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金齊聯軍第一次南下(下)

　　兀術說道：“既要講和，就把建州以南封你宋國為藩屬，免得征戰不休。”

　　王倫納悶：“建州…哪個建州？”

　　兀術不耐煩道：“甌江以南，你有福建、兩廣之地還不夠嗎？”

　　王倫怒極反笑：“甌江以南建州？不是東北建州？我還以為大王把松花江以南都給我呢…。”

　　完顏昌見兀術打嘴仗占不到絲毫便宜，阻止住怒不可遏的兀術，起身送王倫出去。王倫冷笑施禮，大步出去，嘴上還不依不饒：“還甌江！你先過了長江再說，哼！”

　　“以后你只管打仗，和談的事就不要再參與了。”完顏昌送王倫回來，見兀術郁悶地仰頭接連干杯，內心暗笑。兀術郁悶道：“老叔還有心思笑？開戰至今廬州跟楚州都沒打下來，宋軍又在長江下游重重布防，整日不是雨就是雪，道路泥濘，這仗可如何打嘛！”

　　完顏昌嘆息道：“是啊，兀術你有沒有發現，宋軍越來越難打了，這次開戰宋軍還搞堅壁清野，百姓們都跑沒影了，糧食至今也沒弄到多少。”

　　兀術嘴硬道：“那是因為宋軍不跟我們打野戰，無論是西北還是兩淮，不是攻城戰就是在地形復雜的地方開戰，這兩種都不適合騎兵作戰根本發揮不出我們騎兵的力量。”

　　完顏昌笑道：“幾年前攻宋的時候我們可也沒少打攻城戰，那時候除了少數硬骨頭，大部分城池基本我們想打就打下來了，可現在呢，這次剛開戰不管是廬州還是楚州我們都打了十來天了，還沒打下來。”

　　兀術疑惑道：“老叔是想說我們金軍戰斗力下降了？”

　　完顏昌搖搖頭道：“那倒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宋軍越打越強了，再這么打下去以后劫掠所得越來越少對我們沒好處，還白費力氣。”

　　幾天后王倫回到臨安，李昕立即召見了王倫，王倫如實匯報說，金軍此番南下，并非完顏昌和兀術本意，完顏昌讓宋國再派人去金國和談。

　　又過了幾日，劉豫傳來求援信，宋軍王德率部一路連續破城已經快打到郾城了，完顏昌跟兀術震驚之余趕忙傳令各軍集結北撤，然而軍隊剛集結完畢北方又傳來急件說金太宗病危，完顏昌跟兀術就更著急回國了，于是連夜撤軍，偽齊軍聞訊，也急忙拋棄輜重，在漫天大雪中狼狽遁去，韓世忠得到消息命各部尾隨而去，乘勝追擊，金齊聯軍的第一次南犯，就這樣被擊潰。

　　趙鼎舉著捷報進了府衙大喊道：“王爺，大捷啊，敵人撤退遠遁，我軍各部正乘勝追擊，李世輔部追至淮河，敵兵大潰，多墜淮而死。”

　　李昕說道：“金軍這回南下是受劉豫邀請，無利不起早，故此不如前幾次亡命，傳令嘉獎東路跟中路都督府，兩路都督府各十億華幣賞金。”

　　趙鼎作揖道：“是，王爺。”

　　金國第二代皇帝完顏晟，又名吳乞買，于建炎九年一月逝世，廟號太宗。金太宗在位十三年，滅遼國、破汴京，拓疆萬里，國家初定，堪稱金國最有作為的皇帝。

　　金太宗死后，經過激烈的權力斗爭，年僅十七歲的安班貝勒完顏亶即位，史稱金熙宗。這個金熙宗自小拜宇文虛中為師，喜穿漢服，好漢家禮儀文化，尤其習得一筆宋徽宗的好瘦金體。這日登基，受文武百官朝拜之后，第一件事，就賜替金太宗寫悼詞的宇文虛中為紫光青祿大夫，隨即問道：“朕初登大統，諸事不明，請各親王百官賜教，史上究竟是北國強盛，還是南國強盛？”

　　宇文虛中把這個問題留給完顏昌。完顏昌回說，歷史上，歷來是北國強盛，尤其是人口和軍事，北方遠勝于南方，直到大宋南方人口才超過了北方，但是軍事依然是北方強于南方。金熙宗又問：“皇叔爺在我金國最有學問，能說得詳細些嗎？”

　　完顏昌說道：“先說人口，三國時，魏國人口443萬，平蜀得人口94萬，滅吳得人口230萬。后周年間北方人口1200萬左右，而南方人口約500萬，不過到了大宋由于南方快速發展，人口才得以快速增加，更由于前幾年的戰亂導致北方大量人口逃到南方，如今南方大宋約有人口5000萬，而我大金在吞滅遼國以及大宋半壁后，人口總計也達到5000余萬，兩者基本相等，不過我大金地盤要比大宋大很多，所以相對來說大宋地盤人口更稠密一些。”

　　見金熙宗點頭，完顏昌又從軍事角度總結道：“南北軍事差異，實為胡漢之別。北方軍事歷來勝于南方，可用組織之密、騎射之精、斥候之明三句話高度概括。從最早擊敗南方的羯族石勒開始，北方各民族先后橫行中國，一直打到江南吳郡，北強南弱的態勢，一目了然。”

　　金熙宗問道：“可是自攻破開封以來，我大金三次南下江淮，四次攻打川陜，加上這次協助齊國南下，九年八次南下，可還沒滅亡宋國。我大金國既然比宋國強大，那為何屢次征伐宋國不下？”

“陛下問得深刻。北強南弱是客觀事實，但北方卻也很難吞并南方，原因有二。”宇文虛中侃侃而談，“一是北朝很少能處理好民族關系。以極少數人統治絕大多數不同民族，困難可想而知。石勒當年　　因為國人與非國人的矛盾，導致國滅身亡。今日金國有契丹、蒙古、韃靼、渤海等各民族，尚沒有協調妥善就急于南征，恐為金國日后埋下隱患。”

　　“胡說！我南征北討，就是為我大金能早日統一中國。”金熙宗正認真聽講，忽被兀術高聲喝斷。宇文虛中立即轉身，針鋒相對道：“什么叫國家統一？統一的實質，意味著次等文明服從于高等文明。當今誰最文明？不言自明，當然是宋國。”

　　“宇文虛中是說，我大金若想真正戰勝宋國，首先就要有與宋國比肩的文明？”金熙宗發問。宇文虛中回到：“正是。當年苻堅之所以匆忙南侵，就因為他深知，當時文明程度最高的中原衣冠已隨東晉南渡，如果他不立即攻取東晉，就不能自居于漢人的正統地位，也就不能徹底降服鮮卑等其他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