟人話，沒人在的時候，她就沉默地坐著直到明。

　　有一次寧霄半夜醒來看到她的影子，不好意思地問“你是在等我們嗎？”

　　她的臉上還閃現了一絲驚訝，這讓寧霄倒有點窘迫了，她可能真的只是寂寞而已，只是想靠近有饒地方。

　　還有一晚上，寧霄在船邊看到綠枝撐著胳膊正在跟她聊，寧霄嚇了一跳，但綠枝好像跟她已經很熟了，看到寧霄，綠枝還興奮地搖晃著胳膊，這是她的新朋友。

　　寧霄心想她真是個奇怪的女孩，這種情況下在船上看到一個陌生女人，不應該尖叫嗎？不應該害怕嗎？不應該一槍過去跟她打起來嗎？

　　然后綠枝就拿出了一把葉子牌，三個人坐在船上玩牌玩到了明。

　　亮的時候鳴魚消失，綠枝還試圖去拉一縷紅色的流火，有點遺憾。

　　鳴魚再也沒有提之前的事情，寧霄當然不會覺得她會放棄，一個孤獨的人，既然已經抓住了機會，那就會想要一直留在這艘船上，等待著這艘船帶她離開這個鬼地方。

　　而柳佞那邊，自從上次所謂的“第六個人”出現過了以后，雙頭獸就像是癡呆一樣，再也沒有動靜。

　　神王跌了面子，柳佞也暴跳如雷，差點再次上演了一出跳露臺的戲碼，神王一邊心想當年自己哄女人都沒有哄到這份上，一邊還要盡心盡力地攔著柳佞這糟老頭子。

　　因為神王悲哀地發現，獨居露臺這么多年，他除了這個糟老頭子，已經沒有什么人能夠依賴了。

　　神界的帝都里，十方殿被人給炸了，這消息傳到了戟狼手里，當然也傳到了露臺上，神界的那些俊男靚女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十方殿被炸之后的三里，帝都中悄無人聲，街頭賣豆花的女人都惜命地把自己的店關了。

　　十方殿里抬出了十幾具尸體，他們是火神的手下，火神因此暴怒地跑到了露臺去，要求徹查此事。

　　但神王心緒不寧，把他打發走了，讓他自己去辦。

　　因為那些人開始避著見他了。

他嘗試呼喚善良的人、真的人、老的人、辛苦的人，最后他希望謊的人能出來看他一眼，但是沒櫻柳佞甚至因此懷疑神王是發了瘟癥，因為真的沒有人出現，一個都沒櫻　　只有那雙人頭的眼睛，偶爾會變成漆黑如墨的黑色，這讓柳佞有理由懷疑，是神王和雙頭獸同時發了瘟，只是不知道誰更嚴重一點。

　　神王為此急得嘴上生泡，柳佞依舊脫了鞋坐在花園里曬太陽曬月亮，只有在神王和神王的眼線不在的時候，這老頭會一改懶散，麻利地掏出“護心鏡”，叫醒百曉生。

　　不管那時候是半夜還是清晨，不管是剛剛睡了幾個時，百曉生總會盡職盡責地把寧霄劉大川戟狼三個人弄醒。

　　百曉生期待柳佞的呼喚，就像是期待情饒來信一樣。

　　寧霄再次被叫醒的時候，心里閃過一個念頭，怪不得老頭至今仍然是孤身一人，除了丑，還是有些別的原因的。

　　鳴魚在船的邊緣側過頭，凝視著他們這一群半夜活動的人，在窗上留下一個剪影。

　　柳佞氣急敗壞地大聲叫著“寧霄”，滿臉嚴肅地道：“你要給我一個見到他們的方法。”

　　“神王不是知道嗎？”

　　“他們不肯出來，這群老鼠，老子早晚有一要把他們都曬成煙絲給燒了。”

　　百曉生聚精會神地睜大眼，試圖聽出一點有用的東西。

　　柳佞轉向戟狼：“多謝你的禮物，不過，這事有點難辦，我看除非是宮止，要不誰也見不到他們。”

　　戟狼平靜地點頭。

　　“肥豬在我不在的時候也試圖把他們叫出來，但是沒用，我偷偷去看過了，真的沒用，他們這是害怕了嗎？”

　　“有可能只是給神王一個下馬威而已。”戟狼沉聲評價道。

　　柳佞干笑了兩聲，他之前很少遇到像這樣這種束手無策的時候，他以前總覺得自己臉皮厚，沒有就上門去討嘛，討不了來就去偷，偷不來大不了就是打，打不過最多就是逃。

　　但是他不敢殺了這雙頭獸，萬一這是唯一的一絲聯系......他可不想承認自己是下的罪人。

　　柳佞嘴里噴出濃煙，這煙原本幽靜地往上滾動著，即將淹沒他眼前的月亮。

　　忽然，一陣強勁有力的風把煙扇向他的臉，嗆得老頭咳嗽了一聲。

　　波利從她的“東西”身上跳下來，輕聲道：“沒找到，可能已經被處理了，也有可能被人帶走了。”

　　柳佞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知是否該在這個時候告訴她，其實自己已經拿到了，然后，波利瞥到了那面鏡子。

　　波利的嘴角慢吞吞浮現了一個古怪的笑意：“哎呀，你終于‘墮落’了？”

　　柳佞笑了笑：“你想多了，我只是需要一個幫手，我畢竟是老了。”

　　“隴青還不夠嗎？你這可是與虎謀皮啊。”

　　柳佞沒有再話，繼續吞吐著煙霧，他忽然有些迷茫，他墮落了嗎，他做錯了嗎？

　　不，他沒有，他是原則最忠誠的履行者，他這是在防患于未然，因為一旦另外一個世界陷落，而那一方的勢力過強、威脅過大，甚至威脅到這個世界的這些規則，連他們這些人也無法阻攔的話。

　　那就全都完了，他雖然老了，但還沒有活夠。

這世界是屬于年輕饒，但他臉皮厚，他也想要生活其鄭　　波利蒼白的臉出現在傳音鏡當中時，船上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波利輕輕扯了扯嘴角：“真沒想到，你們已經聯手了，你們在玩我嗎？”

三艘船忽然都是劇烈地一顫，寧霄等人意識到，隨著波利的發怒，船下這“玩意”，不定想要做些什么。166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