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虛道人惡狠狠的望著岳不群道:“諸位江湖同道,師恩重如山,更何況是吾師最后的遺愿呢,沖虛不得不謹尊辦理。這是我武當與岳掌門的私人恩怨,并不涉及門派之爭,還望諸位莫要插手,不然別怪我武當不給情面了。”
眾人聽后,紛紛嘆息一聲,這種事情,乃玄清道人的遺命,武當派上下自然不會違背。其他人想要插手,可沒什么好理由啊。更有老成智慧的,想到那玄清道人只怕是給了沖虛道人死命,不取岳不群的首級,就不得接掌武當派掌門一職。
最終,眾人只能給了岳不群一個抱歉的眼神,紛紛轉身散開,做個看客了。
不過五岳劍派此時同氣連枝,內部并無矛盾。雖然沖虛道人說得兇惡,卻也不懼什么。畢竟岳不群雖得罪了武當,卻并沒有親手殺害過武當任何一人。
陽虛道人頭部受創成了白癡,那是他技不如藝,還要強行比武。玄清道人雖死,但他畢竟九十多歲了,焉知就是被岳不群氣死的。
所以四派高手紛紛站在岳不群身側,并不說話,卻代表了共同進退的心意。
武當派人數雖眾,但五岳劍派的人數也不少,而且個個都是與魔教大戰無數的強力高手。
眼看一場正道的大亂斗就將發生,突然余滄海輕咳一聲,朗聲叫道:“岳掌門之惡,可不單單只是打傷了陽虛道長,氣死了玄清道長,更有殺我青城弟子數十名,屠戮華山同門數十人的大惡行。”
余滄海一言既出,頓時成功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岳不群與寧中則不禁相視一眼,難道華山玉女峰劍氣之爭,自相慘殺之事被余矮子知道了?這怎么可能?可岳不群當時武功低微,上場就被砍昏了啊,哪里屠戮過華山數十同門了?
余滄海一臉恨意的說道:“岳掌門于八年前四川一行,殺我青城弟子九名,后又殺我青城記名弟子左英武揚威鏢局數十口,這在四川已是人盡皆知的事了。我且暫不提他,今日貧道要提的卻是,岳掌門為了華山派掌門之位,屠戮前掌門陳不寂、同門風不言、何不易、樂不才、羅不信及其弟子十八名。其中,還有岳掌門自已的弟子三名。”
“你胡說什么?”岳不群大怒,上前就欲抓住滿口胡言的余滄海,哪知卻被沖虛道人挺身持劍擋住,只聽沖虛道人冷冷的說道:“是與不是,且聽余觀主詳說。”
“哼。”岳不群只能負手轉身退開。
余滄海得意的笑道:“去年年中,貧道因事經過華山,無意間發現百藥門門主毒不死人禇務印在華山一帶徘徊,于是上前與他說話。他向貧道問詢華山派掌門陳不寂怎么已不見了數月,還有派中諸位高手,怎么也同時不見了。”
眾人聞言一愣,那百藥門門主毒不死人禇務印乃是邪道中人,怎么會與華山派前掌門陳不寂扯上了關系?也許是有什么要事求助吧。
“貧道當時有事,并沒有認真去想,只是隨意的談了幾句,便離開了。今年六月,貧道聽到丐幫傳聞,言說岳先生既將接任華山派掌門一職,貧道立即心生疑慮。陳掌門不是才做華山派掌門數年嗎?他正是青春鼎盛之時,怎么就突然不做掌門了呢?”
