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天霄主動拋出身份,納伽和白小鬼都沒有太過驚訝。
白小鬼眨了眨眼,納伽看向寧天霄的眼神也頗有深意。
很快,白小鬼放下了手里的葉子牌,跪在寧天霄的面前:我全家都被他們給殺了,是您救了我的命,這是我自愿做的。
寧天霄略一錯愕,納伽已經重新洗好了牌,遞給寧天霄一把。
納伽說道:“你終于肯承認了。”
“我當時還真有以為你跟我有什么父子關系來著。”寧天霄打趣道,“以后不用了,小丫頭,好好活著吧。”
白小鬼從地面上爬起來,說道:這是我自愿做的,這世間還有千千萬萬雙眼睛盯著你,我是溟魂,我比你活下來的幾率更大。
寧天霄輕聲道:“我已經不記得當年發生了什么,不過我想試試,這次去羅剎海,能不能找到讓溟魂重新變回人的方法。”
納伽說道:“我在羅剎海游蕩幾年,也根本沒有找到那個世界的入口,你的記憶,是一個很大的麻煩。”
寧天霄點了點頭拿起一把牌。
“不過,你以前能找到,現在就未必不能,定海潮應該還在羅剎海,希望這次宮止大人您能夠爭取一下。”
“我明白,定海潮我這次非要不可了,萬一我們跟那方的惡鬼陷入漫長的拉鋸中,定海潮,必不可少。”
“你當時急著想要三族和平,就是為的這一天吧,宮止大人?”
寧天霄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摸了摸鼻尖,說道:“我不記得了。但是以前沒做完的事情,現在要好好善后才行。等從羅剎海回去,先解決的神王的事情,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我都要再見那六個人一面。”
納伽表示同意:“神王并非是動不得的。”
“我去漁村看看。”寧天霄放下了手里的牌,“是敵是友,不如現在弄清楚。”
白小鬼自然而然地想要跟上來,納伽也手握長戟:“我也去,你對我們的咒術尚且掌握得不夠透徹,我還要多教你一些才行。”
深夜的漁村當中,月光鋪照滿地,村中靜得出奇。
畢方和老蟑螂都說這些漁民有問題,寧天霄自然也不會覺得這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漁村。
架子上還掛著晾曬的魚干,漁網鋪得到處都是,地上還有燒過的篝火痕跡,怎么看,這里跟正常漁村都一樣,只有一點,這里卻沒有一只船。
漁村中沒有漁船,靠什么打漁?
寧天霄眉頭緊皺,忽然,有一扇門打開了一條縫,一雙探究的眼在黑夜中熠熠生輝。
寧天霄被那雙眼盯著,背后汗毛倒立。
這雙眼在夜中閃爍著像是貓一樣的綠光,他靜靜地看著寧天霄,寧天霄也靜靜地看著他。
寧天霄緩緩摸到了劍,他可是念了隱身的咒訣來的。
寧天霄動了一下,那雙眼睛依舊黏附在他的身上。
納伽抱臂看著那雙眼,肯定道:“他看見你了。”
寧天霄:“......”
暗夜中陰風從寧天霄頭頂吹過,寧天霄被那雙眼盯得有些發毛,他動了一步,那雙眼的主人忽然關上了門,回到了屋里。
漁村當中還是靜得出奇,那雙眼消失不久之后,這雙眼所在的茅草屋中,忽然亮了一束燈火。
很快,漁村當中的燈火像是一串鞭炮一樣接二連三地亮了起來,整個漁村慢慢醒了過來。
寧天霄低聲說道:“我來這里的事情沒有告訴任何人,小白,你回去告訴戟狼,讓他不要亂動。”
白小鬼卻道:我留下,我在漁村附近呆了很久,納伽回去。
納伽反手握住長戟,身上瞬間殺氣騰騰。
一扇扇門嘎吱嘎吱打開,漁村當中的人舉著火把站在自己的門前,火光之中,他們的眼睛看起來倒是正常了很多。
這些漁民的臉上都生有腮狀的東西,眼神也比普通人看起來要呆板。沒有人吵鬧叫喊,這種寂靜當中所有探究的目光,依舊令人毛骨悚然。
海潮回蕩,像是巨獸的喘息聲吞噬天地。
納伽抱著胳膊一動不動,她環視了一圈周圍的人,也保持著沉默。
最先看到寧天霄的那個人出來,手里舉著一根火把,他還在看著寧天霄,這是一個身形瘦削的中年男人。
暗夜中絕對的寂靜占據了上風,寧天霄確定自己現在還是在隱身之中的,周圍的這些人為什么能看到自己,他們真的是宮止的族人?
但是看他們的樣貌,似乎又不像。
他們這樣對峙了片刻,人群最后方,忽然有一人擠到最前面來,打破了此時的平靜。
這是一個臉上生腮、已經有了一把胡子的老頭,老頭手里牽著一個小孩,這小孩也是臉上生有腮,目光有些呆滯。
那孩子的表情有些怯懦,老頭拉了他一把,他伸出一只手,指著寧天霄的方向。
老頭的嗓子里發出一聲低沉的聲響,像是說了一句話。
小男孩松開了老頭的手,慢吞吞走向寧天霄。
這孩子的眼中充滿恐懼,但他的腳步確絲毫沒有停下。
寧天霄看了納伽一眼,納伽警惕地環視著四周,沒有說話。
白小鬼看起來平靜得多。
寧天霄想了想,干脆在所有漁村人面前顯形,這些漁村中的村民卻是沒有絲毫驚訝,一動不動。
男孩終于走到寧天霄的面前,他眨了眨眼。
與此同時,那個牽著這孩子的老頭忽然拿出了一把匕首,他用匕首割斷了脖子,沒有血噴出來。
寧天霄愕然抬頭,看到老頭的身影像是一團沙子一樣融化在了地上。
隨后,第二個人、第三個人拿出匕首毫不猶豫地割斷自己的脖子,死去的人沒有流血,也沒有掙扎,而是化成了一團團沙子。
而另外一些人沒有動。
男孩站在寧天霄的面前,也拿出了一把匕首,寧天霄想抓住匕首,男孩卻向后退了一步,毫不猶豫地把匕首插在自己的脖子上。
男孩也像是一團沙子一樣融化在寧天霄的面前,匕首掉在了地上。
寧天霄的腦中忽然生出一團灼熱的感覺,太陽穴劇烈地跳動著,一些老舊的東西忽然在他的記憶里活了過來。
寧天霄看著這些不斷自殺的漁民,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白小鬼撇了撇嘴:寧天霄,你忘了,這才是我們一族的法則。
切分之術,能夠分離出神族的死穴,也能把自己切成幾個部分,藏在某些地方,就像是某些尾部生臉的野獸,當有危險來臨的時候,拋棄不致命的一部分。
這個小男孩既是他的記憶,也是他的眼。
那些還活著的漁民動了動,慢慢聚集到寧天霄的面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