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臺之上,柳佞坐在神王后花園里,正在跟八皇子聊天打屁,八皇子的話很少,而且大部分話都很謹慎,因此,大部分時間,都是柳佞這個糟老頭子在一個人瞎說。
柳佞百無顧忌,從某個城主的初戀情人,到神王為何會擁有現在的體型,一個比一個勁爆。
八皇子想跑,但是每當他站起來想偷偷溜走的時候,都會被戟狼給喊住。
在他地十九次想走的時候,露臺上忽然吹起了一陣巨大的風,八皇子驚慌失措地站了起來:“柳佞老師!”
柳佞翹著二郎腿,沒動,他聽到了一陣腳步聲,這腳步聲不屬于神王,極為輕盈,但也不是神王的侍女,不輕佻,而像是一個小孩子。
柳佞歪著臉皺眉問道:“是你?你怎么來的?爬上來的?不可能吧,露臺這邊的守衛已經這么弱了?”
波利出現在露臺之上:“讓小家伙帶我來的。”
波利所謂的小家伙正閃動著翅膀,狂風瘋狂摧毀著神王的后花園,桀驁不馴的雙眼睥睨著柳佞,八皇子瞪大了眼說不出話來。
柳佞還是眼中一片白茫,什么都看不見。
“有什么事?先讓你的小家伙稍微歇歇吧,再扇一會,我這老頭子就要中風了,到時候咯噔一下倒栽下露臺去,就玩完了。”
那只“小玩意”終于放下了翅膀,波利像個老朋友一樣走到柳佞身邊,八皇子忽然擋在柳佞面前,大聲叫道:“你是誰?”
波利面無表情地說道:“波利。”
波利背著手看著八皇子,跟隴青一模一樣的臉,但是比隴青懦弱、驚慌,還帶著恐懼。
老頭的腦仁一疼,沖著八皇子解釋道:“重名,重名而已,不是一個波,也不是一個利。”
波利白眼一翻,看了柳佞一眼,說道:“我來是有事要問你。”
波利面無表情地在柳佞面前晃了晃手,嘲笑了一聲:“你看到了?”
柳佞甚為挫敗地說道:“沒有。”
“小心把自己弄瞎了,得不償失。”
“放心,還不至于,說你的事情吧。”柳佞轉頭,對著八皇子做了個“噓”的手勢,又擺擺手,讓他走遠一點。
八皇子愣了一下,走遠了。
“我想起一件事來,十一神還在羅剎海,當年我借用了術,把他們弄到了江南道去,如今金像既毀,他們應該已經回到了巢穴當中。”
“你想去看看?”柳佞噴著煙,“怕他死?”
“我不覺得他會死。”
“哦?可是你已經有點慌了,你看看你,竟然跑到神王殿來。”
“那是因為你瞎了,我給你發了信,可是你沒有回,我以為你被神王弄去喂龍了。”
柳佞砸了砸嘴,這幾天他的確沒有看信,他覺得最多是隴青那臭小子被神王給抓住了,不會有什么大事。
“謝謝您的關心。”柳佞想了想,說道。
“我當然也不是來關心你的,我想問你,記不記得,現在的劉大川,以前去過幾次羅剎海?”
柳佞掰著手指數了一下,眉頭“突”地一跳:“哈?”
波利淡定地坐在一旁,隨手撈起一串葡萄,塞進嘴里:“不過沒事,我的小家伙會在那邊盯著的。”
“你不親自去一趟?”
“不,不了。”波利拿著葡萄,站起來,湊近柳佞的耳朵,輕聲說道,“我來,還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最近我會對十方殿動手。”
柳佞本來想說不了,他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但他想了想,小聲問道:“隴青呢?”
“他來帝都了。”
柳佞的眉頭瘋狂地亂跳,他用手壓著,問道:“你們能不能不在這個時候......”
波利跳上“小家伙”的背,問道:“怎么,不行?”
巨大的陰影在船下游曳,仿佛是一只猛獸,在暗中窺伺著獵物。
當然沒有人會覺得這船下的東西是出于單純好玩的心理來跟他們“做游戲”,估計這東西只是在打量它能一口吞下幾艘船,和這船上的玩意們到底好不好消化。
寧天霄沒有聲張,現在有一部分人還處于剛剛下海的興奮中,另外一部分人則開始恐懼了,但大部分人都沒發現這一片巨大的陰影。
林冥悄聲說道:“我帶人下去。”
納伽揮動了一下長戟,說道:“我也去。”
寧天霄搖了搖頭:“納伽先下去看一眼,林冥別動,記住,不要動手。”
戟狼低聲問道:“返航嗎?”
他們現在離岸邊并不遠,一開始就被這東西盯上,最好的辦法無疑是返航回去,再做打算。
納伽已經悄無聲息跳下了船去,白小鬼趴在船邊靜靜看著,搖了搖頭,示意他們先不要動。
納伽的身影在水下一閃而逝,戟狼沉重地握住了雙手:“我以前來羅剎海的時候,沒有這種東西出現。”
納伽跳下去之后不久,水下忽然出現了一陣震動,林冥心頭一驚,當即就要翻下船去,納伽已經躍出了水面。
納伽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海面上忽然淋了一陣暴雨,隨著這雨聲而來的,是海底的巨大陰影,它從海底鉆了出來,黑色的光影瞬間籠罩著為首的船。
納伽飛速說道:“是龍。”
出海的龍發出一聲嘶吼,怒須張揚,猙獰的鱗甲在慘白的日光下熠熠生輝,它脊背上的骨刺高高聳立,仿佛要穿破天穹。
它把一只爪子搭在了為首的船上,船上傳來無數驚慌的叫喊。
船身一陣劇烈的顛簸,戟狼拔槍就要刺下去,龍飛速縮了縮爪子,躲開了這一槍。
三艘船上的人瞬間如臨大敵,奔跑的腳步聲在甲板上仿佛戰鼓一樣咚咚作響。
龍轉動著目光,看向寧天霄,巨大的瞳孔當中倒映著兩輪寧天霄的身影。
隨后這龍忽然渾身一抖,仿佛反芻一般,它從嘴里吐出一個圓球,圓球掉在了船艙上,散發著腥臭的味道,龍很快放開爪子,整個身體一沉,再次潛入了水下。
骨刺在海面上消失的時候,所有人心里都非常沉重,最開始的吵鬧聲消失了。
戟狼用長槍插住圓球,金色的球裂開,掉出一塊布,布片上寫著幾個潦草的字,看起來已經有些年份了。
“我屬于波利。”
寧天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想起來了,波利確實熱衷于養這些“小東西”。
戟狼神色復雜,卻松了一口氣,一揮手道:“是朋友養的‘小’寵物,繼續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