寧中則冷冷的斥道:“此是我華山派的內務,用不著與余觀主你多做解釋。”
余滄海笑著搖搖頭道:“是啊,這是華山派的內務,貧道本不愿多想,但是去年無意之會,卻令貧道心生好奇,于是特意千里迢迢的趕赴河南去尋禇務印。沒想到卻在出川的路上與之相會了,急急逃命躲藏的他跟我說了一件駭人聽聞的大事。”
“什么事?”左冷禪心內一動,急急問道,更把眼睛看向了一旁故作鎮靜的岳不群。
“呵呵。禇務印說,前年時,陳掌門親自前往河南向他求得兩種無害的藥物,那兩種無害的藥物一經混合,立即就會成為一種十分古怪的奇毒,可以瞬間令一位一流高手散功,失手被擒。如此奇毒,自然珍貴,禇務印開口就是五千兩。但陳掌門當時表示懷疑,只肯給一半的訂金,言說事成之后,再給另一半。”
“半年后褚務印前往華山派收錢,但卻始終尋不到陳掌門,就連華山派諸位高手,也突然全都不見了蹤影。尚留在華山上的,除了寧女俠外,就只有岳先生一人了。禇務印當即心生疑惑,這陳大掌門到底求毒是害何人?直到近日,他聽聞岳先生即將接任華山掌門時,這才恍然大悟過來,原來陳掌門想要對付的不是別人,正是岳先生你。”
岳不群一臉的懵逼,遲疑的問道:“你是說,陳師兄曾經想過要下毒害我?”
余滄海斷然喝道:“正是,聽聞那幾年陳掌門正閉關修練紫霞神功,無故想要下毒的,除了本派同門之外,別無他人。定是你對華山派掌門之位念念不忘,且野心勃勃,陳掌門為了鏟除內患,不得不為之爾。不料卻失手了,反被你害了性命。”
“胡說八道。”岳不群憤而揮袖怒道。
“那你說并無此事,那陳掌門他們如今何在?”余滄海更是步步緊逼。
岳不群冷哼一聲,仰首負手說道:“他們都往海外練功去了。”
“是么?就連華山派的掌門傳承都不顧了?還有那十八名小弟子,他們也一去不回了?需知其中可有你岳不群的徒弟啊,難道他們不需要你這師父親自教授么?”余滄海一臉得意的笑道。
海上俠客島的事情,怎能與其他不相干的人說起,岳不群只能氣悶的說道:“他們都在海外練功,等閑不會回來。我的徒弟我讓他們自學,這又有什么希奇的。”
“不知他們到底何時才會回來?”
“該回來時,自會回來,這就不勞余觀主你操心了。”
“哈哈哈哈,自會回來?是十年后,還是二十年后,亦或永不回來了?”
“你…”可不是,如果沒人毀掉那太玄假經,一旦入迷的話,可不永不想回了。不行,還是想辦法叫他們回來才是。只是才學年余時間,他們又能參悟到多少東西,還是遲些吧。
余滄海似是一錘定音的發問:“岳大掌門,你沒話說了吧。”
“哼,清者自清,明者自明。”岳不群此時又能如何,只能不屑的冷笑了。
“好一句清者自清,明者自明。”余滄海搖頭晃腦的說道:“如果說陳掌門想要害你,而被你反殺的話,我等尚且理解。但風大俠、何大俠、樂大俠、羅大俠,以及那十八名小弟子何辜,卻全被你害死了。”
“胡話八道,他們全都在閉關練功,閉關練功。”岳不群的形象,似乎都有些氣急敗壞了。
這情景,被旁人看來,無不認為岳不群這是無法自圓其說,只能死不承認的情狀了。
沖虛道人冷冷的說道:“余觀主初與貧道談起此事時,貧道尚且還不相信。但此時聽聞岳掌門的言辭時,不由想起魔教同樣無故失去教主之位的任我行。大伙還請回想一下,前年東方不敗上位時,是如何說任我行去位的?”
“為專心苦研吸星大法,不樂被教務分神,特辭去教主職。”眾人立即想起了這個傳言來。
沖虛道人又沖童百熊叫道:“童長老,貴教任教主去位之時,可曾召集過爾等一起讓位于東方不敗?”
原本看好戲,樂得正派中人狗咬狗的童百熊頓時愕住了,半晌才喃喃的說道:“是東方兄弟事后…自已說的。不過東方兄弟極重義氣,任教主對東方兄弟也極為看重,定然不會出現你們正教的這些骯臟事。”
“哈哈哈哈…”眾人聞言好一陣子哄笑,這等事情,還用多說嘛,魔教又能好到哪去。
余滄海笑道:“貧道看岳掌門的行事,與東方教主那是一般模樣,就連借口也是一般無二。再看今日東方教主派遣童長老遠來恭賀送禮。嘖嘖,這不得不叫人浮想聯遍啊。”
左冷禪突然說道:“岳先生,此事的確需要你好生的解釋一番,不然,你勾結魔教,意圖不軌,我五岳劍派可容不得你。”
岳不群眉眼一挑,這感覺,有些不妙啊,左冷禪難道想要借機生事,打壓華山?
