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欺之以方。”原來岳不群在深夜出行前,早就探聽過方證和尚的住所,故意往他的禪房上經過。
方證和尚武強高強,又不是傻子,定然知曉來人這是有意引他過去的。所以不聲不響,無聲無息的遠遠跟著,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不料卻看到本寺的和尚們設下殺局,要殺華山派的掌門人岳不群。
若說方證和尚對岳不群沒有意見,那不可能,只是他心胸足夠寬廣,不計較罷了。
他如果心狠的話,望見師弟們行兇,指不定轉身就回,任由岳不群被殺,就當沒看到。但他終究還是慈悲為懷的人,為人正派,不夠手辣。
方證和尚嘆息一聲,那聲音宛如晨鐘幕鼓一般響徹人心,那九名和尚全都一語不發的跪了下來,根本生不起半點的反抗之念來。
不說方證和尚武功之高,并非九名和尚齊攻便能打敗的。就說方證和尚平素慈悲為懷,一心愛護少林諸弟,就令九名和尚毫無動手之念。
方證和尚緩緩近前,連連嘆息道:“爾等為何至此啊…”
九名和尚頓時悲痛大哭起來,連連叩首道:“我等佛法淺薄,佛性全無,苦修數十載依然未覺,犯了嗔癡淫殺之罪。還請方丈師兄責罰。”
“爾等犯者太眾,貧僧一人也難以決斷,還是等明日一早,交由全寺眾僧一起評斷吧。你們暫且回去,閉門思過吧。”
“是,方丈師兄。”眾和尚這才堅難的起身,慢慢的朝著寺內行去。
方證和尚朝岳不群合十做禮拜道:“岳先生,鄙寺僧人學佛不精,心性不定,犯了佛門的戒律,叫你受驚了。”
岳不群連忙拱手下拜,說道:“不敢不敢,少林寺門規森嚴,乃是我江湖各派的榜樣。說來今日之事,也是岳某之過,不敢怪罪少林的諸位大師。”
“他們自已佛法不精,心性不定,堪不破人間的愛恨權欲,又怪得了何人,岳先生無需為他們解說。明天本寺必會給你一個交待。”
“這…算了吧,岳某來到貴寺后叨擾太多,還是連夜趕路吧。”
“唔…也好,明日的處罰,日后貧僧一定寫信通傳于你。”
“也行,也行。”岳不群上前拾起自已的重劍,插回背后,正要拜別離去。
方證和尚突然說道:“岳先生受我九位師弟圍攻近百招不敗,年紀青青便有如此功力,實是難得。只不知你的太極拳法,竟是在何處所學?”
岳不群笑道:“前年我與本派的風不言師兄聯手同闖黑木崖,恰逢黑木崖上陡朝改天換日的變故,在幸運救出妻女的同時,無意間順走的。”
“原來如此。”方證和尚點點頭道:“武當派的太極拳經與真武劍自百年前被魔教奪走,多年來有不少的武當高手潛入其中,不但沒能奪回,反而傷亡慘重。不意竟被岳先生無意中取走了拳法,當真是大幸啊。不知岳先生何時將拳經歸還武當派?”
岳不群笑道:“這個就請武當派與我來商談了,我好歹也是冒著生命危險才取回的,總不能就這般平白的送回吧?”
“岳先生所言甚是,武當總要有所補償才是。”
岳不群突然想到一事,問道:“我之前聽聞貴派的叛徒薛白歸被囚于貴寺之中,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哎,原來他們想以辟邪劍法引你上當的。卻不料岳先生心思堅定,不受誘惑,反從中看出了破綻。”方證和尚嘆道:“此事…出家人不打妄語,卻有此事。不過為了少林的安穩,還請岳先生幫助保密,不要令江湖中莽人知曉。”
“哈哈哈哈。假亦真時,真亦假,原來那薛白歸還是被貴寺擒獲囚禁了。”岳不群大笑道:“方證大師還請靜聽,那薛白歸于三年前曾被我降伏,自愿成為我的隨從,聽令二十年。我亦知他是貴派的叛徒,但他早有改過向善之心,肯請方證大師能給他一個機會,饒恕他吧。”
方證和尚聞言大驚,滿面狐疑的望著岳不群道:“岳先生欲助薛白歸脫困,不是為辟邪劍法乎?”
