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當中的刀影、寂靜當中的殺氣、發呆當中的呂霜。
表大伯撕心裂肺的吶喊驚醒了山上沉睡的野鳥。
寧天霄向前一踏,疾步趕去想要阻止,雪亮的刀片在半空翻轉,細瘦的人影騰挪跳動。
寧天霄的腳步還是太慢了,他原本是蹲在地上,起勢太慢,哪怕追上了一些,但瘦竹竿明明就在面前,卻又總是差了一個肩膀的距離。
寧天霄迫不得已念起了咒語,此時,瘦竹竿離呂霜只有兩三步。
烏龜族的族民們沉默地站在門外,沒有一個人開口阻止,也沒有一個人說話。
他們仿佛都在靜靜地等待著那把刀插進呂霜的脖子里去。
在這轉瞬間,寧天霄想了很多,或許他一開始就錯了,烏龜族的其他人,根本不像是呂霜和表大伯一樣憨厚而善良。
是他先入為主,才錯判了形勢,如果呂霜死了,那他必將后悔終生。
瘦竹竿的身形在咒語作用下慢了一些,但他起勢太猛,此時的速度,相對于發呆的呂霜來說,也實在是太快了。
寧天霄在心里默默罵道:你動兩步啊,你可是老子大徒弟啊,你等死呢!?
在表大伯吶喊的余韻當中,瘦竹竿的刀也到了呂霜的胸前,刀光雪亮如銀,映得呂霜的臉色白如薄紙。
寧天霄一抬手,暗處的影衛刷拉拉動起來,仿佛迎風而長的野草,瞬間圍住了烏龜族的其他人。
光頭猛漢從地上站起來,警覺地看著影衛。
寧天霄一句“你們已經被我包圍了”還沒有喊出來。
呂霜忽然把手一抬,兩手一合,極為準確地把刀尖控制在了自己的一掌之外。
呂霜嘴角一咧:“嘿嘿。”
瘦竹竿渾身的殺氣忽然一斂:“嘿嘿。”
時間仿佛靜止了,光頭大漢再次拿起了一塊西瓜,憨笑著塞進嘴里。
“他媽的!你這個小兔崽子能不能別總是玩這么一手!”表大伯大步走了過來,給這兩人腦袋上一人一巴掌,打得啪啪作響。
寧天霄驚魂未定:“?”
呂霜放開了手,瘦竹竿也放開了手,收起了刀。
呂霜叫道:“表哥。”
百曉生撫著胸口:“我要是再脆弱一點,我已經被你們給嚇死了。”
寧天霄:不是,你們全家能不能有一點正常人了?啊?
瘦竹竿笑道:“表弟,看到你還沒退步,我就放心了。”
寧天霄:?
是沒退步啊,但萬一呂霜退步了,他人不就沒了?你們這腦子到底都是怎么長的?
呂霜拉著瘦竹竿向寧天霄介紹道:“師父,這我表哥。”
瘦竹竿完全沒了先前的殺氣,恭恭敬敬地抱著拳:“師父好。”
“這是百曉生長老。”
“長老好。”
寧天霄揮了揮手,讓包圍住烏龜族族民的影衛暫時退開:“不是,你們這到底在玩哪一出?”
表大伯:“嗨,他們倆就是這樣,宗主不用擔心。”
寧天霄:“也不知道剛剛是誰叫的聲音比較大哈。”
表大伯:“嘿嘿。”
寧天霄心里憋了一口氣,有點沒地方撒。
表大伯趕緊揮了揮手,讓站在門前的烏龜族人進來:“快進來快進來,這位就是如今凌云宗的宗主,寧天霄寧宗主,也是呂霜的師父,咱們呂霜就是拜在他的門下。”
寧天霄的臉色緩了緩,向著其他人一抱拳。
“這么年輕啊,還沒有一百歲吧?”
“別瞎說,我看七十歲都沒有。”
寧天霄的眉心微微跳動著,他抬起手來按了按,盡量保持著臉上慈祥的微笑。
烏龜族的族民逐漸走了進來,男的跟呂霜和表大伯差不多,大部分都是光頭,也有幾個人,頭上已經有了較為稀疏的頭發。
那幾個人對寧天霄笑道:“多謝寧宗主的藥,我這頭發長出來了一點。”
寧天霄笑了笑。
女的頭發看起來還算可以,這次來,只跟來了三個女人,其中一個女人瞎了一只眼,年紀已經很大了,另外一個女人則像是女婢,而第三個,則是一個女孩。
女孩看起來跟喬戣差不多大,眼睛烏黑,頭發茂密,看起來也是十分可愛。
呂霜看到她的時候卻大驚失色:“你怎么來了啊?!”
女孩掐著腰皺眉道:“我怎么就不能來了?”
呂霜臉上一陣為難,紅了白白了紅,最后看向寧天霄。
王小年拄著掃把站在一邊,對著驚聞表大伯吶喊而出門的喬戣說道:“師姐,好像是那個呂霜的未婚妻。”
喬戣嘴角瞬間泛起詭異的笑容:“啊哦?”
王小年:“啊哦!”
呂霜站在原地,小女孩向著呂霜蹦蹦跳跳走了過去。
瘦竹竿一閃,抬手投降:“這你可不能怪我,她哭起來誰能管得了?再說你都七年沒回去了,還不能讓人來看看你了。”
此時的呂霜,顯得有些羞澀,百曉生咳嗽了兩聲,趕緊對著剩下的人一揮衣袖。
張庚疲憊地笑了笑,對著其他人說道:“我先安排你們到客房去休息,跟我來吧。”
烏龜族的人牽著烈焰馬進入凌云宗,瘦竹竿在呂霜肩膀上拍了兩下,也走了。
洗劍池邊,只有睚眥和順章還在坐著。
“現在的妖族”
呂霜跟小女孩站在原地,寧天霄抄著手向后揮了揮:“霜啊,別給你師父丟人,我先去睡了。”
過了一會,凌云宗內傳來了一陣小女孩的哭聲。
王小年搖著頭,跟喬戣站在角落:“他不行啊。”
“嗯,他怎么這么笨啊,王小年,你平常教不教他?”
王小年嘿笑了一聲:“我平常都忙著掃地,哪有時間搞這些。”
喬重光臉上帶著草根站起來,手里小心翼翼捂著一只蟲子:“是啊,師兄怎么這么笨呢。”
寧天霄皺著眉頭盯著呂霜,和呂霜手里的東西:“你們怎么還沒走?這也太丑了吧?”
其他三個人嚇了一跳:“師父你怎么還在這?”
“我關心一下他。”寧天霄咳嗽了一聲,“小聲點。”
月光下,呂霜手里拿著他精心雕刻的一個娃娃,娃娃的衣裙十分精美,但臉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
“呂霜你是不是喜歡別人了啊,這不是我!”小女孩抽噎著說道。
呂霜:“我沒有啊!”
劉大川從樹上倒吊下來,幽幽說道:“俺也勸過師兄,有臉還不如沒臉,師兄他不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