“哼,區區懷疑,并無實據,這就容不得我了?左盟主,為了嵩山派的盟主大業,你可失去了五岳劍派同氣連枝的本意了。”
“你…哼,咱們走。”左冷禪立即一臉冷意的領著嵩山派諸人走了,也不知是否被說到了痛處?其他三派見盟主走了,紛紛搖頭,接二連三的也走了。
沒了五岳四派為助,華山派頓時勢弱到了極點。轉首四顧,卻無一個門派挺身而出。更不談岳不群去年活人百萬的義舉,不該被如此針對。由此可見,什么好名聲都是假的,遠比不了自身武功的威懾。
再看門下諸弟子,大多面色惶惶,只有少數人鎮定自若,岳不群無不看在眼中。此事若畢,誰人可值得培養相信,誰人不可重用,岳不群心中也就有數了。
再看寧中則,只見她眉眼低垂,懷抱女兒岳羽裳,不住的撫摸著她的小腦袋,不知心中在想著些什么,混沒有平素里的豪邁之氣慨。
岳不群心內一震,難道她也不信自已?這可就令人心寒了。
俠客島之事,她可是清楚的啊。
是了,如果禇務印所說為真的話,按照時間來算,陳不寂要害自已的時間正好是從黑木崖回來的那段時間。陳不寂最后又因何放棄了害人之心,也許是因太極拳經吧,但是此事寧中則可不知曉啊。若按此時江湖人的心思,反擊那是理所當然之事。
俠客島雖是真事,但寧中則卻沒去過,焉知不是自已所設的一個虛假的地方,目地只是將陳不寂等人誘出華山,一舉殲滅之。為了欺瞞世人,更狠心的將木靈貞、郁靈東、紀靈壽三個徒弟一同殺害。
自已都能腦補成這般,更何況是寧中則呢。思想不同,見解不同,成長經歷不同,信息量又不足,懷疑也成理所當然之事了。
但是為了反報復,而一并殺害其他無辜的師兄師弟,甚至是自已的徒弟,如此毒辣的行徑,可大大違背了她的思想道德準則。
想到此處,岳不群不禁心中大痛。本是問心無愧的事,卻不被妻子所信任,這是令人多么悲哀的感覺啊。
仗義每多屠狗輩,道德之士不可取。越是站在道德立場上的人物,就越是不能替被污陷的人換位思考,他們只會站在道德的立場上不斷評擊。
回想原著中的岳不群,他一直都是孤獨的。就連從小青梅竹馬的妻子都不信他,這個世界上還有誰人能夠相信他!原著中的岳不群真是野心勃勃,玩弄陰謀權術的小人嗎?不見得吧…
就在這時,燕心婷與鄭明珠突然走了過來,一人一邊輕輕握了握岳不群的手。有些無助的岳不群頓時感激的朝她們點點頭,心中舒服了許多。至少今生還有她們相信著自已,較之原著中強多了。
岳不群定了定神之后,朝余滄海與沖虛道人笑道:“你們二人好一招連消帶打,不但讓岳某的名聲盡毀,更削去了岳某的依靠與臂助。這等智謀,想來不是你余滄海所能想得到的,而是沖虛道長吧。”
沖虛道人冷冷的笑道:“你殺害同門,有勾結魔教之嫌,只要是實,何人不可說,非得是我么。”
“然而卻全無實據,只憑一張嘴污陷。你們但有半點證據,岳某束手就擒便是。余觀主,請問證據何在?”岳不群的氣勢回復,越發的高漲起來。
“哼哼…”哪里會有證據,余滄海自是不再說了。
但沖虛道人卻撥劍叫道:“岳掌門,出劍吧。今日只是我武當與你的個人恩怨,切莫牽連了太多,免得華山之上血流成河,這就不好看了。”
“沖虛道長這是非要殺我不成?”岳不群淡淡的笑道。
沖虛道人一臉為難的應道:“恩師遺命,沖虛不敢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