岳不群笑道:“福威鏢局林震南乃是我的外家大弟子,他早就獻上辟邪劍法于我,求我幫助他家修改缺失疑難處。薛白歸的辟邪劍法還是從我處學得的呢。為了華山派的安穩,此事也煩請方證大師幫忙保守一下機密。”
“原來如此。之前薛白歸曾有少許透露,但我卻不能相信。”方證和尚長長的吐了口氣,說道:“岳先生武功不俗,貧僧見獵心喜,多年來未曾動過手了,今天難得有此機緣,倒要看看華山新任掌門這身手,到底有多大的功力。”說到此處,哈哈一笑,道:“貧僧也不強求,只要交手三招就行…”
“三招?”岳不群一怔,立即醒悟過來。
方證和尚的這三招應該極有講究,第一招是責自已對少林的不敬之罪;第二招是怪自已害了少林九名高手受罰,令少林派自斷手足;第三招就是怪自已擅收少林叛徒為仆。
這三招同時也是想看看自已的武功深淺如何,有沒有練過那需要割雞的辟邪劍譜,或者有沒有能力再降伏練成辟邪劍法后的薛白歸。這對少林派日后的江湖戰略設局有極大幫助。
“好,還請方證大師指教。”
方證和尚為江湖上的前輩高人,自是不會首先出招的,岳不群于是舉手一掌當胸直擊過去。這一掌勁道強猛,霸道非常,掌勢未到,掌風已近前胸。
方證和尚右手平胸而立,迎著岳不群擊來的掌勢一推,贊許說道:“好深厚霸道的內勁。”
說著,一股暗勁,應手而出。兩股勁力一接觸,突然激出了一陣旋風,吹得二人衣袂亂飄。岳不群左掌突然一伸,疾向方證和尚推出的右腕之上抓去,出手迅如奔雷。
方證和尚不閃不避,右手突然一翻,反向岳不群的左腕之上扣去。應變反擊,易守為攻,快如電光一閃,只叫岳不群暗生驚駭。思道:“方證和尚果真武功玄奧,單看這一招應變手法,只怕功力已到化境了。”
岳不群的手臂微微一縮,避開了方證和尚的反手擒拿之勢,在微縮手臂的同時,五指同時一屈,立時彈出,直向方證和尚的右臂彈去。
方證和尚心頭一震,暗道:此人武功果有過人之處!不久的將來,只怕又一風清揚了。只不知他有沒有練那獨孤九劍?唔,此人乃是氣宗弟子,想來是不屑去向風清揚求學獨孤九劍的,幸甚,幸甚。
“再來一招劍法。”
“好。”岳不群身子微退,重劍出鞘,一招五岳合一劍的未名劍招擊出,勁如狂風駭浪,疾點方證和尚的前胸“玄機”要穴。
方證和尚不退反進,突然向前一傾身子,雙掌齊出,左手使左右穿花手“傍花拂柳”橫掃岳不群右臂,右手使大慈大悲千葉手“禮拜諸佛”硬接重劍。
“轟”的一聲暴響,那交錯的人影突然分開。只見兩人對面而立,中間相距約一丈距離,各自微閉雙目而立。岳不群嘴角隱隱一道血線流下,但臉色平和,似是受傷不重。
岳不群當先收劍拱手道:“少林易經神功名不虛傳,方證大師神功無敵,岳某佩服。”
“貧僧在岳先生這般年歲時,可沒你這么高深的修為啊。”方證和尚搖搖頭道,頓了頓后又問道:“岳先生所練的可是百余年前,混元霹靂手成昆的獨門絕學混元功?還有這劍法,大有蘊含五岳各派劍法的精髓。”
岳不群有些尷尬,被人識破的感覺很不好,現在卻也只能應道:“不錯。岳某曾遭吸星大法之害,幸得混元功與其他功法之助,方能復元,并回復全部功力。劍法么,是岳某自已瞎琢磨胡亂使出的。”
“了不得,了不得,岳先生如此年紀就準備自創劍法了。”方證和尚驚嘆道:“只是劍法中尚有些許不足之處,還需多加打磨才是。另外便是,那成昆與金毛獅王謝遜都曾在本寺受戒,卻都未能傳下混元功來,不料卻被貴派所得,當真幸運。只是混元功雖好,但畢竟不如紫霞神功精深,亦遠不如辟邪劍法玄奧。岳先生若想以之驅使薛白歸,還望小心才是。”
“多謝方證大師指教,岳某記下了。”
說完后,又在方證和尚的帶領下,七轉八彎的來到了后山一個秘地,只見有數名老和尚在此地看守,不斷的念著佛經。這是…想要渡化薛白歸。小三年了,還沒渡化好?
“方生師弟。”方證上前與幾名老和尚解說了一番后,其中一名稍稍年青的老和尚慰嘆道:“原來白歸所言亦有實言,卻是貧僧著相,先入為主,一直不信他。”
突然又朝面前的地牢大聲道:“薛白歸,貧僧錯了。一直以為你是胡言搪塞,如今令主上華山派岳先生前來救你,你出來吧。”
話音剛落,一道高大的人影從地牢之中飛出,跪伏在方生和尚的面前,泣道:“師父,對不起,入門時,弟子就多有妄語欺騙師父,騙得多了,是以師父才不相信弟子了。弟子又豈敢怪罪師父。”
方生和尚長嘆一聲道:“哎,薛白歸,自你叛出少林之后,你我師徒便已緣盡了。自你從東方不敗手中拼死救出貧僧時,你我的師徒之恩便已償完了。從今日起,你便是岳先生的人了,不再與我少林有半絲的牽扯。去吧,去吧…”
“師父,弟子得師父兩年多來的日夜教誨,早已情愿歸依我佛,還望師父不要趕走弟子。”
“癡兒,人間何處不修行。只要心中有佛,佛便無處不在。入不入少林,并無所謂。況且你與岳先生尚有二十年之約未完,等約定完成之后,再說吧。”
“師父…”薛白歸禁不住的痛哭起來。
岳不群見了,不由揉揉鼻子,說道:“其實,約定也未必一定要完成,岳某當日也是想讓你回歸正道罷了。如今你既有向善之心,那約定也就不重要了。”
薛白歸轉身向岳不群跪拜道:“主上,你賜我神功,更將主母與小姐的安危托付于我,但我卻沒能好好保護主母與小姐,實是罪大惡極。所幸主上成功將她們從黑木崖上救出,不然薛白歸萬死難贖已罪。白歸雖非英雄,但一諾既出,自要遵守。師父命我完成二十年之約定,那就讓我追隨岳先生二十年吧。”
“這…”岳不群現在又不想要薛白歸了,華山與少林雖非敵對,但終究還是兩派。薛白歸已懷重投少林之心,就怕他日后會與少林聯系,泄了華山之秘。不可不防。
唔…對了,就讓他做自已的代表,入駐天下會經商吧。讓他長年飄流于海上,既能監察天下會人員的善惡動向與真實收入,又能當個強力的打手,威鎮諸蠻,當真一舉兩得。
“好吧。方證大師,方生大師,還有其他幾位大師,我二人這就告退了。”