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寧天霄被白小鬼喊醒了,跑到洗劍池邊,納伽已經擼袖子準備一頭扎下去。
寧天霄眼角抽搐了一下,問道:“這干什么?”
“找人。”納伽簡短地回答道。
納伽一個猛子扎下去,水下傳來一陣叮叮哐哐的聲響,睚眥在洗劍池上邊膽戰心驚地跳起來問道:“這是做甚?”
過了一會,納伽浮出水面,對著寧天霄說道:“石頭太硬,你來,你上次被他炸過是吧?”
睚眥瞬間炸了毛,大吼一聲:“你等會,先讓我出去!”
納伽顯形拔出劍來把睚眥扔在了一邊,一只腳踩在洗劍池上,要多狂放不羈就有多狂放不羈:“來吧寧宗主,你下去炸它一下。”
“這干什么?”
“水下有我們的好同伙,拜托了寧宗主。”納伽笑道。
寧天霄隨著納伽潛入了水下,水下的石頭還是散發著暗藍色的光,寧天霄看著這光,想起了宮止一族遺址當中的那些藍光。
“是宮止一族當中的東西?”
“別問得好像不認識一樣,來,炸了他,咒訣會吧?她應該教過你了吧?”
寧天霄心情復雜地“嗯”了一聲。
納伽還是不放心地念了一句:“宮羽休祈盾”
寧天霄耳朵一動,這句咒語不同于之前白小鬼所說的,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細想,納伽就在白小鬼的催促下浮上水面靜靜等待著。
片刻之后,水下炸起一篷水花,洗劍池里無數劍被叮呤咣啷炸起來了,張庚從睡夢中驚醒,帶著一堆徒弟往洗劍池邊飛奔。
當看到寧天霄從洗劍池里爬出來的時候,眾人都摸不著頭腦。
納伽白小鬼沒事人一樣地坐在另外一邊。
石頭下沒有人,沒有溟魂,除非又是哪次世界陷落之后的什么不可見的玩意。
但納伽和白小鬼兩人的表情卻很平靜,兩人對視了一眼,無聲地說了一句“妥了”,就準備走了。
寧天霄滿身狼狽地跑出洗劍池,目光所及之處,是被炸出水的石頭,這些石頭一旦離開了水的滋養,就是去了暗藍色驚心動魄的光。
納伽和白小鬼兩人沖著他點了點頭,寧天霄摸不著頭腦又潛到水底去看了一眼,還是什么都沒有。
這到底是什么事嘛。
石頭的中心是空的,除此之外,真的什么都沒有。
六月的烈日照亮了整個江南道,一行人走在前往羅剎海的路上,每個人心里都不是那么輕松,每個人心里都有鬼。
劉大川是盡量離得納伽遠一點,雖然他看不到納伽在哪,但是那股從頭頂吹過的陰風,還是吹得他心驚膽戰。
喬戣和喬重光倒是一路說笑,不知道的以為這兄妹倆是去春游去了。
呂霜和表大伯就更不必說了,自從呂霜能夠凝魂了以后,基本上他都以為自己是全能且無敵了。
戟狼把六皇子的頭帶回去之后,神王根本就沒說什么,可見六皇子這個人,對于神王來說,也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兒子,至于波利,戟狼模模糊糊說波利死了,神王也沒再問,估計還在應付著那六個人。
綠枝和漢川準備從鬼市出發,跟他們會合,早已經在等待了。
酉靖拓也已經在閩烽的新地點準備好,畢方托人帶來了不少藥材給他們路上用。
皇帝甚至也派人私下里來偷偷問過,又給他們送了一袋子錢來,外加一些免死金牌之類的東西。
寧天霄全塞喬重光兜里了。
戟狼還帶來了一些好消息,有關那六個人跟神王談論過的一切,如果稍加整理,說不定,還能發現一些真相。
寧天霄摸了摸鼻尖,六月的陽光甚好,馬上就是秋天了,希望在冬天之前,他們能夠回來。
他去羅剎海,是存了一些私心的,如果能夠找到那個世界的入口,說不定能幫那些愿意恢復的溟魂,恢復到原本的狀態,也就是活著的時候。
比如白小鬼,比如納伽,比如劍冢里的那些老前輩。
前方已經是鬼市,隔得很遠,綠枝已經興奮地對他們揮著手。
納伽冷哼了一聲:“呵,是神族的女孩。”
寧天霄說道:“是戟狼的女兒。”
納伽饒有興致地看著綠枝,問道:“看起來很能打?”
寧天霄嘴角抽搐了一下,說道:“是很能打。”
納伽不甘寂寞地摸了一把自己的長槍,說了一聲:“可惜。”
對于那天晚上去炸洗劍池的事情,納伽再也沒有提起來,白小鬼也顯得十分高深莫測,說兩句就開始打岔子,寧天霄干脆也懶得再問,總歸......應該不是什么壞事。
寧天霄和綠枝兵馬而行,不知是不是因為戟狼的緣故,漢川這次倒是沒像是防賊一樣地防著寧天霄。
綠枝一路上都顯得很興奮,喬戣和喬重光也是,呂霜已經沉穩多了。
不知道在羅剎海會遇到什么樣的事情,寧天霄又去問納伽,想要早做點準備,納伽卻掏掏耳朵,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抱著長戟坐在馬車頂上,白小鬼就湊在她的身邊,嘀嘀咕咕。
好嘛,不知道是什么不得了的戰略部署。
寧天霄想到這里,踢了劉大川一腳。
劉大川騰地從馬背上坐直了:“師父,你叫俺干啥!”
“坐直了,像什么樣子!”
劉大川知道這是寧天霄在報仇,一臉苦悶地趴在馬背上,他現在還必須扮演好這徒弟,小紅蛇悄無聲息地跑到劉大川身上安慰他。
劉大川強忍著掐死小紅蛇的沖動,暗中對寧天霄比了個中指。
戟狼還在三百里開外,這一路算是和平,又有皇帝的圣旨開道,沒有人擋,沒有鬼擋,更沒有佛擋。
風吹草偃,寧天霄悠游地騎在馬背上,仿佛又想起他“上一輩子”跟宗門里的師兄弟在山下閑逛的時候。
寧天霄摸了摸鼻尖,又踢了劉大川一腳,說道:“等晚上扎營之后,你跟我去附近逛逛。”
“干啥?”
“巡邏。”
劉大川在心里把寧天霄痛罵了無數遍,臉上依舊恭敬:“好嘞,俺知道了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