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何處惹塵埃
方景也很無奈。
他也不想出頭，但是看著董佳那蒼白的臉與那止不住的淚水，心中還是有些不忍，畢竟認識一場，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退下！”
中年和尚剛要開口，那主持猛然說道。
“施主既然要論禪，那便由老衲來吧！”
住持看著方景，開口道。
中年和尚與其余幾個和尚聞言，紛紛露出了看好戲的神色。
若是由他們幾個去與方景論禪，只怕他們還真不一定論得過，畢竟，看剛剛方景的話語，對于禪的領悟恐怕不比他們低，甚至要高。
但若是住持出馬......
眾和尚流露出玩味的笑容，只怕這方景要在眾人面前丟臉了！
這主持可不是一般人，雖說聲明不顯，但其佛法高深，即便是最有名的寺院少林寺的住持也得平等對待。
這也是他們明知天香寺只是一個小寺廟卻仍愿意來此修煉佛法的原因。
“我觀施主言辭之間處處為這小姑娘辯護，老衲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若是施主論禪能勝過老衲，并讓老衲放下心中對此佛偈的執念，那么此事，就此揭過也是無妨！”
方景雙手合十，對著住持行了一禮：“多謝住持！”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勝，只能盡力而為。
住持開口道：“施主方才所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雖有禪意，卻無法理，若是屠刀放下，便可成就佛身，未免對行善之人太不公平！”
方景說道：“此屠刀非彼屠刀，乃是執念，妄想。執念一起，可傷人，可傷己。唯有放下，才可窺得佛性！”
住持又道：“施主所說眾生所言皆為佛偈，我看你像狗屎！”
“嘿！這老和尚怎么罵人呢？”
圍觀的游客中，一聽這話，頓時騷動起來。
“這位大師沒有罵人，他是在問這小伙子，你說眾生所言皆為佛偈，那這句‘我看你像狗屎’也是嗎？”
游客中也有多佛法禪理有研究之人，連忙給眾人解釋道。
眾人這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觀大師像佛！”
方景開口道。
住持一驚，卻是一時沉默不語。
“這是什么意思！”
不僅是在場的游客，就連那一眾和尚也摸不著頭腦。
只聽那住持此時長嘆一聲：“這位施主是在說，心中有佛自然所言皆是佛偈，心中有狗屎自然所言皆為狗屎！”
眾人紛紛驚訝。
“這小伙子可以啊，佛法這么高深？”
“這年輕人不會以前做過和尚吧？”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錄下來了嗎？錄下來了嗎？到時候上傳到網上，肯定會吸引很多人！”
“錄著呢！錄著呢！”
住持又問：“如何放下？”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放不下又如何？”
“放下，即擁有。”
“石碑所刻佛偈，乃是高僧參悟而出，內含佛理，若是放下，不怕佛祖怪罪，打入十八層地獄嗎？”
住持踏前一步，雙目圓睜。
方景一看，好家伙！這是著魔了啊！
這種事情方景也曾經聽說過，修佛之人每日所思便是便是如何修煉佛法，修到高深之處，最忌心有執念，執念一起，靈臺暗藏，反而最易著魔。
方景臉色嚴肅，緊緊盯著住持，聲若洪鐘：“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此言一出，住持心神巨震，仿若看到一尊慈悲的佛陀置身于地獄之中，看著周圍痛苦悲戚的世人，發出一句響徹天地的宣告。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兩行淚水從住持眼角流下，住持清醒過來，雙手合十，深深一禮：“老衲著相了，多謝施主！”
“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這，好氣魄啊！”
圍觀的游客紛紛驚呼出聲。
只有其中懂一些佛法的那名游客方才若有所思，深深看了一眼方景。
而天香寺的一眾和尚也是紛紛思索。
唯有那小沙彌此刻原本已經止住的淚水再次流了下來，盤膝而坐，似在坐禪！
住持看了眼小沙彌，再次對著方景行禮：“多謝施主！”
方景連忙回禮。
“唉！也罷！施主佛法高深，此番論禪是老衲輸了！今日之事就此揭過！”
住持深深看了一眼那斷裂的石碑，有些不甘的說道。
“不行啊，住持，不能讓他們就這樣走！”
“這石碑佛偈可是我們寺院珍藏多年的啊！”
“一定要讓他們賠償！”
一眾和尚原本還在思索，一聽住持此言，頓時紛紛開口道。
“肅靜！我意已決！”
住持沉聲道。
“不知這佛偈是誰所作？”
卻是方景在問。
“乃是兩百年前我天香寺高僧真慧大師圓寂之前所作！”
住持回答道。
“自這佛偈出世之日起，便是我天香寺傳承之物，每代僧人皆恪守此佛偈，時常反省自己，明悟己身，不敢有絲毫懈怠。這石碑也因此佛偈成為了我天香寺鎮寺之寶，所以老衲方才才會那般模樣，慚愧！”
“這佛偈寫得雖好，只是......”
方景笑著搖了搖頭。
“只是什么？”
“你笑什么？”
“你搖頭干嘛？”
“難道寫的不好嗎？”
“來來來，你覺得不好，你倒是寫一個啊！”
住持沒有說什么話，但那一眾和尚卻不樂意了，看方景剛才的樣子，分明是對這佛偈不太滿意。
周圍圍觀的游客也在竊竊私語。
“剛才還覺得這小伙子不錯，佛法高深，而且還不逃避責任，但這前輩高僧的佛偈他怎么能這個樣子對待呢！”
“唉！畢竟是年輕人，贏了住持之后有些得意忘形了吧！”
......
許彬聽著周圍游客的討論，暗暗笑道：“不知好歹的玩意兒，這下看你怎么收場！”
方景走到那斷裂的石碑處，蹲下去用袖子擦了擦那塊石碑，手掌撫過深刻在其上的佛偈，感嘆的說出了在他以前的世界中幾乎人人皆知的佛偈。
“菩提本無樹！”
“明鏡亦非臺！”
“本來無一物！”
方景停頓了下，站起身來，看著已然驚呆的天香寺僧眾和圍觀的游客，笑了笑，問道：
“何處惹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