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天霄就這么怔怔地看著綠枝,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現在說什么,都仿佛是多余的,寧天霄心里此時冒出一個念頭,為何見到她的時候,總是這么狼狽?
白小鬼抓了抓寧天霄的臉:剛才她問,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寧天霄的臉沒由來地一紅,略微有些不自在地說道:“跟黑虎宗發生了一點矛盾而已,你呢?”
綠枝再次開口說話,看起來,她是聽得懂江南道的語言的。
白小鬼翻譯過后,寧天霄才明白,原來她也是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此時此刻來到這個地方。
寧天霄心里卻恍然大悟,剛才錦囊里抽到的東西,就跟綠枝的到來有關吧。
綠枝的飛天溟魂輕輕一笑:“你跟這個溟魂十分有緣。”
寧天霄一點頭道:“是啊,我已經跟她認識很久了,請問,你認得她嗎?”
飛天溟魂神秘莫測地一笑,做了一個不可說的手勢,閉上了雙眼。
寧天霄笑了笑,心里有一種既茫然又恍然的感覺,一時分不清現在情勢究竟是好是壞。
既然老頭能讓綠枝來到這里,那是不是說明,綠枝也是對凌云宗發展有所幫助的人?
但他對自己靠著老頭才見到綠枝這一點,心里是有點別扭的。
他并不想跟綠枝發生什么利益的糾葛。
漫天的綠羽毛已經消失了,酉靖拓等人也因為面前這個突然到來的綠枝而一時驚愕。
站在高處的小女孩面容變得扭曲起來,她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憎惡,她狠狠地一捏拳頭,骷髏兵舍棄了閩烽的人,再次向著綠枝砸來。
血蟒也在同時凝聚成形,怒嘯一聲,企圖吞噬綠枝。
綠枝手中槍尖幾點,血蟒再次化為滿地血珠。
“不可能的!不可能!你是從哪來的?!”
綠枝垂著雙眼,看著滿地的血珠,她背后的飛天忽然換了一個姿勢,手中抱著一把琵琶彈奏起來。
琵琶聲仿佛從高山砸向深澗之中,愈響愈烈。
地上的血珠凌空漂浮起來,在樂聲中一滴一滴破散,逐漸被蒸騰消失,小女孩幾次嘗試再次凝起血色巨蟒,都被綠枝一槍點破。
酉靖拓悄悄走到寧天霄身邊,低聲問道:“寧宗主,這位是?”
“上次那位,我在鬼市跟她有一面之緣。”
酉靖拓恍然大悟,記起了鬼市時女孩從山頭跳落之后那干凈利落的一槍!
“寧宗主認得她是誰?”
“只是記得她的名字,哈累沙卡。”
聽到這四個字,女孩回過頭來對著寧天霄瞇眼一笑。
寧天霄瞬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酉靖拓見到寧天霄神色,哈哈大笑了一聲,拍了拍寧天霄的肩膀,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
寧天霄抓了抓頭發,定了定心神,身后小劍旋而飛向那一大隊骷髏兵,沖散了骷髏兵的陣型。
小女孩站在山頭,白衣勝雪,表情卻陰暗扭曲。
“看來您這次找到了不得了的幫手,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改日再見吧,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女孩搖動了一下手腕,傳來一聲清脆的鈴響,黑虎宗宗門之內,忽然奔出一只毛色雪白的老虎。
女孩在老虎經過的瞬間跳上老虎的背,酉靖拓向著老虎奔跑的方向提前預判了一下,猛地擲出大刀,沒想到老虎竟扭身一躍,凌空踏去。
酉靖拓的刀插在地上,刀柄不住顫抖。
“漆鶴道的人,隨意插手江南道的事情,不怕挑起兩道的戰爭嗎?”
女孩最后留下的這句話,讓寧天霄感覺無比震驚。
綠枝竟然是漆鶴道的人?
漆鶴道的人,是真正的神族。
綠枝靜靜地凝視著小女孩離開的方向,似乎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頭發,她身后的飛天睜開眼溫柔地凝視著前方。
此戰黑虎宗被自己人滅了門,閩烽雖有損失,但也算是一戰告捷。
酉靖拓招呼著閩烽的人救治傷員,寧天霄站在綠枝的身邊,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白小鬼坐在寧天霄肩膀上,偷偷地抓了一下飛天的綠羽毛裙子,飛天溫柔一笑。
“你的溟魂......是火。”
寧天霄點了點頭:“是火。”
“我還以為你的溟魂就是這小丫頭,你還是無法說話嗎?”
白小鬼張開嘴給她看。
飛天用一只手撐著太陽穴輕聲說道:“真遺憾。”
“你以前認識她嗎?”
飛天卻岔開話題說道:“像是你這樣純粹的溟魂已經不多見了。”
寧天霄沒有等到她的答案,頗有些遺憾地說道:“是啊,并不多見,劍冢當中的溟魂老前輩們還以為我的溟魂火太弱。”
“嗯。”
寧天霄不知道她這一個“嗯”字是什么意思,也不好意思多問,總感覺自己問多了,就顯得有點傻。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飛天溟魂輕輕一笑:“你有話想要跟她說吧?”
她指向綠枝。
寧天霄神色有些窘迫,白小鬼跳下來,跑到一邊去鼓著掌叫好。
在這一瞬間,這些時日當中,在黑虎宗所感受到的陰霾仿佛都被驅散了。
在他跟飛天說話的過程中,綠枝一直直勾勾地看著他,她的表情并不羞澀,也沒有任何其他的多余的情緒,仿佛這樣的注視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寧天霄輕聲說道:“我是寧天霄,現在是江南道凌云宗的新宗主。”
她眨了眨眼,說道:“哈累沙卡。”
“我知道,綠枝。”
寧天霄說出“綠枝”這兩個字的瞬間,她的眼睛像是貓一樣地睜圓了。
漆黑眼瞳,黑白分明的雙眼。
寧天霄忍不住一笑:“是一個溟魂告訴我的,哈累沙卡,就是‘綠枝’的意思,可惜她不會寫字。”
她沒有說話,寧天霄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過了一會,綠枝折斷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下“綠枝”這兩個字,綠色的綠,花枝的枝。
真是個奇怪的名字,也是個奇怪的女孩。
其實聽到她是漆鶴道的人時,寧天霄除了震驚之外,還有一絲惆悵的情緒,此時靜下來后,他終于能理清楚這惆悵是來自于何處。
這女孩是神。
他不過是江南道一個小小的人而已。
但他心里還是抱著一點期待的,她此時既在江南道,或許從此之后會一直留在江南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